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沧的眼睛眨也不眨,死死地盯住大汉那只高举的手,不肯错过分毫。
这一掌一看便是酝酿了十足的力气,宁子慕娇嫩的肌肤恐怕撑不住一掌。他又该如何是好?此刻他才觉得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好好跟着秦二爷学习武艺,以至于到了现在,竟然一点作为都没有。
宁子慕看着大汉的眼神毫无惧色,她并不觉得自报家门有什么用,反而更加容易惹怒此人。
“小娘们儿你看什么看,你个婊子养的!去死吧!”
大汉被宁子慕的眼神刺激到了,想他活了四十载也没有过上像她这样锦衣玉食的生活,心里自然极度不平衡。说话间,那只手已经狠狠落下。
就在那一刹,利刃划破空气,从两个方向极速奔来,赢沧只看见剑刃银光稍纵即逝,宁子慕看见的,却是一轮银色暗器。
两道光在两人的眼前交错而过,一道没入大汉的胸膛,一道没入了他挥下的手掌。
宁子慕和赢沧感觉到自己脸上一片温热,猩红的液体溅得到处都是,他们两人错愕地看着眼前的大汉,满脸不可置信。
随后,两道身影分别从巷口和他们身后的墙头走下来,他们两人将脸上的血迹都擦掉之后,便看见自己无比熟悉的身影。
“小七哥!”
“九叔!”
赢小七和宁珂几乎是同一时间走到了两人面前,一人拉开赢沧,一人将宁子慕抱在怀里。赢小七上下打量着宁珂,方才见他出剑的速度,显然是个高手,可他在京城这么多年,还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
宁珂见赢小七年龄不大,暗器使得倒是不错,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只是,他方才那暗器直奔大汉的手掌而去,可是方才的情况,若是稍有偏差,恐怕就会划伤宁子慕的脸庞。
他眉头一皱,忍了几番也没忍住,终究决定同这个年轻人说上一说。
“这位前辈,你方才出手相救,在下万分感谢,不过,你的剑锋若是传过这杂碎的胸口,我这弟弟,恐怕也会被你所伤。”
赢小七说到最后一句,嘴角偏挑、戾气上涌,抬眼看着宁珂,眼神却并不友善。
开玩笑,一个大院的人都当赢沧是个宝,他要是被伤着了,恐怕大院里的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赢小七淹死。
只是他并没有想到,自己方才情急之下,也差点伤了宁珂怀中的小女孩。
“我对自己的剑很有分寸,绝不会有一丝一毫偏差,倒是你,若你的暗器偏了,恐怕你现在就不能站着跟我说话了。”
宁珂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雨的人,比不得赢小七年轻气盛,他面色沉静,根本没有一丝波动。
宁子慕向来对自己的九叔有着无与伦比的信任,平日里向来有主见的她,此刻也并没有说话。这人虽然好像和赢沧关系非比寻常,不过他对九叔这样不客气,她自然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赢沧是个懦弱性子,此时看着宁珂同赢小七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也只能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转,却一句话都插不上去。
“你说什么?哼,莫要太过自负!切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说这句话不怕……”
“至少你还没有教训我的资格。”
不等赢小七将话说完,宁珂已经抱着宁子慕转身向后走去,临走之时还没忘了将自己的佩剑抽出,这一动作,又溅赢小七二人一身血。
“在下赢小七,今日便向前辈讨教讨教!”
赢沧刚想拦住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赢小七便已经向着宁珂快速奔去,他手持一轮环形暗器,名曰半月。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半月距离宁珂的头部,已经不足半尺之远,宁子慕看着气势汹汹的赢小七,却没有半分慌张,对宁珂的武功,她还是有十足的把握的。
宁珂根本不向后看去,他步子向右横踏一步,半月便落了个空。赢小七一击未成,又想使出第二招,可是宁珂先他一步,手握剑柄向后一挑,剑尖刚巧划过赢小七的衣衫,在他的外衣上留下一道大大的口子。
赢小七反应也是极快,扭身以肘代刃,狠狠地撞向宁珂。而宁珂则护着宁子慕的头,弯腰一个半旋,让他的攻击再次落空。
不过两招,谁优谁劣已然见了分晓,宁珂全程只用了一只手,怀中还抱着一个七岁女童,赢小七不仅没有在他手上讨到好,反而落了下乘。
赢小七心里清楚,再打下去已经毫无意义,若是惹怒了这个男人,说不准他和赢沧今天真的难以离开此地。
他眼睛转了三转,瞬时便恢复了平日里那副奴颜媚骨的模样,对着宁珂连连点头。
“前辈果然好身手,是在下眼拙,在下在这儿跟您陪不是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我们哥俩呗?”
宁子慕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赢沧则在远处扶额,这个小七哥,每到关键时刻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不去梨园唱戏真真是辱没了人才。
宁珂并不做声,只是他的脸色已经不像方才那般紧绷。这人能屈能伸,这般年纪已有所作为,加之培养的话,或许能成大才。
至于他护着的那个小孩?
宁珂朝赢沧那个方向看去,正巧看见他抬手扶额的那一瞬间,随后便在心里摇了摇头。此子胆小懦弱,遇事毫无主见,甚至连大势都看不清楚,除了一张脸长得能看,根本没有办点用处。
赢沧自然不知道这个长相英俊的大叔第一次见他,就对他做出了这样的评价,他快步走上前去,弯腰对着宁珂行礼。
“兄长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前辈恕罪。”
宁珂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提脚向后走去。赢小七这时才发觉,此人不仅武功了得,就连走路都自有仪态,背影倨傲高贵,仿佛是久居人上,才能遗留下这样的气度。
直到宁珂同宁子慕两人走远了,赢小七和赢沧才收回了目光,他们两个对视一眼,各自从各自的眼中看出了一抹隐晦的震撼。
宁珂带着宁子慕去了二人往常常去的客栈,鸢儿自然也知道此处,她如果办完了事,自己也会寻来。
叔侄二人坐定,并未做过多寒暄,宁子慕当即便向宁珂说起了这段时间宫中所发生的事情。宁珂的眼线毕竟不能密布整个皇宫,有些事只有宁子慕这个“宫里人”清楚。
从药瞎子中查出有马钱子说起,到秋荷被抓现行、嫁祸皇后,而皇后失手掐死秋荷这整个过程。事无巨细,宁子慕将这一系列的事情毫无遗漏的说了一边,其间甚至没有放过谢盈袖突然发狂这一点小细节。
宁珂安静的听着,面无表情,宁子慕偶尔侧头看他,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身中箭伤本就是意外,可是那人竟然能够在这么短安排好秋荷这一条暗线,说明此人早有准备,我就算不中箭伤,恐怕也会有别的什么伤口。”
宁子慕说到此处,便停了下来观察宁珂的反应。谁料,他竟然嘴角微微上挑,露出了一抹满含欣慰的笑容。
“几日不见,如隔三秋。短短时间慕儿便能有如此长进,九叔甚是欣慰。不如你便说说,这个宫女背后的,到底是什么人?”
“啊?”宁子慕惊咦一声,宁珂这番话倒真的吓了她一跳,这人到底是谁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奈何她对宫中人事知之甚少,根本想不出究竟是谁。
“能将手伸到父皇身边,让他‘安插’一个眼线进入锦容阁、能够轻而易举地在栖凤宫取到朝凤流云锦,还能如此精准地把控皇后的脾性,此人的能力深不可测,说是只手遮天也不为过,实在非慕儿一个小小的公主便能撼动,还请九叔指明前路。”
宁子慕调皮地眨了下右眼,这一神情像极了云容笑靥如花时的模样,宁珂感怀之余,将手放在宁子慕的头上,轻轻揉碎了她额角的鬓发。
“慕儿就知道为难九叔这一把老骨头,不过慕儿放心,再难的事,也有九叔替你办到。”
宁珂虽然这般说笑,可是做到这件事,又谈何容易。先不说宁珩一日没有放弃对他赶尽杀绝,就说说目前所有的线索,都因为秋荷身死,而断了个干净,就算鸢儿找到了秋荷那个瞎眼姑母又如何。
一个口耳皆损的瞎子,在这样的时刻,又有几分用处。自己的眼线,早已不再像当年那样罗网密布。
宁子慕刚想答话,房间就在这时被人大力推开,发出一声巨响,惹得宁子慕同宁珂同时向后看去。
来人并不是别人,正是单独出发前往故街寻找秋荷姑母的鸢儿。
她出宫之时还是一副信誓旦旦、倍感从容的模样,可此时却脸色苍白,浑浑噩噩地走进来坐在椅子之上,宁子慕叫了好几声“鸢儿”,也未听见她答应。
鸢儿坐了下来,将一整杯茶水灌下肚子,这时候才回过神来。
“回……主公,鸢儿此次出行,竟有重大……收获。”
她颤颤巍巍地张口,明是回复宁珂,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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