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她表哥?那正好来评评理……”因为心虚,他说话的语气明显弱了下来,完全不似刚才那般凶神恶煞,趾高气昂。
“表哥,我没有偷钱,你可要相信我!”如嫣细细地啜泣。
成扬冲她微微一笑,帮她整理了凌乱的发丝,又走向那高老六,笑着拱手道:“原来是这样,真是失礼了。”
高老六见成扬这般客气,立刻昂首道:“说说可不行,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成扬笑道:“这样吧,我这里有点钱,也不知道够不够……还望仁兄见谅。”说罢从袖口掏出一块鸡蛋大的金子。围观的人群中立刻发出一声惊呼,对普通百姓而言,这么大的金子对他们来说确实是稀罕物。
高老六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因为太过兴奋,没有注意到成扬嘴角闪过的那丝冷笑。就在他伸手去接的时候,人们忽然听到“啊”的一声!那声音绝对可以用凄惨来形容,伴随着这嚎叫声一起的,是两三声咔嚓声,那是关节断裂的那种声音。
只见高老六忽然脸色惨白,双膝一软跌跪在地上,“大爷……饶命!”
成扬手上的力道丝毫没有减弱,一脸冷肃道:“光天化日之下非礼良家女子,大爷我今儿个就废了你这只手!”
那高老六看来也不过是个纸老虎,成扬只是稍稍用了力,他便疼的死去活来,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大爷,小的该死!饶了小的吧!小的再也不敢了!”
成扬正欲说话,却听那如嫣道:“表哥,给我把这个人大卸八块,然后送去喂狗。”她的语气很轻很柔弱,似乎在嘱咐明天要吃什么一样。冰月听得一身冷汗,看了那如嫣一眼,却见她的脸上依旧是一片惶恐之色,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晶莹一片。冰月实在不敢相信那句话是从这样一个娇美柔弱的女子嘴里发出的,她好像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蚂蚁。
“姑奶奶饶命啊!”高老六听如嫣这么说,吓得连忙爬过去给如嫣又是一阵猛磕。
成扬确实是想教训这个人,不过也没想着要他的性命。如嫣的话让成扬也有些惊讶,这个表妹多年没见说话做事还是这么不留余地,他只好笑着商量道:“这种人不过是见财起意,教训教训便是了,何必要脏了我们的手?”
“表哥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多年,杀的人不计其数,区区一介草民而已,杀了又如何?”
那如嫣说话不依不饶,一副非要了那人命的架势,成扬被逼的左右为难,心里微微有些不悦却也不知如何发落,好在冰月上前一步劝道:“如嫣小姐,饶他一条狗命,想必他以后再也不敢了。”
如嫣这才注意到冰月的存在,微微蹙着美丽的额头,清澈的眼睛里竟然闪过一丝寒光,就像是吐着蛇信子的毒蛇。冰月心里不知怎的打了个寒颤,实在看不出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子看人的目光竟会是这么拒人千里,好在成扬笑着圆场,“对了,忘了介绍一下,这是冰月。”
那如嫣是听过冰月的名字的,只是顿了片刻便立刻换上之前那盈盈的笑意,深深的酒窝甜得似乎要滴出蜜来。她连忙热情地拉起冰月的手,娇声道:“原来这便是柔嘉公主么?我听哥哥提起过,说是太皇太后面前的大红人儿呢!”
如嫣的声音清脆如铃,眼睛里盈盈的和气与刚才那一闪而过的寒光实在不符。冰月被她这么看着,心里莫名地一阵发慌,勉强笑了笑说:“过奖了!你叫如嫣?真是人如其名,姹紫嫣红。”说罢又指着那依旧跪在地上发抖的高老六说:“如嫣小姐第一次来京,何苦要这等子事情坏了兴致,这种人将来必定有老天爷收拾,今儿个要不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他好不好?”
如嫣笑的春光明媚,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了。那高老六见状,连忙千恩万谢,也不知道该谢谁,只是一股脑儿地猛磕了一阵便丢了魂似地飞奔而去。围观的人们也哄笑着散去,好像对这出好戏还没看过瘾。
如嫣这才一个委屈,抽抽搭搭地向成扬倾诉自己的遭遇,说自己如何马车遇险,如何和丫头兰香一路长途跋涉。冰月只是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瞧着,只见这如嫣说话时无论是蹙眉还是啜泣,一分一寸都拿捏的恰到好处,看成扬的眼神又是波光流转,欲拒还迎,像极了那粉墨登场,长袖飞扬的戏子。而那个刚才英勇护主,巧舌如簧的丫头兰香,却在主子身边低眉顺眼的,拿着一个小包袱一声不吭。
成扬又仔细询问了几句,如嫣都一一回答。冰月从他们的谈话中大致推断出这个如嫣就是遵化简亲王府上的格格,简亲王济度早逝,现在是他的三儿子德塞袭了王位,而且这个如嫣的额娘应该是成扬的表姑。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靖王府大门口。这还是冰月第一次来,虽说以往经常出宫玩,却每次都因时间紧的缘故,从未去拜见过明硕福晋。想是因为成扬深得朝廷重用,这靖王府比一般的王府也要气派许多,门口的两个汉白玉石狮子,气势磅礴。
守门人远远一见便跑回去禀告,里面很快就有个管家模样的人迎了出来,恭敬地作揖。成扬介绍道:“王管家,这是宫里的柔嘉公主,第一次来府上,想必都是没见过的。”
那王管家虽是五十岁的模样,却看起来精明干练,举止得体。许是因为王府礼仪周到,那王管家并未觉得惶恐,听完成扬介绍名号后连忙准备下跪参拜。
冰月忙拦住他笑道:“这是宫外,不必多礼。”王管家闻言也不再客气,便笑着作了个揖算是打了招呼。
成扬又道:“吩咐下去,今日家里来了贵客,让下人们好生招待。顺道告诉额娘一声,说遵化的表小姐来了。”
那王管家连忙领命跑回府去。一时间,正厅的帘子被人挑起,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被几个丫头簇拥着,人未至声先至,“难怪这两天觉着手心痒,心里想着定是有什么人要来。这不,盼天盼地的才把我的嫣儿给盼来了!快来让舅母瞧瞧,究竟是长高了还是长漂亮了?”
冰月心知明硕福晋一向是沉稳内敛的,平日话不多却给人不怒自威之感,虽然整日都是笑眯眯的样子,却更像是堂前服侍着的观世音,肃穆且端庄。可今日见这如嫣来访,明硕福晋竟是这般眉开眼笑,一身墨绿色菊花绣袍,发髻间的玛瑙垂珠摇摇晃晃,像是也要争先恐后地欢迎远到的客人。那如嫣也是,一见到明硕福晋,眼珠里立刻滚落出两股子热泪,也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委屈的,看上去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成扬无奈地摇头苦笑,“以前在盛京的时候,如嫣就经常来我们家玩,也不知是怎么的,我额娘一向很宠她。倒不像是外甥女,说是亲女儿也没人怀疑的。”
“如此说来,这美丽的如嫣格格可就是你的青梅竹马了。”冰月看着成扬有些窘迫的脸,故意打趣道。
“那倒不至于,只是表兄妹情分!”成扬有点着急,不苟言笑的脸上难得闪过一丝羞憨,半是愠怒地嗔怪道。
那边好一阵亲热后,明硕福晋这才注意到冰月的存在,挽着如嫣的胳膊笑盈盈地朝这边走来。冰月正和成扬说笑,见明硕福晋走近连忙正色,顺了顺衣襟,上前欠了欠身子行礼。
明硕福晋笑答:“公主难得来我们这靖王府,是我们的荣幸。”
冰月见明硕福晋虽是笑言却笑的不卑不亢,进退有仪,心里更加佩服她的这种高贵的气度,于是笑道:“福晋这话说的太客气了。冰月不请自来,还望福晋不要嫌冰月扰了清静才好。”
“这可不敢当。”明硕福晋拉着冰月的手,笑眯眯地说:“我这身子骨不好,也不常进宫,上次太皇太后寿辰时也没有好好看看你。”说罢又对成扬笑着骂道:“你这孩子也真是,经常和公主出宫玩,也不知早早带来府里。”
成扬憨憨一笑,一旁的如嫣忽然扭头问道:“表哥经常和冰月公主一起玩么?”
明硕福晋笑着解释说:“你表哥小时候进京那年和冰月就认识了,也是自小一起玩的好朋友了。”
如嫣的脸上满是无辜,但仔细看去又能看到一丝隐隐的不悦,好像一个天真的孩子被人抢走了心爱的玩具一般。
见如嫣长途跋涉,明硕福晋便吩咐人为她准备厢房,伺候她沐浴更衣。如嫣一低头,发现自己确实一身狼狈,精致的锦绣双色芙蓉鞋上站满了泥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跟着一个小丫头下去了。
如嫣去沐浴的时候,冰月便随着明硕福晋去了前厅。从这厅里的布局可见明硕福晋应该是喜欢盆栽的,厅内摆了好几盆各种各样,活灵活现的盆景。两旁摆着两尊青花鱼纹瓶,色泽通透,一旁的缠枝牡丹翠叶熏炉里面飘出一阵阵檀香的气味。
明硕福晋在成扬的搀扶下坐在正中间的楠木软榻上,便招呼着冰月上座,很快就有丫头端来几碟精致的糕点。冰月见那些糕点一个个精致可爱,光是看看就足够让人垂涎三尺。其实她早就很饿了,刚才在酒楼也没有吃下几口,如今见这糕点小巧精致,肚子很不识趣地抗议了。
“我们这里比不上宫里的吃食,这是我亲自做的,你尝尝味道如何。”明硕福晋指了指其中的那碟芝麻红豆糕说。
见主人发话,冰月便道过谢,拿起其中一小块尝了尝,“入口即化,比宫里的好吃多了。”
“你喜欢就好,以后没事了常来府上坐坐,我给你多做几样解解馋。”
冰月肚子里的小馋虫一下子被勾起,便索性也不客气,把那些点心尝了个遍。之后又和明硕福晋闲话了一些家常,忽然听外面有人禀告,“如嫣格格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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