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的白,珍珠的粉,菊花的紫,连成一个眉目如画,婉约如诗的女子,那样一个如诗如画的女子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踩着最仕女的步伐慢慢走来,如从云端深处走来。
“瞧瞧,多漂亮的丫头!”明硕福晋忍不住夸赞,满脸都是得意。她说的没错,同样身为女人,冰月也不由得看呆了。如嫣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似的,眼眸也像是夜晚的星光,令人心驰神往。腰间的羊脂白玉莲花佩摇曳生光,白葱般的手臂上带着一串串白银手镯,上面的小铃铛随着她的移动而发出清脆的声音。
“舅母,表哥。”如嫣清音甜美,轻盈地托起裙摆,正式行礼后便坐在冰月对面的椅子上。待她坐定后,明硕福晋才问道:“嫣儿,你哥哥还好?”
“哥哥很好,他很是挂念您,这次托我转告说有时间一定接您去遵化玩玩呢!”
“这个好说,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常走动走动是应该的。”明硕福晋笑的深邃,而冰月注意到成扬的脸色微微有些不妥,如嫣却恰恰相反,白皙的鹅蛋脸上立刻飞上一抹红晕,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反而让她更加如诗般美好。
“对了公主,成扬可有对你提到过如嫣?不瞒你说,以前在盛京的时候,扬儿的阿玛便做主把如嫣指给了我们靖王府,唉!当初也不过是句戏言,却不曾想这两孩子如今是越来越般配,许是扬儿的阿玛在天有灵,也巴巴地盼着这好事儿呢!”明硕福晋笑容可掬,越说越起劲儿,甚至把已故老王爷都搬了出来,又问:“公主你和扬儿这关系处的好,扬儿也常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你来说说这如嫣该能配的上我们扬儿吧?”
明硕福晋这一席话说的可谓是滴水不漏,话里有话,语毕,四下都鸦雀无声,如嫣的脸早已经红的滚烫,毕竟是女儿家,被当众提到这事都是很难为情的。而成扬则一脸挫败,像一具被人提着的木偶,完全不能自已。
这个明硕福晋出身大户,半生守寡,一个妇道人家能培育出成扬这么个国之栋梁可谓不简单,对成扬的终身大事她看的比命还要重要,其实早在多年前进京那次,她见冰月乖巧可爱又深得太皇太后宠爱,一心希望冰月能做了自己的儿媳妇,于是与简王府的婚约也便被搁置了。可是她的这想法从未向太皇太后提起过,况且后来有关冰月与皇上的风言风语越来越多,加之那次在坤宁宫的事情也在宗亲间传的沸沸扬扬,她便打消了那个念头。虽然太皇太后已经强力辟谣,冰月与皇上如今也算规矩,但她心里总有一根刺,权衡过后只得秘密将如嫣接到这京城来。
明硕福晋这等精明的一个人,不是看不出成扬对冰月的感情,连她自己对冰月的感情也很复杂,既客气又疏远,既喜欢又排斥,一时做不出决定,便索性将这难题抛给了冰月,想听听她是什么回应。可冰月也不傻,她心里很清楚,明硕福晋这番抑扬顿挫,含沙射影的话正是说给她听的,于是淡淡一笑道:“如嫣格格清丽脱俗,成扬又一表人才,当真是绝配。”
“既然连公主也这么觉得,那就说明我这老婆子还没有老眼昏花呢!”
冰月只得赔笑,“我一直还挺纳闷的,京城里这么多富家小姐,名门贵胄,成扬可是一个都瞧不上,敢情是都不及如嫣格格优秀。”她瞧着成扬假装嗔怪道:“你这可真不够意思,这事儿也从不见在我这儿透漏,敢情是从没拿我当朋友?我可生气了!”
明硕福晋轻轻抿了口茶,嘴角露出一个颇为得意的笑容,一旁的丫头递上帕子,她接过来轻轻沾了沾唇边的水渍,正色道:“这便是了,公主既知我心,我也就不多说了,你们年轻人在一起好好热闹热闹,我有些乏了,还是去眯一会儿。”
明硕福晋一番精彩绝伦的表演后,成扬也拂袖而去。冰月的心里忽然有一阵失落,难受且委屈,可是她难受什么?委屈什么?成扬对她的心思她不是无动于衷,而自己刚才又为什么要说那些话?成扬离去时的神情是那么忧伤,明硕福晋的话伤了他也伤了自己,而自己那些话不是更加伤了他么?
想到这里,冰月不知怎的忽然鼻子一酸,眼泪聚集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倒是如嫣落落大方地开口了,“咱们也别在这儿干坐着了,听说这靖王府有个花园很漂亮,不如咱们过去看看?”
“好,咱们去看看。”冰月只得笑着答应,除此之外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嫣表现的极其亲热,一路上挽着冰月的胳膊说说笑笑,可那种热情也不过是在延续着明硕福晋未表演完的激情。明硕福晋退场了,留下舞台让她粉墨登场,好达到让看戏人醍醐灌顶的效果。她滔滔不绝,反客为主,冰月则寡言少语,安分地做了一个忠实的听众。
“以前小时候,表哥他们在盛京,我又因为阿玛去世的早,额娘身体又不好,便一直在表哥家长大,舅母很疼我,表哥也很疼我。小时候,表哥经常带我去骑马……记得有一次,我从马上摔下来,表哥二话不说地撕下自己的衣服给我包扎伤口,你瞧!”她忽然撩起衣袖,那里的确有一个月牙状的疤痕,在她如葱的白玉胳膊上显得格外刺眼。
如嫣说的一点儿也不委屈,相反还是欲遮还休的表达着幸福和甜蜜。那个伤疤让冰月忽然想起她那次堕马的事情,也是成扬从马上飞奔而下,扯下衣服为自己包扎伤口。冰月有些走神,却听如嫣还在口若悬河地炫耀,“表哥还会射鸟,他射的可准了!你知道么?只要他对着那树,‘砰’的一声,那只鸟便应声落地……”
她就像个天真的孩子炫耀自己的宝贝一般,满脸都是得意,可是沉浸在美好回忆中的她却让冰月也想起了很多往事,想起了昔日那个射乌鸦的少年,于是忍俊不禁道:“你说这我倒是相信,他的弹弓使的可是很好的。”
如嫣忽然蹙起了漂亮的额头,猛不丁地问:“你怎么知道?可是见过?”
冰月见她满脸的警觉,连忙敛住了笑意含糊道:“这还用亲眼见么?满洲的巴图鲁哪个不是这样?”
如嫣哦了一声,又绽出美丽的笑颜。一喜一怒,变化如此之快,让冰月有些招架不住,她将视线瞥向一旁的花架下,那里有一把精致的古琴,上面淅淅零零地落了几枚花瓣,看上去颇具古意。冰月一时心动,道:“怎么会有把琴?好生别致!”
如嫣扬起嘴角,款款走过去优雅地落座,一时间花瓣四起,飘香四溢。只见她翘起纤长的手指,随意在琴弦上拨弄了几番,立刻发出一阵天籁般的叮咚声。
“好琴!”如嫣赞叹道,一直跟在身后的小丫头见状上前解释道:“王府里以前有几位琴师,这琴是他们留下来的。福晋知道格格擅于音律,便特地命人搬了出来。”
如嫣轻轻一笑道:“还是舅母最疼我了。公主可会弹琴?”
冰月想起在海宁的时候,岳乐曾专门请过音律师傅教她弹琴,可她学的不是很精,便谦虚道:“冰月愚钝,并不擅于音律。”
如嫣也没有客气,细嫩的双手优雅地抚在棕红色的琴弦上,上下轻盈地一番拨弄,整个院子里便扬起一阵阵轻灵的声响。
水袖如傍晚的云霞一般卷起,翻滚,铺展开去。一个如仙子般的妙龄女子端坐在中间,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掠过,如蜻蜓点水一般嬉戏。轻纱帷幔,浓妆淡抹,眼波流动,唇若离樱。弦再挑拨,纤细的手指悠然划弧,如同涟漪层层散开,清凉的波纹渗入心扉。
冰月痴痴地看着如嫣美丽的眉眼,一举一动都那样颇具风情。想必这琼音妙律皆出于心怀,付与琴上,才有的这般荡气回肠吧。
笑靥,于重重花影中透入,轻灵的笑声如轻雾,丝丝绕在他耳边。浅浅的梨涡和着暖暖的阳光,重重洒进他的心间,竟恍如隔了千山万水一般。弦动虽然倾城,然而真正打动他的却是一旁盈盈的笑容。隔着重重花架,他静静矗立,静静凝望,心底似乎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忽然想起皇上大婚之后那日,他将自己的心迹表露给额娘,却不曾想换来的是额娘的雷霆震怒,“你和嫣儿的婚约是你阿玛在世的时候定下的,你不得忤逆!”
“那都是十几年前的陈年旧情,并没有经过孩儿同意!”他不甘,却心知额娘的不容易,跪地恳求道:“虽说我们家当年落难时受过简王府的帮助,可是报恩也不一定非要联姻,我会把嫣儿当成妹妹,一辈子疼她,可是我爱的只有冰月一人,还请额娘恩准!”
“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岂容你多嘴?”明硕福晋怒道:“冰月人是不错,可惜你并非一般普通男子,你未来的福晋必须出身清白,否则额娘就是死也不会答应的。你趁早断了这个念头!”
那天的谈话最终不欢而散,阿玛早逝,额娘恩重如山,他不是一个不孝子,婚姻大事上面,他不能忤逆额娘,可难道为了成全孝心就要放弃心中所爱么?那比杀了他还难受,他做不到,万万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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