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离仔细望着内里抚头的样子持续了很久,也不见接下来的举动,看的她都有些期待与焦急了,这女鬼大费周章把人弄进来就为了抓虱子吗?能不能快点办正事,也好早点完事?
就算她爱好抓虱子,秦暮也不是脏乱之人,头上有那么多虱子可以抓吗?
思索着,一双手幽幽伸了过来,她抬头看,赫然见谢无衣正举着条白布,一本正经的看着她。
她心下一慌:“你……你想勒死我?”
“啥?”对方显然没反应过来:“我刚刚裁了一圈袖子,给你脖子包扎下。”
她这才想起自己脖子还在渗血,下意识的抬手一摸,伤口虽密却不深,若是晚一些拿布条,应该就自己愈合了。
她不说话,任对方靠近,温暖的手覆上她的脖颈,顺着白布缠绕,他在她身边转了个圈,然后轻轻一拉,自颈后打结。
其实有点紧,但不紧起不到止血的效果,主要还是脖子这个地方比较特殊,她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平稳,就不会觉得不顺畅,然而背后之人离的近,呼出的气全都落在耳后。
心跳渐渐加快,呼吸还哪能平稳,她只觉得越来越不畅了。
凉风习习的夜晚,喜欢的人亲手为自己包扎伤口,温柔的眼神,温润的语气,本是个值得纪念的场景……
可偏偏是在这废弃荒芜的宅子,旁边有五行之术镇压的鬼魅,还有丝丝窒息之感。
果然是印象深刻!
打好结,遐想也结束了。
君离连忙抬起衣袖,用力撕扯掉一大片:“我也帮你包扎下?”
“不用,我又不死,流点血只当排毒了。”对方摆着手,瞥见她没了袖子的白皙手臂,脸上一红,连忙转了头。
这一瞬羞容,映入君离的脑中,让她振奋雀跃。
起码,他不是没有心的顽石。
打更的喊了最后一声的时候,四周也渐渐从黑色变成了灰色。
君离这才想起来,她发了半夜的呆,忘记围观阵法中上演的画面了。
此时再看过去,两个女鬼和屏风都已经不见,只有秦暮木讷笔挺的站着,衣衫看上去倒是完整,头发也不怎么凌乱。
事后服务还挺到位,站起身,拍了拍灰尘,鸡鸣声响,但见秦暮的脚步开始慢慢移动。
她若无其事的侧目:“天要亮了,秦暮应该快出来了吧?”
谢无衣也起身:“但愿吧。”
话才刚落,秦暮一脚跨出了阵法,赫然出现在二人眼前,眼睛眨了几下。
细微的动作让二人欣喜,会眨眼睛了,是不是也应该认得他们了?
然而立刻就失望了,秦暮依旧目中无人,大步的朝门外走去,任凭他们在背后大喊大叫,一个头都没回。
两人锲而不舍的追上去,一路追到他的家,见茯苓已经满是忧虑的在门口等待了。
进得屋内,茯苓立刻给他擦洗了手和脸,又从锅里盛出做好的粥,一勺一勺的喂给他。
他知道张嘴,也会吞咽,但始终不说话,眼神也还是直勾勾的。
瞧着女子忙碌的身影,谢无衣莫名想到什么,猛然一起身,面露凶光挡在她身前:“昨晚我们见的女鬼,就是你的模样,说,你是人是鬼?”
女子被吓的一哆嗦,手里的碗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她不明就里,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惊慌之余将目光投向唯一的正常人君离。
君离在他二人身上来回瞄了几眼,心领神会的从座位上跳起,直接扛起椅子,箭步上前,同样恶狠狠的看着茯苓:“你究竟是什么鬼,再不说,我就砸你了!”
女子错愕:“你们……也被鬼缠身了?”
“不说是吧?那就看砸!”说话间,君离手上的椅子便用力往下。
茯苓身后是墙,前面又被谢无衣挡住路,没处躲闪。
椅子在她头顶上空顿住,君离与谢无衣相视,见谢无衣微微摇了摇头,她只好叹口气,放下椅子重新坐在了上面。
平静后的茯苓这才明白,两人是利用她来试探秦暮是不是真的对外物无视了。
试探的结果是,刚刚椅子差点爆了他心上人的头,那个笔挺坐着的人依旧一点反应都没有,若不是冷血,就只能是被封了感官。
茯苓满是愁容,扑通一声,朝着谢无衣跪了下来:“求您一定要救他啊,只要他恢复正常,茯苓来生做牛做马报答您!”
谢无衣赶紧将她拉起,同她一样挂满愁容,他很想说你太高估我的本事了,话到嘴边,又改成:“我会尽力的。”
说尽力就得尽力,第二天夜里,俩人又去了那宅子。
这一回他和君离做了准备,弄了黑狗血,糯米和驴蹄子,他们不打算提前冒险,而是悄悄的跟在秦暮后面。
两人一人背着个大大的包,亦步亦趋的踩着秦暮的脚印。
可是这一次,他们压根连门都没进去。
那废弃了二十几年的宅子,今晚头一遭灯火通明,人间灯火透漏着人情味,决计不是鬼火可以冒充的。
那就是有人了。
异常的景象让两人愣了楞,然而如此光明秦暮丝毫看不见,脚步不曾停留,依旧木讷的往前走。
他们无奈,只好继续跟着,眼见秦暮和昨日一样,开了后门,一步一步走进,又重新关上,他们也靠进后门,打开了就要往里进。
刚踏入,从那门后忽然冒出一人,手里拿着木棍,凶神恶煞:“干什么的?”
二人怔了怔:“昨日这还没人啊,你是谁?”
“我们家王爷要修葺这宅子了,连夜开工,这儿不是私会谈情的地方,赶紧走。”对方将木棍一横:“以后别来了。”
原来是王爷府中的仆从。
他的话让君离面上红了红,暗暗看向谢无衣,而谢无衣完全没领会到她脸红的点在哪里,只伸着脖子朝里看,好奇道:“刚刚进去的捕快你怎么不赶?”
“什么捕快?”仆从回眼看了看,秦暮笔挺的身子正好隐入阵法之中,脚步一开始还吱吱呀呀落地有声,现在已经是听不见了。
他皱着眉重新看向俩人:“哪儿有什么人?你们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
两人只好退出了府宅,既然进不去,唯有在外面等着秦暮出来,府宅后门敞开着,能看见里面的下人忙忙碌碌,搬家具,清理打扫,进进出出不少人,那五行阵普通人看不见,也没人发现异常。
君离的一双眼睛盯着屏风后的画面,女鬼与秦暮依旧和昨日一样,一跪一坐,轻抚发丝,她原以为昨日错过了什么好戏,然而今夜目不转睛的看,却发现他们始终是这个动作,压根就没变过。
这鬼的兴趣还真特殊,也执着。
一直看着,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却又想不清楚。
到了天快亮的时候,她终于想到哪里不对。
这些仆人们走来走去,有修剪花草的,有洒水扫地的,但全都避过了那五颗大树围住的阵法。
若不是有人告知,不可能这般有规律的躲避。
她立刻将这个发现跟谢无衣讲了,谢无衣听罢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果然如此,他皱眉分析:“所有仆人都知道躲避过去,想必是他们主子安排的了。”
他们的主子,便是那传说中的王爷:珩亲王。
珩亲王早年游历洛阳,买下此宅,小住过一段,之后回京再也没来过。
这都二十几年过去了,是什么风让他心血来潮又重新修葺此宅?是在京城住的不舒服了,打算来此养老?
可是,看样子他是知道这宅子里有镇压的鬼魅的,他敢来养老?
天亮后,秦暮从阵法中走出,仆从们这才看见了他,叫他不听,拳打脚踢一番都没用,也不还手,于是大家七手八脚的把他给捆了。
“王爷等会就到了,把这个人带给王爷处置。”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吩咐道。
君离皱眉,向前一步就要出手,身边之人一把拉住她:“稍安勿躁,秦暮现在没危险,咱们瞧瞧那珩亲王是何许人。”
这谢无衣有时想问题还挺全面的,君离赞同的点点头,此时有人策马而来,高声喊:“都收拾好了没,王爷和王妃就要到了。”
老管家回应:“一切准备就绪,只一件意外。”他踢了秦暮一脚,继续道:“打算交给王爷定夺。”
先行人听罢,立刻折回。
谢君二人下意识往暗处躲了躲,不一会儿,见一队人马缓缓而至,两顶暗黄色轿子,挂着银色流苏,旁边各数十名仆从与侍女,排列整齐。
对于县衙小官来说,这排场够了,对于王爷来说,则十分低调。
轿子停稳,下人掀了帘子,珩亲王先走出来,鼻梁高挺,身段颀长,年轻时约莫是帅的,身后王妃也款款而至,眉目温婉,身材略有臃肿。
珩亲王的目光巡视一番,最后落到被捆着的人身上。
不知为什么,君离觉得这珩亲王有些眼熟。
但见那王爷看见秦暮后,脸色大变,疾步上前去,眉毛拧成一团,是怒极了的表情:“是谁把他捆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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