“后来……师父也去了。”仲离说到这里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再一次看向宫锦柔。
“最初我回来,就是想问问……”
“究竟是什么样的母亲,才能狠下心来将那么小的孩子抛弃,不闻不问,心安理得的坐在这从别人手中得来的后位上。”说到这里,仲离嗤笑一声。
宫锦柔脸色顿时煞白了下去,呆呆的看着仲离,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韩沐清微微皱眉“当年姨母并非故意将孩子遗失,而是遇到了贼人将其中一个孩子偷走,我父亲连夜追赶,却未能找回遗失的皇子,又在山崖下发现了包裹着皇子的襁褓。”
听闻这话,仲离神色依旧不变,仿佛对这一切,早就知晓。
文太妃突然大喝一声“别动!”众人连忙向文太妃哪里看去,却见宫锦柔刚往前走了一步,脖子上便被身后的侍女划出一道血痕。
“母后!”“姨母!”
“文妱旻!”钟离临炘冷冷的定向文太妃“你想要什么,冲着朕来,放了朕的母后。”
谁知文太妃却是嘲讽至极的大笑起来“我想要什么?想要什么?”她的神色顿时沉了下来,神色阴毒而癫狂“我只想让她死!”
文太妃狠狠地盯着宫锦柔,然后突然又大笑了起来“宫锦柔,你怎么还不去死!”
“钟离轻与一生只被两个女人牵制过,一个是死了的珍妃,另一个就是你。”文太妃哈哈大笑:“宫锦柔,你知道我多恨你么?我求之不得的东西,你却唾手可得,偏偏又不珍惜。”
“你还不知道吧,你这一身毒,都是拜钟离轻与所赐。”文太妃面色狰狞:“不然的话,你现在就应该是个死人。”
“还有你的孩子,你知道当初你的行踪是怎么走漏出去的么,那些刺客又是谁安排的么?”文太妃大笑起来,笑道眼泪都流了出来,头发也有些乱了,丝毫不再见那个文贵妃,文太妃的半分优雅仪容“是我,都是我。”
“今日,你们之所以会母子拔刀相见,也都是我!”文太妃神情恍若癫狂“宫锦柔……去死,你怎么还不去死!你为什么还要活在这世上。”说到这里,文太妃已经泪如雨下,身影也是晃晃悠悠最后一下子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然后文太妃却是开口咿咿呀呀的唱到“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见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
“好一似嫦娥下九重;清清冷落在广寒宫。”
“啊,广寒宫。”文太妃虽然头发和头饰甚至衣服都有着凌乱,但此时却是微微闭着眼睛,一颦一笑,每一个动作转身间都带了独有的风韵,直至唱到“不觉来到百花亭。”才是慢慢悠悠停住了口,却已经双眼微红,透着微熏“这段百花亭,他最是爱听。”说到这里,文太妃又是大笑起来“我知道她爱听,便自降身价,特意去跟那些怜人学了这些下九流的东西,我就盼着啊给他唱上那么一段。”
“丽质天生难自捐,承欢侍宴酒为年;六宫粉黛三千众,三千宠爱一身专。”文太妃一抖袖子,捏出一个身段“本宫杨玉环,蒙主宠爱封为贵妃。昨日圣上传旨,命我今日在百花亭摆宴。”念道这里,文太妃却是抬手,将面上的眼泪尽数擦拭而去“你说,怎么都是贵妃,差别就这么大呢?”
“那杨贵妃……有人愿意为她三千宠爱一身专。”文太妃慢慢悠悠的转了一圈“可我呢?”
“当年用的到我的时候,便是你依我浓,繁华共赏,姹紫嫣红。”
“待这天下大定,便是冷冷清清,不再过问。”
“他给了我贵妃之位又如何?这了么多年,我盼啊盼,就盼着他能在我那里多坐一会,我给他做几样点心,喝点小酒,弹首曲子,唱个小曲,兴致来了便也去转转的百花亭。”文太妃忽然轻笑起来“可他呢,这么“”多年,来我宫中的次数,加在一起,一双手都数的过来。”
“宫中的姐妹谁不知道,我这个贵妃,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我等啊等,从他还是皇子的时候,等到他桌上皇位。”
“一个你宫锦柔不够,还要再加上个冯玉珍!”文太妃突然大笑起来“是啊,那珍妃眼眸想了你七分,又惯是个轻声细语会安慰人的。”
“每次他在你恼了,受了气,转身去珍妃那里,好歹就能露出点笑意。”
“我却惯事个骄傲不肯折下腰来,说些好话的。我总觉得,那还是在皇子府的时候,怎么样到最后,都该是他来哄着我。”
“这人啊,一旦真心爱着一个人,脑瓜子就会不怎么清楚,我等啊等,等了十多年,近二十年他都不肯来哄哄我。”
“我做梦都是他都是他来看我的场景。”说到这里,文太妃突然笑起了起来,将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然后呢?他是来看我了……”
“可他走了,我的皇儿就没了。”文太妃说到这里已经失声痛哭起来“我真傻,我以为那就是个意外,可后来,我用尽了方法,都没能再怀上一儿半女。”文太妃突然冲到宫锦柔面前,一把拽住了宫锦柔“你告诉我!我做错什么了!我就是爱他而已,我错了什么……”
“他凭什么连我当母亲的权利都要剥夺!”
“我的皇儿,我的皇儿啊……”文太妃满眼是泪“他还那么小,还什么都不知道,连着世界都没有看过一眼,他还在我的腹中……那是他的亲子,亲生儿子啊!他怎么就……那么狠心。”
文太妃邹然松开宫锦柔,往后连连退了几步,一手还摸着自己的肚子“所以……我生不了孩子,凭什么你就能为他生下孩子!”
“就连那些贱婢甚至珍妃,良妃都能为他生下孩子,为什么只有我不能?”
“所以你该死,你的孩子也该死。”
一时间韩沐清与钟离临炘都有着唏嘘,他们都只知道文太妃无亲子,四皇子只是养于其名下而已,却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先帝的手笔。
“他喜欢你,我早就知道,可那又如何?”文太妃接着道“他再爱你,只要有苏雯在,你就永远不肯能是皇后。”
“花开三月是个好东西啊。”文太妃幽幽的叹气,神色却邹然又是阴狠下来“怎么就没能毒死你!”
“你的命怎么就那么大。”
“那些个男人一个个的都愿意舍了性命去救你。”文太妃摸上宫锦柔的肚子“那样都还能怀上孕,而且顺利生了下来。”
“而且一下子就是两个儿子!”
然后文太妃突然伸手推了一把宫锦柔,哈哈大笑起来“但是看见你不好过,我就放心了。”说着文太妃却是突然伸手抽出一旁侍卫手中的长剑,指向宫锦柔的胸口。为
“我文妱旻这一辈子,活的可真失败。”
“哥哥父亲视我振兴文家的工具,丈夫视我为夺得天下的筹码。”
“然后既没有爱人也没有孩子……空守着这一身华服和这冷冷清清的宫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就是到了现在,我那好哥哥还要再利用我一把。”文太妃轻轻笑了起来“逆谋啊!是胜是败,我一个前朝后妃,都只有死路一条。”
“而且呀,这余下的皇子,一个都别想活。”
“锡儿虽不是我亲子,但好歹是我从小养到大的,小时候我打他骂他掐他,可这孩子乖啊,养了这么多年,也有了情分,他宁可帮着你这么一个外人,都不愿想想他的妹妹和我的锡儿。”
说着文太妃眼眸微微流转,然后看向仲离,嗤笑一声“也就我那个哥哥,会觉得你是个好拿捏的。”
“也是,他可不知道你是谁,否则这好不容易夺来的江山,兜兜转转再回到钟离家的手里,多讽刺啊!”
想着文太妃已经幽幽的抬起头,似乎是看着头顶的太阳,伸出一只手挡住了,明明是冬日,却有些炽热的太阳“你知道轻与最忌惮我文家什么么?”她眯起眼睛,侧目看向韩沐清和钟离临炘“暗卫这种东西,可不是只有你们皇室和韩家有。”
说着,文太妃闭上了眼睛,然后邹然抬高一只手,挥下。
“嗖嗖嗖——”
邹然不知从哪里,仿佛是四面八方,突然射出来数十只利箭。
而文太妃非单没有躲开,反而张开了双臂“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旻旻!”
看到这一幕同公公却是邹然冲了出来,冲向文太妃,推开文太妃,替文太妃挡去了射过来箭雨。
“牧统啊……”文太妃看着挡在自己身上,为自己挡住漫天箭雨的人,不知不觉,有泪溢满了眼眶。
她恍若想起,那一年自己尚在年少,上街采买,却偶遇一书生与人争吵。
她好奇,便去询问生了何事,知晓是一书生同一小官家的公子起了争执,她闲得无聊,顺手便替那书生解决了此事。
然后她知晓,那书生是今年进京赶考的,因银子不足才会出来摆摊卖一些书画争取钱财,已保顺利科考。也是因此才会惹到那些纨绔公子。
当即便是笑吟吟的让一旁的丫鬟取出一张银票递到那书生的手中。
——“无功不受禄,姑娘的银子,小生岂可取之。”
——
京剧选段为《贵妃醉酒》,又名《百花亭》。
文中下九流无任何污蔑意思,但在古代怜人,戏子的地位确实比较低下,一般都不会允许大家的公子小姐去学习。
个人比较喜欢京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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