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玖拾回
韩青梧问祖明山借了纸笔, 便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 不多一会儿, 京都城防图便在纸上有了大致的轮廓。
许政清与祖明山也同时行动起来。许政清派人去打听, 街上的那些番邦人究竟到哪里去了。而后者则手书一封, 派人送去边关, 给辅国将军章显, 将京都的情况告知与他,并让他多多注意乌斯臧的动向。
不到盏茶的功夫,韩青梧便又将自己的想法, 全都在纸上写好了。
此时许政清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等待消息,祖明山还在思考当中, 倒是章煊, 他见韩青梧放下了笔,便说:“我们在这里思来想去的, 怕是皇上早已经身陷险境了。别再磨蹭了, 祖大人赶紧调兵, 我们杀进去, 将皇上救出来!”
许政清与祖明山也想立即行动起来, 但他们多少还是有顾虑。
许政清停下脚步,说:“到目前为止, 都只是我们的猜测,并没有确切地消息说, 皇帝被挟制了, 而且皇子们也都没有动静。若是我们冒然带兵闯进去,事情并不像是我们想象的那样,”他看向韩青梧,祖方毅和早已经按耐不住的章煊,“你们可知道,这是什么罪吗?”
“谋逆!”韩青梧他们没有说话,祖明山在一旁道:“是谋逆的大罪,要诛九族的!”
祖明山话音落下后,书房内又恢复了静谧,便连章煊也不说话了。
韩青梧想了想,道:“许大人,祖大人,我有一个想法,也许很不成熟,但我还是想让大人们听一听。”
“你说。”
“我入翰林院也才不过一年而已,与皇上接触也不过一年的时间,两位大人比起我来,自然是更加地了解皇上,但就我这不长时间的接触,我便觉得,皇上应该不会如此轻易地便受制于人,再者说来,皇宫中还有皇上的御林军,那也是大铭精锐的军队之一,专门守卫皇上的安全,二位大人觉得,贼人有可能绕过御林军,挟持皇帝吗?”
韩青梧顿了顿又说:“二位大人有没有想过,皇上会不会是将计就计,给他们来个请君入瓮?”
他说完又问祖明山,“祖大人昨日见到皇上时,可觉得他是否有不妥?”
祖明山回忆了一番后道:“圣上天颜,我也不能一直盯着他看,不过他交待我找内阁大臣时,语气急促,但是未显慌乱。”说完他又懊恼道:“后面不知皇上又交待了什么,我当时没听清。”
这时,许政清派出的人回来汇报,原来随处可见都番邦人,现在忽然全都消失了,他们几乎找遍了整个京都,都没有发现番邦人的踪迹,也不知这些人一夜之间,都到哪儿去了。
这一消息,似乎更加证实了韩青梧他们的猜测。
于是韩青梧将刚才写的东西,拿出来给许政清与祖明山看,“我觉得,可以请祖大人再次入宫,因为目前只有祖大人可以见到皇上,这次让章煊跟着一起去,可以让他再次确认一下,那名太监的身份。若是祖大人见到皇帝了,请务必问清楚皇上的想法,若是祖大人此次入宫见不到圣颜,那我们也不要再等了,”他手指在图上几处点了点,“我可以带一支队伍,悄悄地守在皇城这处,另外一支队伍埋伏在这里,这里离寝宫近,由章煊带领,届时他发现不对劲时,立即发布信号,我们直接带兵杀进去,若是皇上也有此意更好,我们便可与皇上的御林军一起,先他们一步来个里应外合。”
祖方毅倒是支持韩青梧的说法,但他还是担心,“青梧,战场上可不是儿戏,你只是文官,带兵打仗的事,你行吗?”
韩青梧沉默了一会儿,说:“在这京都之中,怕是没有人真正的上过战场,但此时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祖大人是兵部侍郎,自然熟读兵书,届时我们都听从祖大人的调配。”
确实如此!
大铭的主要兵力分别驻守在四方边境上,国防线稳固了,京都自然也就安全了,此时京都只有数千兵力,其中唯一的一支精锐御林军,是由皇帝直接指挥,旁人根本没有这个权利调配他们,而且御林军包括城中这数千兵力,平日里都只是维护京都的安全,并没有实际的作战对敌经验,即便他们的装备精良,若是与敌人正面交锋,估计胜算也不大。
但目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祖方毅道:“不如我们就按青梧说的做吧!”
韩青梧的这个想法,许政清与祖明山这两位浸淫官场多年的老臣又怎么会没想到!不过他们还是顾虑重重,不似韩青梧他们,初生牛犊,自是有一股冲劲。
但也如祖方毅所说的,现在没有别的法子了,也不能再等下去了,只能拼力一试。
祖明山捶了一下桌子,下定了决心,道:“就按青梧说的做,没有选择了,生死由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异族乱我大铭,许大人,您可有意见?”
许政清默默地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语气有些沉重,“就这样吧!”
这时祖明山派出送信的人回来了,给他们又带回一个更糟的消息。
守城将士将城门关了起来,说是皇上口谕,最近几日京都城中不安全,要提早关闭城门,没有要事不能随意进出。
屋内的几人面面相觑。
现在是申时三刻,离城门关闭的时间还早的很。
怕是许政清今早在皇宫的一番闹腾,让番邦人起了警惕之心,说什么城中不安全,关闭城门不让进出,目的就是怕他们出城报信。
此时援军远在边关,且还不知道京都有变,而京都之中可用兵力仅仅数千。
如此内忧外困,京都真的成了一座孤城。
韩青梧想了想道:“怕是乌斯臧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此时番邦人关了城门按兵不动,想来正是在等乌斯臧,待他们一到,届时城门大开,便可将我们都当作饺子馅,包了饺子了。”
章煊道:“现在只有奋力一搏,先把城中的番邦人消灭,然后守住京都,等待援军。”
许政清却说:“问题是现在边关并不知晓京都的情况,得找人尽快将信送出去。”
祖方毅忽然道:“爹,许大人,我可以去送信。”
送信这个任务,不光十分危险,长途跋涉风餐露宿,还很辛苦,祖方毅自幼锦衣玉食的长大,怕是吃不了这个苦。
韩青梧刚要劝阻,祖方毅却率先说道:“我也不是心血来潮,首先,我是兵部侍郎家的儿子,我只带一两个随从,扮作出城游玩,自然不会引起番邦人的怀疑,而且我了解事情的全部经过,也不用父亲手书,只要给我一个印信即可,这样,万一被搜身,也搜不出东西来,即便搜到印信,我也可以说是我偷了我爹的印信来玩。”
他又笑着道:“你们别以为送信是个艰难的任务,要知道留在京都,也是很危险的!”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乎?
城内城外皆是危机。
祖方毅这样一说,众人都觉得,好像是没有比他再合适的人选了。
祖方毅又对祖明山道:“爹,就让儿子去吧!”
祖明山心中满是不舍,却又十分欣慰,他走过来,拍了拍祖方毅的肩膀,果决道:“就交给你了,大铭,就等着你带援军来!”
“放心吧!”
章煊这时也走过来,搂住了祖方毅,在他背上拍了几下,祖方毅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又放开了,“要平安回来!”
这还是章煊第一次如此和颜悦色地同他说话,祖方毅莫名觉得,这样的章煊,让他好不习惯,他笑着擂了一下他的肩膀,又去搂了一下韩青梧,道:“你们也要平安!”
而后,祖方毅对着祖明山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爹,儿子去了!”
祖明山只觉眼眶发热,他背过身去,什么也没说,只是抬手,摇了摇。
祖方毅起身,对许政清作揖,便转身回屋换了身衣裳,除了银票外,什么东西都没有带,叫了两名小厮,骑马走了。
祖方毅到城门时,果然被守城卫士拦了下来。
祖方毅一脸不满道:“睁大你们的眼,仔细看看本少爷是谁!出城跑个马怎么那么麻烦?”
京都遍地都是官,守城士兵都有一双火眼金睛,谁家的少爷小姐都清楚得很,现在兵部侍郎家的公子就在城下,他们又怎么会不认识,当下就有士兵出来解释:“大人稍安勿躁,是皇上的口谕,没有要事不能出城。”
“皇上的命令?”祖方毅拿马鞭轻敲了一下那士兵的头,“时辰还这么早便关城门,这么莫名其妙的命令会是皇上下的?你骗谁呢?命令呢?拿出来给我瞧瞧。”
士兵暗暗叫苦,都说了是口谕了,哪里还有命令拿来给他看?
“祖大人,是口谕……”
祖方毅不等他说完便打断道:“拿不出命令就放我出城。”
“大人,没有要事不能……”
“怎么不是要事?我这马是关外名驹,一日不跑便会生病,到时它病了你担当得起吗?”
祖方毅摆出不出城门誓不罢休的架势,当值的士兵也怕了他了,再看他只带了两名亲随,除此以外身无长物,确实一副只是出城逛逛的样子,便一咬牙,把城门打开了。
门开了,祖方毅没有丝毫的耽搁,立刻纵马前行。
待他骑马经过士兵身边时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只是他的声音不能太大,他的歉意淹没在哒哒的马蹄声中,那士兵并没有听见。
在城门重新关上时,祖方毅一行人,已经远的只剩下几个小黑点了。
祖方毅走后,韩青梧他们便立即行动起来。
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待到天黑时分,祖方毅没有回城,必然会引起番邦人的怀疑,他们只能在天黑之前,全部部署完毕。
祖明山派人从军队中拿了两套军士衣服和全副的铠甲,给韩青梧和章煊,又各点了两百兵士,分别指派给他们。
起初这两百名兵士还不服韩青梧与章煊这两个后生晚辈的接管,是祖明山下了军令,他们才消停下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韩青梧已经带着兵士,借着夜色的掩护,分散隐匿在皇城定安门内,距离皇宫不到一里的地方。
而澄清坊内,顾瑜还在等着他回家,准备告诉他,他又要当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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