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氏此举不过是垂死挣扎,本着死也要拉苏卿霜下水的心态,反咬她一口。大家又不是傻子,这么明白的证据摆在这里,又怎么会看不明白呢?
至于这男子究竟是不是三房的小厮,李嬷嬷命人去查。结果当然不是,还牵扯出许多和倪氏有染的下人,都被检举告发出来了。
李嬷嬷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一个还不够,竟然还有许多个!她也算开了眼界了!
不知是不是二老爷听到了风声,竟提前从外面赶回来,看着这凌乱的内室,衣衫不整的男子,还有冷着脸的李嬷嬷,他气的浑身都在打颤,呼吸也变得短促不匀。
倪氏爬到二老爷的脚边,拽着他的衣衫哀求道:“老爷,你帮我说句话吧。我真的没有对不起你,是她们诬陷我!你一定要救我啊老爷!”
苏卿霜从未看过倪氏这般潦倒的模样,灰头土脸,泪痕满面。她捏紧了五指,告诉自己,是她自己作孽与她无关。若今日倒台的不是倪氏,他日倒霉的就必定是她自己。
姜樊树深爱倪氏,否则当初也不会不顾家族反对娶她回来。但正是因为爱,才不能容忍她的背叛。他怒甩了倪氏两个巴掌,骂道:“贱人!我待你不好?你跟这些人苟且!行!那你给我滚出姜家,回你的玉楼台去!”
“老爷!你怎能如此绝情?我好歹是若莓的生母,她还小,没有了母亲怎么办?老爷,你就当我是个粗使的奴婢,把我留在身边伺候吧,能让我照顾若莓就行……”
倪氏死死扯住姜樊树不妨,眼神里尽是恐惧。她不会再回去的,她就算回去也没有出路,她已经是嫁过人、生过孩子的妇人了,怎么能再回那种地方去?
“若莓?”姜樊树冷笑,蹲下身子揪住倪氏的下巴,眼中满满的恨意,“我不会让你见若莓的,免得教坏了我的女儿!”
姜樊树起身,向李嬷嬷一揖,鬓边的白发一瞬间昭示了他的苍老,他两眼猩红,抿抿唇道:“此事但凭老祖宗定夺,儿子绝无意见,”
说罢,重重振袖而去,完全不理会身后倪氏绝望的呼喊。
苏卿霜有一瞬的齿寒。
她究竟,做的对不对?
其实无关于对错。她揭发倪氏,并非是真心要将倪氏的丑行暴露在人前,而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若倪氏与她井水无犯,她会装作不知。
她并不同情倪氏,可她同情若莓,若莓毕竟只是个三岁多的娃娃。
李嬷嬷察觉到她的异常,回头握住她的手,叹息一声,“放心吧,若莓毕竟是姜家的血脉,老太太会好好照看的。”
苏卿霜心里松快了些,点点头。
李嬷嬷将事情呈报给老太太。老太太听后许久不开口,只手中拨弄佛珠,眼观外面冷冰冰的天色。许久,冷然道:“老二娶那娼妇回来的时候,就该想到有这一日了,我并不稀奇。但我却有一点不明白。”
“什么?”
老太太转头看她,拨弄佛珠的手却突然停下,“三媳妇插手管这事,你觉不觉得可疑?”
李嬷嬷未能明白老太太的深意,“这样大的事情,三夫人也可以管的吧?”家里除了老太太、几位夫人和老爷,谁敢管倪氏?
老太太摇头,蹙眉慢慢道:“她的性子我很清楚。明明不喜欢给自己找麻烦,却偏偏将此事办的如此周到。想必提前调查了不少。若她没有别的心思,只消在我跟前透个风,又何必亲自去捉奸?她这样一闹,便是不给倪氏任何喘息之机,将她彻底治倒。”
李嬷嬷闻言诧异,“那老太太的意思……”
“要么,是她想对付二房。要么,是倪氏知晓了她什么秘密,必须除掉她。”老太太的眸色冷了冷,这两种可能都不是她喜欢的。“这位三媳妇心思之深,只怕非你我能想象。”
李嬷嬷听得心头发紧,她是很喜欢苏卿霜的,总觉这孩子没有这么多花花肠子,是老太太想多了也未可知。但老太太不喜人反对她,便压下没说,只问:“老太太既然怀疑,要不要找倪氏问问?”
“不用了。”老太太摆摆手,闭上眼重新拨弄起的佛珠。这佛珠她带了十多年,磨的圆润光滑,似乎还带着人的血气。“若倪氏知道什么,肯定当即反咬她一口。当时若没说,现在更不会说了。”
反咬?李嬷嬷想起倪氏的话,她只以为是信口雌黄,现在想想……李嬷嬷走近几步,将倪氏的话原样不动告诉老太太。
老太太猛睁开眼,眸中闪出锐利的光,“当真?”
“千真万确。”
*
在老太太的授意下,倪氏倒没有回玉楼台,而是去了姜家一处庄子做活。若莓被老太太抱到身边养,倒是因祸得福,大房眼红的不得了。
可是没办法呀,谁叫若莓这丫头失了娘呢?
姜樊树自那日后便病倒了,得知若莓要去老太太身边也很高兴,写了一封长长的悔过信交给老太太,反省这些年的过错。老太太也很大度,亲自从寿安堂过来瞧了他的病,姜樊树感动的差点从床上滚下来,母子关系修好。
葛氏这几日挨了不少骂,姜樊林怪她身为长房夫人,竟然对倪氏行此事浑然不知,最后竟然由苏氏去揭发,实在是给他丢脸。
没办法,大老爷就是这样。时时刻刻以长房自居,认为姜家的大小事都要由大房约束。苏卿霜早就领教过他的厉害了。
倪氏的倒台,也让葛氏怀疑了。是不是倪氏丑事被苏卿霜发觉,怕被苏卿霜告发,便引她去查苏卿霜。苏卿霜那事儿无凭无据的,像是故意造谣。倪氏嘛……不用说了,铁证如山,人已经罚到庄子里去了。
因此,葛氏对查苏卿霜渐渐失去了兴趣。
到了初四这天,琥珀上门要拜见苏卿霜。苏卿霜见了她,果然跟从前不一样了,黑的多也胖了些,不过眉眼能瞧得出是好看的。苏卿霜又叫玉阑出来与她相见,两人哭成一团,倒像是姐妹情深的样子。
琥珀又去见老太太。她也确实是个有本事的,老太太又把她给留下来,在寿安堂做个粗使的丫头。
李嬷嬷为此很郁闷,但看琥珀安安静静的不闹事,也就随她去了。
但过了几天,苏卿霜正在寿安堂陪着老太太下棋,老太太突然道:“琥珀跟我说了几回,那玉阑和她的关系是极好的。既然玫哥儿还在服丧期,就叫玉阑也过来吧。”
老太太说的漫不经心,苏卿霜也不动声色,落子之后捧起茶盏喝了一口,笑道:“玉阑如今是我的丫头,她会做些胭脂水粉的,我挺喜欢她。老太太不舍得她们姐妹分离,就舍得我们主仆分离吗?”
老太太眼底暗了暗,摩挲着棋子盯着棋盘,半晌才道:“既这样,就留在你身边吧。”
苏卿霜有种直觉,老太太对她起了疑心。虽然这直觉看似很没有道理,因为老太太自始至终没有说过她半句不好。
日后必得更加小心才是。
初八这天,铺子重新开张。苏卿霜自然要过去布置些事宜。高冠云几番想和她说话都被她躲开,心中怅然,以为是那日他的冲动吓到了她,不想再和他有瓜葛。
“高掌柜,您别在意。我们夫人……最近要避着点嫌。”采荇走到高冠云身边一屈身,小声解释:“上次烟霞那事之后,夫人使了些手段,将倪氏赶出了姜家。看着好像是安全了,但老太太似乎对夫人起了疑心。夫人是很关切你的,只是不得已要离外男远些。”
高冠云捏紧藏在袖袍之下的手,沉默须臾问:“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
“夫人说了,您只要好好照看铺子就行了。内宅的事情您帮不了,她会自己看着办的。”
她四周到处都是荆棘,而他远远看着,无能为力。
高冠云苦笑两声,“我知道了。请夫人放心。高某会打点好铺子的一切。”
如果她愿意跟他走,就算她愿意跟他走,他们又能去哪呢?怕是还没出越州就被官兵抓住了吧。
她一贯聪明,怎么会不明白?
采荇点点头,从袖中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往他手里一塞,“夫人说了,没点银子傍身不行,叫掌柜千万拿着。买点吃的用的,别亏待了自己。”说完便去了,回到苏卿霜身边说了几句话。
苏卿霜正在清点货物,听了采荇的话抬首,眉眼弯弯对他一笑。
这一笑将他生生定在了那里,失了神一般。脑海里只余下她,她动人的笑靥,她流动的眼波,她勾起的唇角,冬日暖阳映照着她的半边脸,那样的清艳和明媚,这世上任何的女子都比不了。
宋祁踩着一地的冬阳缓缓踏入,他回来已有三四天,只是联系不上她,今早听人说藕花深处开张,便立即从锦绣楼赶了过来。
她果然在这里。
穿着半旧的玫瑰紫的小袄,淡紫色的马面裙,梳着一个简单的髻,眉目清亮,浅浅含笑,正低头记着什么,看上去,心情应当很好。
苏卿霜抬头,对上他的眼,竟一时,有种眼眶酸软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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