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汝明看了看晚菀,轻声说道:“我想先派瀚泽过去看看,你觉得怎么样?”
晚菀一愣,说道:“好啊,谁去都可以的!”
钱汝明看着晚菀,说道:“自从你们分开后,他一直没高兴过,虽然在南方谈成了几笔生意,但是却养成了酗酒的毛病,我担心他再这么喝下去,人可就废了,又把他调到曲水,每日里好说歹说,希望他少喝些酒,你若是能见见他,就好好劝劝他吧!”
晚菀点了点头:“义父放心吧,我以为离开了这么些日子他会慢慢的放下那段感情,唉,交给我处理吧!”
钱汝明点点头,本来要留晚菀吃饭,晚菀连忙婉言谢绝了钱汝明的好意。
出了钱府,晚菀左思右想还是踏上了去金家堡的路。
冬季,钱汝明的田庄光秃秃的一片,衰败萧瑟的景象让晚菀心里一阵的压抑。走进田庄,轻敲杨老汉的房门,没有一丝的反应,推门进去,屋子里充斥着一股酒味,墙角的炕上躺着醉倒的金瀚泽,炕桌上是两只歪七扭八的酒坛。
晚菀走过去,只见炕上躺着的金瀚泽脸型瘦削,几乎是瘦了一圈,头发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梳洗了,嘴边下颌一层浓密的胡茬,看起来十分的邋遢。
晚菀眼中难掩哀伤,记得以前的金瀚泽斯文厚道,虽说穿的衣裳未必见得多好,却总是洗的干干净净的,哪像如今这般不顾体面。
屋子里生着火,晚菀走过去时火快要灭了,晚菀连忙添了些柴火进去,将冷水灌满铁质的茶壶,坐在火上。
接着晚菀走过去,将两只歪到的酒坛轻轻放在地上,又将炕桌取下来放在地上,才提金瀚泽掖好被子,刚要离开,手却被金瀚泽一把牢牢的握在手中。
晚菀以为他醒了,待抬眼看时,却见他双眉紧锁,好似有万般的心事无处诉说似的。
“晚菀……”金瀚泽呻吟了一声,似乎梦中呓语一般,叫的晚菀心里一颤。
“真是骗人的,江南再好的裁缝都做不出你的手艺来,这辈子你就只能穿你自己做的月华裙了……”金瀚泽嘴里含混不清地说道。
月华裙?晚菀突然记起某个黄昏,金瀚泽许诺要为晚菀做一件如他母亲穿过的最美丽的月华裙,不由地心里一痛,泪水大滴从眼角落了下来。
约摸过了多半个时辰,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杨老汉从门外进来,瞥见炕上的晚菀愣了愣。晚菀点头示意,从炕上轻轻下来,走过去低声道:“杨大叔,你身子还好吧?”
杨老汉点头道:“我身子还行,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不到一个时辰。”晚菀轻声说道。
杨老汉指了指一旁的一只矮凳道:“坐下吧!”
晚菀依言坐下,只听杨老汉说道:“听说你去了京城?”
晚菀应道:“在京城待了半个月,就一直在北固城待着。”
杨老汉有些惊异地看了看晚菀:“北固城?那不是狄人的城池么?现在这个时候正是狄人出动,大肆劫掠的时候,你还能全身而退,了不得!”
晚菀轻笑一声:“大叔,如今北固城早已是大夏朔方都护府的所在地了,狄人是不敢来的!”
杨老汉点点头道:“哦,原来是这样,呵呵,二十几年前我也去过北固城那边,偷偷跟那些狄人做过一些买卖。”
以前金瀚泽也曾说过这杨老汉从面相看也就是一个农村的老头,他可是经见过大事的人了,可是对于老头二十几年前就去过北狄,晚菀还是第一次听说。
“您老人家也跟狄人做过买卖?”晚菀好奇地问道。
杨老汉抽了口烟袋,说道:“那个时候朝廷边禁很严,许多偷偷与北境狄人做买卖的,一旦被朝廷拿了人赃,基本就是死路一条,我就是跟几位拜把子朋友偷着干这个,结果被官军围住,幸亏我小时候学过些拳脚的功夫,才侥幸逃脱,始终不敢再回北境!”
“那个时候也有人私自贩卖药材食品?”晚菀好奇地问道。
“不多,但是有!”杨老汉说道:“那差事苦,风险也大,但是利润却很高,因此很多人也都铤而走险,我年轻时曾有段时间有些缺钱,于是便跟着干了几票。”
晚菀心中一动,说道:“如今北境难得安稳,大叔可愿意再去做做跟狄人的买卖?”
杨老汉苦笑道:“现在老了,腿脚也不行了,狄人久在边塞,与我汉人大异者是未闻听圣人纶音,因此只要到了狄人的地盘上,若是见了好的,便心生贪婪,可是没银子,又不愿意多出牲口,怎么办?只有硬抢了,所以很狄人做买卖你本身就得比他们强才行。”
晚菀连忙用心记住,这些经验之谈对于就要跟狄人打交道的晚菀来讲,弥足珍贵。
半晌,杨老汉看了看晚菀,说道:“想必你也听说了金二的处境,看得出你走之后,他与以前大大的不同了,每日价尽是借酒浇愁的,我劝他他也不听,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本来不想多嘴,可是终究还是觉得金二有些可惜了,对于一些人而言,可能情就是一辈子都无法堪破的劫!”
晚菀低头,半晌才说道:“当初以为和离了,多半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忘记对方,我心里也苦,只有让自己忙碌起来,才能稍稍抵御一些心里的伤痛,而金瀚泽选择的方式是饮酒,我们心里都朝着远方迈进,但是心在一起久了,身子离了,心还在一起!”
杨老汉叹了口气:“能劝的话好好劝劝,好歹夫妻一场,总不能看着他往悬崖底下掉也不拉一把是不是!”
晚菀点了点头,杨老汉将烟袋在脚上磕了磕,道:“晚上在我这里吃饭吧,昨日山里下了套子打了只傻狍子,今儿我去洗剥干净,煮了吧!”
晚菀笑道:“大叔只管洗剥,我今天来做吧,以前很多时候也是我来做的!”
杨老汉点点头,没说什么出了屋子,不多时就见杨老汉扛着一只狍子进了屋子。
直到最后将狍子肉分开了放进大锅里,两人说起狄人的炙肉来,杨老汉更是食指大动,极言乌孙烤肉的美味,晚菀笑着叫杨老汉找些蜂蜜过来,可以试着将狍子肉烤炙一番。
杨老汉也曾听金瀚泽说起晚菀会的一种抹了蜂蜜的烤肉,最是酥脆爽口,立刻嘱托晚菀将肉初沸时的血沫搭出来,转身就出了屋子,找蜂蜜去了。
晚菀正在锅边发呆,突然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抱住了她,酒味和淡淡的汗味冲入鼻端,令晚菀不由一阵心跳:“今日这梦好清晰,晚菀,你回来了?”
晚菀闭起眼睛,感受着金瀚泽的眷恋,也仿佛呓语一般喃喃说道:“不是梦,我真的回来了!”
话音一落,明显金瀚泽的身子僵了僵,紧接着立刻更加有力的将晚菀环在了怀中:“晚菀……晚菀,我好想你,你知道吗?”
晚菀噙着泪,使劲点着头:“我知道,相公我也好想你!”
金瀚泽一把将晚菀扳过来,直接就吻上了晚菀的唇上,许久未见的相思之情进阶融入这一吻当中……
晚菀不是忘记了两人已经和离了,只是此刻两人之间的感情宛若大江大河的决堤,一发而不可收拾,往日的怨恨在这等如陈酒般的相思里登时粉身碎骨,晚菀心中只愿抛下一切,任君恣意怜。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斤蜂蜜应……”话说到半途,杨老汉才看见相拥在一起的金瀚泽和晚菀,连忙住了嘴,转身一步跨出屋子:“我再去找些来,应该不够些……”
“大叔!”晚菀通红着脸,推开金瀚泽,打开房门来,见杨老汉就要离去,连忙喊道:“够了够了,大叔肉沫也早就打出来了,你进来就是!”
杨老汉有些讪讪,只是憨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晚菀镇定了一下,说道:“大叔和瀚泽在屋子外生团火吧,不必太大,待烟气退了,咱们就烤狍子肉!”
杨老汉和金瀚泽连忙应了,这才将刚才的尴尬稍稍的缓解了一些。
吃着肉,金瀚泽边看着晚菀在去了烟气的火上烤炙,一会儿就能薄薄片一层肉片出来,酥脆鲜嫩,将杨老汉和金瀚泽深深的吸引住了,当然,杨老汉吃的是味道,而金瀚泽吃的不仅仅是美味,更是以往的感情和回忆了。
说起两人分开后的情况来,金瀚泽说的又与钱汝明和杨老汉说的不同,那轻描淡写的醉生梦死一般的生活,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是有对生活的无奈和内心的极端苦楚。
晚菀说起自己的生活和边境的一些有趣的见闻,说起去了京城之后晚越的生活,金瀚泽的情绪明显的有些低了,这些没有他的记忆令金瀚泽心里针扎一般,金瀚泽知道,陪晚菀经过这些经历的是另一个男人——宫扇熙,抑或者说现在那个男人叫做路元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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