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绿依不由得冷哼“你这书生,给你你就拿着,哪来的那么多话。”
文妱旻抿唇一笑“绿依,不可无礼”
“在下正好需要一个先生,这钱便当做给先生的聘金如何?”
……
“你当真是自愿嫁入九皇子府?”
“自是愿意的。”文妱旻回眸轻笑,眉眼之间溢着的都是欣喜“我在那百花亭中,初初与他相遇之时……”
“我便知,那就是我今生要嫁的人。”说这话时,文妱旻双眸生彩,两颧微红“牧统……你知道我有多欣喜么?在九皇子他来向我父亲提亲的时候。”
文妱旻闭上眼睛轻轻念道“蓦地一相逢,心事眼波难定。谁省,谁省。从此簟纹灯影。”念道这里,文妱旻突然睁开眼睛,然后轻轻一笑“但若是我,必然不会这般。”
“我文妱旻要的……就必然会紧紧握在手中,没人能夺得走。”然后,她又道“若是九皇子真的做了哪个位子,我也不愿当什么皇后。”
“这皇后啊,是为天下人娶得,而那贵妃……”文妱旻勾出笑了笑“牧统,你可知道杨贵妃?”
“六宫粉黛三千众,三千宠爱一身专。”
“我要做啊,定然也要如此。”
……
文太妃抬眸,静静看着上方有箭雨划过,耳边是刀剑交接的抢鸣声。
她起抬头,过往一万六千多个日子再眼前快速略过,她幼年的时候,她少年的时候,她嫁人的时候,到后来的中年,再到现在的人生尽头。
在百花亭初遇时候的心动,等待嫁人时候的喜悦,初嫁入皇子府时候的幸福,后来独守空房的失落,再到无法再生育时的绝望。
她这一生,终于快走到了尽头。
可是……
“牧统啊……”
“你怎么……那么傻。”
无论是自愿以不完整之身入宫陪伴她左右,还是现如今以血肉之躯为她挡住满天的箭雨。
对于她而言,随手帮一把落魄书生,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也像是押注。高中了,便算是为他们文家得一张潜力牌,没压中,也不过损失一些银子,不过是一件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的事情。
而那些人,都不过是她人生中过客,看过一眼,也许便没有第二眼。
所以,当年牧统的确来了文府,是她惊讶之一。真认认真真教导她诗文作画,是惊讶之二。
可她心比天高……自然看不上区区一介落魄书生,哪怕后来他高中,骑着红头大马,走在着洛阳的大街,可在她心中,依旧比不得那尊贵无双,一身贵气的钟离轻与。
可不是每一段爱情都会有着完美的句号。
她当初有多沉溺于钟离轻与为她编织出来的美梦之中,在后来的日子之中就有多么的痛苦,然后在这深宫之中,一点点将自己沉溺再染缸之中,最终人不人,鬼不鬼。
“现如今……我哪里还有文妱旻当年的半分模样,哈。”文太妃轻轻笑了起来,笑的满眼是泪“哪里值得你为我舍了功名,也舍了命。”
她想,如果牧统还能说话,必然还是会想从前那般,一如既往地道“没有你,我早就没有这条命了。”
人总是这样,拼了命的去追求无法得到的,而触手可及的却总被搁置一旁。
就像如今,哪怕是这一秒,她想的念的爱的恨的依旧是钟离轻与,而不是这个为她挡住箭雨的男人。
……
而在箭雨出现的一刹那,钟离临炘也是连忙转身将韩沐清紧紧护在了怀里。
韩沐清大喊一声“闪开啊!”
“不闪。”钟离临炘一边护着韩沐清,一边用从一旁侍卫手中抽出来的剑挡着从四面八方射过来的箭雨,而身边的护卫自然也是自发的将韩沐清与钟离临炘团团围起。
“保护好太后!”
“呵。”文太妃轻轻的勾起唇,一把推开牧统,缓缓举起手臂朝向宫锦柔的方向,然后摁下手腕上绑这的小型弓弩的发射摁扭。
“都结束了……结束了。”然后无比安然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箭,带着破空之声,朝向宫锦柔呼啸而至,根本没有躲避的机会,而无论是钟离临炘还是韩沐清,他们都看到了,却也来不及拦下。
“噗——”弓弩穿透皮肉的声音,在这明明无比嘈杂的声音之中,却又是那般的明显,如同按下了放慢键,在这一刻邹然放慢了无数遍。
仲离冲过来,然后挡住了这一箭。
所有的一切,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而在这一刻,文玥愔也是带着一队人马敢来“罪女文玥愔救驾来迟,还请陛下赎罪。”说着,文玥愔已经一挥手,不多时,隐藏在暗处的文家暗卫就被尽数找了出来,就地处决,杀无赦。
但是外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没有再放在这些人的身上,而是都有些呆滞而不敢置信的看着仲离与宫锦柔。
“仲……仲离。”宫锦柔浑身一颤,呆呆的看着仲离,然后像疯了一样,紧紧抱着他,失声痛哭:“仲离,仲离,晖儿,我的晖儿。”
“晖儿——”她才刚刚知道仲离就是那个,她连看上一面都没能看过的皇儿。
“你为什么要救我啊,你不是恨我么,为什么要救我啊。”宫锦柔声音沙哑,神情悲痛。
仲离轻轻一笑,笑得风淡云轻,微微摇了摇头:“宫锦柔,我终于不欠你什么了,你给我的命,我还你了。”这世间,哪里有孩子会真正的怪罪自己的父母。所以,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必输无疑。
他以为在经历那么多之后,自己足够的无情,足够的冷漠,可事实上,他做了那么多,都不过是希望自己可以得到这个女人的认可,都不过是希望她可以认下自己,承认自己是她的儿子。
有的时候,有的人很可笑,拼尽一切要的只不过是一句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承认而已。他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宁昭的皇子,他不过是希望自己像所有的普通人一样,有着自己的父母。
“不,不,不,不是你欠我的,是娘亲欠你的。”宫锦柔慌乱的摇着头,疼不欲生,即便她再怎么恨那个人,可这也是她的孩子,她怀胎十月,从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怎么可能不爱,不在乎呢?
这么多年她日日夜夜活在痛苦与悔恨之中,甚至因此更恨钟离轻与,也越发的不敢面对临炘。
这么多年,她日日都在想,那个丢失的孩子,是否还存活于世,若是他还活着,吃的好不好,穿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又会是什么模样,会不会向她更多一些。
可现在……
“算是娘亲求你了好吗,求你睁开眼睛,求你好起来。”
“娘……娘亲。”仲离眼神有些涣散和迷你,是啊,娘亲,她的娘亲……他二十多年来都不敢相认的娘亲。
他最初知晓自己身世的时候,只有恨,他不明白究竟是怎么样的母亲才会狠心将自己还在襁褓中的孩子丢下。
所以他进京,一点点接近老丞相,算计着如何让自己大放异彩,得到老丞相的支持,一步步走上权利的巅峰,到那个时候他就有能力问个清楚,将他们欠自己讨回来。
可越到后来,他越开始察觉出不对,也越发的知晓了当年所谓的真相,比如说,他并不是被宫锦柔抛下,而是被其他人抱走,调查出来的结果直指文家。
可是那个时候,他已经无法收手,而且和文家死死的绑在了一起,而且这京城之中,似乎还有一点一股力量,在背后默默地操纵着这一切,他,文家,甚至韩沐清,荣亲王府,许多世家,包括钟离临炘在内,都是那个人的棋子,除了一条路走到黑,便再无选择。
他借着韩沐清之手,将剑阁土崩瓦解,将那些很小就跟着自己的人,转移出京城。
然后只身来赴这场必死盛宴,但他想,他总要拖着文家一起死,总要知道那个隐藏在幕后的人究竟是谁。
虽然他知晓当年自己并非宫锦柔刻意丢下,但仍然忍不住想,这么多年,她为什么不来找自己?
是不是对于她而言,其实丢掉一个孩子,并没有什么?
“在这,我在这。”宫锦柔紧紧握住他的手“坚持住啊,临晖,临晖……晖儿。”
宫锦柔急忙看向韩沐清“清儿,算是姨母求求你了,你救救他,救救他。”清儿师从万毒宫,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的……
而韩沐清却是无能为力的摇了摇头:“姨母,这一剑正中心房,上面又淬了剧毒,我……”
“怎么会。”宫锦柔脸色一下变的灰白:“我的晖儿,清儿,在再想想,总会有办法的。”
韩沐清摇了摇头,接着开口道:“我这有一颗九幽莲的莲子,若是给他服下,应该能吊住他三个时辰的命。之前唯恐有变故,先几日便给师父去了信,若是我师父赶来,或许会有办法,但……”韩沐清欲言又止,看着宫锦柔伤心欲绝的脸上好不容易绽放出一抹希翼,将那句‘但姨母,你不要抱太大希望’的话又咽了下去。
她不能在打击姨母了。
丧子之痛乃是这人世间最悲痛的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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