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捌拾玖回
韩青梧跟随许政清入宫, 两人却同时被拦在了皇帝的寝宫门外。
许政清看着寝宫那紧闭的大门, 等了一会儿, 见大门完全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便索性在门外朗声道:“皇上, 臣许政清有要事禀告!”
门内一丝动静也无。
“皇上, 臣许政清, 有要事禀告!”
依然没有动静。
许政清又接连说了三遍,方才听见门内一道由远及近的,小步的脚步声传来, 接着,王公公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许大人, 皇上龙体欠安,今日不方便见您, 还请您改日再来吧。”
许政清看了一眼韩青梧, 觉得有些蹊跷, 问道:“王公公, 您为何不开门与我说话?”
王公公没有回答, 门内又恢复了静默。
“王公公?!”
门内没有任何回应,许政清这时才真正的感觉到, 昨日祖明山所说的不对劲。
明明是昨日皇帝自己让祖明山召见他的,还递了印信出来, 为何今日就不见了。
若是没有问题, 为何王公公连门都不开。
这皇宫内外,都透着一丝不对劲。
许政清觉得事情不妙,莫不是真有皇子胆敢谋逆?
怕是皇上有危险了,他干脆上前拍门道:“皇上,皇上,还请您今日务必见微臣一面,微臣有要事相禀。”
“皇上,皇上!”
这时,寝宫的门忽然打开了,由内出来一位太监。
他一出来,便又将宫门关上了。
许政清定睛一看,这太监面白无须,五官较为立体,看着面生,此人倒是与昨日祖明山描述之人颇为相像。
许政清质问:“你是哪个宫里的太监,为何在皇帝寝宫之中?”
那太监嘴角微微向上咧了咧,没有回答许政清,而是语气平平道:“许大人,皇上已经派王公公传话,他今日身子不适,不想见您,您还是改日再来吧。”
“不行,我今日一定要见到皇上,不见到他我便不走了!”
这边许政清不依不饶地一定要进去,那边,韩青梧自看见那太监起,便觉得他分外眼熟。
待他仔细看了看,忽然心中咯噔一下,这太监……虽然他将胡子刮的干干净净,连胡茬都剃干净了,面上也不知抹了什么东西,变得白了许多,但这太监……
韩青梧又在一旁,不着痕迹地,仔仔细细地打量一番,更加确定,这太监分明就是三年前,在归林居中遇见的那名乌斯臧人,塔塔托尼!
塔塔托尼,他怎么会在皇宫中?又怎么会在皇上的寝宫中,做一名太监?
突然,韩青梧的脑海中兀地蹦出当时偷听他们谈话时,翻译出的内容:耐心等待,时机未到!
当时他不明白,等待什么,什么时机。
可是现在,就在皇帝这寝宫门前,韩青梧突然想到,难道他们一直在等待的时机,便是这大铭政权的交替之时?!
想到这里,韩青梧忽然觉得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他们在这里再待下去也没有任何用处,得赶紧回去想办法。
他上前一步,拉住许政清,道:“许大人,既然今日皇上身子不适,那我们明日再来吧,让皇上好好休息休息,我们先行退下。”
许政清还想说什么,韩青梧暗中用劲,捏了捏他的手臂,道:“许大人,您先请。”
许政清看了看韩青梧,又看了看寝宫紧闭的大门,一甩衣袖,率先走了。
韩青梧跟在他的身后,也走了。
塔塔托尼站在寝宫门口,目送他们。
他并没有认出韩青梧。
三年前,他也只是看了一眼,而且这个年纪的少年变化也很大,再加上韩青梧今日面圣,穿的是朝服,与那日他穿的普通衣裳完全不同。
塔塔托尼看着他们的背影越来越远,他从鼻子里,轻蔑地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寝宫。
许政清大步流星地走出皇宫,待他走出宫门,正要质问韩青梧,为何就这样走了,便看见祖明山正等在宫门口,焦急地来回踱步,一见他们出来,便立刻迎了上来。
“如何,许大人,青梧,你们可见到皇上了?”
许政清不满地哼了一声,“这你就要问问韩大人了!”
“怎么回事?”
“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何韩大人那么着急地要走!”
韩青梧给许政清和祖明山拱了拱手,小声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二位大人找一处清净之处,待我细细道来。”
祖明山想了想,道:“外面都不甚安全,不如去我府上,不知许大人意下如何?”
“那便去你府上!”
一行人出了皇城后,便上马疾行,不消一刻钟,便到了祖明山的府邸。
他们进府时,正巧碰上祖方毅。
他今日休沐,现在打算去书店逛逛,正要出门,便看见韩青梧穿着朝服就来了,于是他先向许政清和祖明山行礼,而后打趣韩青梧道:“青梧,来找我不用如此隆重吧!”
“方毅,”韩青梧并未如往常一般,同他玩笑,只是招呼了一声。
他的神情是少有的严肃,祖方毅不由得敛了笑容,问道:“青梧,发生什么事了?”
韩青梧本不想将祖方毅也拖进这件事里来,但这一路上,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些事,又将一些事情串了起来,他越想越心惊,若事情真如他想的那般发展,那么京都便是个危险之地,祖方毅还是提早知道更好。
他又想起,撞见塔塔托尼那日,祖方毅也在现场,便问祖明山,“祖大人,方毅对此事可能也知晓一二,可否让他一起来?”
祖明山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来,都到我书房来。”
待一行人进了书房,祖明山吩咐小厮,“快去奉茶,不要让任何人靠近书房,你们都到月亮门之外守着。”
小厮领命而去。
待茶都奉上之后,韩青梧理了理思路,开口说道:“这件事,说来有些话长,我便长话短说,最开始,是九年前,闽南府惠州城的一桩,番邦人走私私盐,贩卖人口的案子……”
韩青梧从九年前那桩案子讲起,到三年前灯会上又重遇那名番邦人,再到归林居听到他们说的等待时机,最后到今日,在皇帝寝宫中,再次见到那名乌斯臧人,塔塔托尼。
起初许政清还面色不愉,后来听着听着,神情渐渐凝重起来。
祖明山与祖方毅听着韩青梧说的话,眉头也皱了起来。
待韩青梧话音落下,祖方毅便道:“那时你进包厢后,就在不停地写东西,原来就是在记你强记下的信息。”
“对,”韩青梧说道:“记下后,我便找我娘子和翰林院的林逊之一道翻译,我娘子懂乌斯臧语,林逊之懂番邦语。”
韩青梧端起茶盏,也顾不上品,直接喝了几口,润了润嗓子,又接着道:“我们把知道的信息都拼凑起来,得到的就是耐心等待,时机未到。当时我不明白这八个字的意思,刚刚在皇帝寝宫门前,看到塔塔托尼时,我好像忽然明白了,我猜测,他们当时等待的时机,是否就是太子即位,大铭政权交替之时?”
韩青梧最后道:“刚才出宫后,我无意中发现,这一路过来,原本随处可见的番邦人,好像忽然全都不见了。”
韩青梧这样说,在场的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他们都想到了,这意味着什么!
若是番邦人控制了皇帝,与乌斯臧来个里应外合……
大铭危矣!
许政清手上捏着茶盖,无意识地划两下,却也不喝,良久,他问韩青梧,“你刚说的这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测,我们如何能确定,寝宫中的那个太监,就是塔塔托尼?”
韩青梧想了想道:“辅国将军之子章煊,他认识塔塔托尼,他原来在边境,曾见过他。”
许政清立刻派人去将章煊请了过来。
待章煊描述塔塔托尼的样貌后,与那太监一般无二。
章煊起初还不知发生什么事,待听韩青梧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之后,他立刻跳了起来,咬牙切齿道:“番邦乌斯臧狗贼,亡我大铭之心不死,看我这次将他们一锅端了!”
许政清走过去,将章煊又摁回了座位上,“稍安勿躁,现在关乎皇帝安危,我们要好好计划一下。”
起初许政清以为是皇帝的家务事,他本不想管,可现在极有可能是外族蛮夷入侵,他便不能不管了!
祖明山也在一旁道:“许大人说的没错,我们的确要好好计划一下。番邦人既然能控制住皇帝,那皇宫之中怕是已经不安全了。他们现在迟迟还未有进一步的动作,怕是还在等待什么。”
韩青梧道:“也许是与他们接应的乌斯臧人,还没有到位,但从今日街上已经见不到番邦人来推算,怕是他们的行动,也快了。”
祖明山点点头说:“现在不知有谁被番邦人收买,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那现在该怎么办?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众人都在极急速地想着对策。
韩青梧突然道:“祖大人,可否借笔纸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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