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卿十一没有说谎,她的确见过宁子慕。那是她被李叔玷.污的第三年,她又一次被达官贵人抛弃的时候,她辗转来到了京城。
她第一次踏入这个繁华富饶的地方,周遭都是人声鼎沸,她不知道该去往何处,自她下定决心改名开始,她也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了。
没有归处,没有目的地。卿十一盲目地随着人潮涌动,就好像萤火虫追逐皓月的光芒,一旦开始,就生死不休。
卿十一和其他人一起,站在街道之旁观摩皇帝公主一同出行的盛大景象。她数不清楚陪同的宫女侍卫有多少人,也不知道与她一起观摩的百姓有多少人。
她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看到宁珩匆匆而过的龙辇,她只看到宁子慕坐在鸾凤辇之上,岁月时光在她的脸上终结,她抬起的眸子中,全是一片安然。
她眉间结的是一片淡然如水,她垂首安坐时,端的是一副古井无波。
那精美的步辇因为上面坐的是她才更显华贵,步辇四檐上雕刻的青鸾,正围着她翩翩起舞,宫铃摆动之间,荡出一串亘古不变的旋律。
那个时候,卿十一还不知道那步辇之上坐的少女叫做宁子慕。
但是她知道,只需要看一眼她就知道,宁子慕与她,是天壤之别。她甚至连嫉妒的心情都没有,只有相差无几才会嫉妒,卿十一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资格。
“若说李叔的奸.污对于我来说是噩梦的开始,那么遇到那位大人,才是真真地陷入了地狱之中。”卿十一说着,下巴朝着那个侍女的方向扬了扬,她所指的人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当朝刑部侍郎,姚文瑞。
从卿十一遇到宁子慕开始,两个人的话题就绕不开这个人。
“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本宫既然答应你替你复仇,自然会说到做到,更何况,这个姚侍郎说不一定和本宫也并不是毫无过节的。”
见卿十一迟疑,宁子慕便给她喂了一颗定心丸。卿十一闻言点了点头,她抚了一下额头,将这几年发生的事情捋了捋,准备慢慢讲给宁子慕听。
姚侍郎有个特殊的癖好,喜欢在青楼红馆里听青楼女子讲故事,将她们自己的身世。老鸨知道姚文瑞是朝廷的人,所以自然要好生伺候着,她挑的人都是未开过苞的雏儿,没想到的那些人一进去不过一刻钟,就被姚文瑞送了回来,没有一个例外的。
老鸨实在是急的没有办法了,又看卿十一貌美,干脆将她送了进去。
“姚侍郎倒也奇怪,在青楼之地不行男女之事,反倒是让小女子穿戴完整,身着寻常女子的装扮走进房间。”。
说到这里,卿十一面露古怪之色,她问宁子慕:“公主可知道,姚侍郎曾经可是个体态丰腴之人?”
“不曾知道,本宫这两年见他,似乎形容枯槁身姿也甚为消瘦,若你所说属实……常人暴瘦定然事出有因,大多都身患恶疾,寝食难安而愈渐清减。”
“非也,公主有所不知,每月十五姚侍郎府上都会进来一辆马车,姚侍郎会失踪半日,回来时则满身伤痕,双目无神,而往往这个时候,他会变本加厉的折磨那些被他收藏起来的女子。”
卿十一三番五次提起“收藏”二字,已经让宁子慕起了浓厚的兴趣,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卿十一这些年在姚府里都经历了什么。
“倒是扯得有些远了,还是继续为公主说我在青楼第一次遇见姚侍郎的事情吧。”
那一夜似乎格外漫长,从卿十一走进那个房间的那一刻起,一直到天明破晓时分,而且没有对她做任何事,只是让她讲自己的故事。
卿十一甚至有一瞬间以为自己遇见了知音,她从自己父死借钱安葬的事开始说起,一直说到那十一个人的事情,又说自己是如何被达官贵人抛弃然后流落到京城的。
她只顾自己说的痛快,她以为在这个房间里可以不用再掩饰她的恨意,说个酣畅淋漓。却没有看到姚文瑞的目光越来越兴奋,看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块举是难得的珍宝。
天亮的时候姚文瑞将卿十一送了回去,临走之前卿十一听见他问老鸨,还有没有像卿十一这样的少女,老鸨自然说有,又给他送了几个过去,可都不如他的意。
于是便定了卿十一,将银子交到老鸨的手上,说三天之后来接她。
老鸨没想到卿十一一个破落户竟然能赚这么多钱,比她送过去的那些未开苞的姑娘都管用,不由得多看了卿十一几眼,随后便露出暧昧的笑容,脸上一副了然的样子。
可事情全然不是她想的那样,草梅分明只是进去坐了一夜,讲了些自己的故事而已,这样便能得到姚侍郎的青睐?
堂堂刑部侍郎,究竟看中了她什么。
三天日子一晃而过,姚侍郎果然没有失信,派了人来接她,那是个四方小轿,从而看并看不出什么,可是等卿十一一坐上去才发现,上面已经坐了两三个女子。
卿十一虽然惊讶,却也没说什么,当初还只是以为姚侍郎好色成性而已,可等到了姚府,那几个女子就和卿十一一起被关进了一间大宅子里,让她更加意外的是,这里面早已经住满了各色各样的女子。
进了姚府之后,姚文瑞七天之内都没有再出现过。
卿十一实在觉得可疑,便悄悄来到其他女子的住处,明则唠唠家常,实则是打探情况。可这些女子子身份各异,容貌也未有相似之处。最开始卿十一绞尽了脑汁都没有想出来,姚文瑞为什么要将她们聚在一起。
知道七天后,她才恍然大悟。
卿十一来到姚府的第八天,这个大宅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管事,他将这些女子聚在一起,让他们等候姚大人通知。她没有错过的是,这些女子一看见那位管事,脸色一下子变得刷白,身体也不住地颤抖,似乎在恐惧些什么。
“这位姐姐,那位管事来此到底是为何,怎么其他姐姐一看见他来,就好像看见鬼来了一样……那么怕他?”
卿十一随便抓住了一个和她站的相近些的女子问到,谁知就这一抓,那女子竟然潸然泪下,满眼都被红血丝覆盖,恐惧之情溢于言表。
“今天……今天是十五了……那个人,又要来了。”
十五?女子说话断断续续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出来,卿十一只在她的话语中听到了十五这个数字。
卿十一正在思量之间,那个款式就已经走过来,他看来看一眼卿十一又看了一眼他旁边的女子,最后指着那女子说到:“今晚上就由你服侍姚大人吧。”
女子一听这话下的直接跪了下来,她抱住管事的大腿,哀嚎着说到:“管事大人……我求求你了我,我还不想死!换个人吧,求求你了换个人吧!”
她向四周看去,却发现那些女子都躲得远远的,眼中甚至还带着暗自庆幸的光芒,唯有卿十一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她不懂,姚侍郎虽然行为奇怪了些,但是感觉人很好相处,也不像其他客人那边要求刁钻,不知道这个女子为何这般恐惧。
“管事大人,就就让她去吧,求求你了,把我换成她吧!”那个女子一只手抱着管事的大腿,另一只手指着卿十一说到。
那个管是直接踹了她一脚,嘴里嘟囔着“哪那么多废话,让你服侍姚大人你就去,这可是你的荣幸”,之后又来了两个小厮将那个女子抬走了。
“不!不要!我不要走!管事大人……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她走时,哀嚎声盘旋与宅子上空,久久未曾散去。其余的女子心有不忍,纷纷掩目不再观看。大约是觉得,这样的命运以后也会落在自己的头上,这个胆小些的女子,甚至甚至已经落下泪来。
卿十一更加觉得奇怪。
当天夜里子时三刻,卿十一仍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她脑海里一直回想着那个女子离开时的表情,知道外面打了子时的更她才反应过来,夜已经这么深了。
她睡不着觉,想着干脆出门走走。一打开门就看见几个行为鬼祟的人影,在院中穿梭,她急忙掩了声音,蹲在一旁偷看那几个人。
借着月光,她竟然看见那几个人穿着姚府小厮的衣服,抬着一个人走进了这间院子,几人将那个人抬进院子扔在了地上之后,便匆匆离去,也不管那人是死是活。
等他们走了,卿十一凑了上去查看,就在他借着月光看清楚地上躺着那个人的面容时,他的脸上也露出了今日那些女子脸上所出现过的惊惧的神色。
这个人,就是今天被管事大人带走的女子,她走时还面容姣好,穿戴干净完整,可现在,那一身衣服被鞭痕撕碎,全身上下都覆盖着青紫斑迹,脸上亦是红肿不堪。
卿十一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她分明还活着!那些人却像扔一条死狗一样将她扔在了这里。
不知道是出于本能,还是出于直觉,卿十一的目光落在女子的下裳上,若说她身上还有哪一处衣料是完整的,也只有这里了。
卿十一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她伸出的双手正抑制不住地颤抖,她一咬舌尖,疼痛感瞬间袭上大脑,这一刹那,求知的本能战胜了恐惧,她伸手,将女子的下裳扯了下来。
看到那幅景象时,卿十一的双眼一瞬间缩成了针孔般大小,她盯着女子,片刻之后居然扶着喉咙在一旁狂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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