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以男人的身份示人，正大光明的生活在阳关底下吗？”
这话就像一道魔咒，束住了顾萧，让他停留在原地。
大概是这样隐瞒真实性别的日子过久了，顾萧都快忘了原来的他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如今被人猛然提起，说不心动，自然是假的。
“你......说什么？”
常思成就站在距离顾萧两步远的位置上，顾萧看他的时候，他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全然不是在开玩笑，或者......逗他玩儿。
他是认真的。
意识到这点，顾萧也开始认真的思索起来了。
自己当真是想的吗？
......或者说，自己，当真不在意吗？
不在意......怎么可能不在意呢？如果可以有选择，谁会像一个娘娘腔一样穿裙子、抹胭脂？
他只是喜欢上了男人而已，又不是有什么异装癖。
抹了口脂的上下嘴唇动了动，那个“想”字就却被堵在了喉咙处，无论如何都出不来。
顾萧支支吾吾，答案久久不出。
常思成也不逼他，往前迈了一步拉着对方的手，“你知道你现在的表情吗？”
“啊？”顾萧抬头茫然的看着他。
“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常思成笑道，“好了，我们回去吧，外边儿风大，别感冒了！”
“唔......”顾萧被他牵着走，直到走了好长一段路之后才猛然回神。
“喂！常思成，你什么意思？你说谁是小孩子了？嗯？谁是了？”
表情可以说是很愤怒了。
占了便宜的常思成但笑不语。
所以说，直到最后顾萧都没有把那个秘密告诉常思成。
大概是忘了吧。
冷冬的天空向来布满阴霾，今日难得晴了一天，顾萧的心情也格外的好。
冬日里的农家向来没有多少事情，林源夫妇坐在院子里剥干玉米粒子，顾萧就坐在院子里的另一边，远距离观察着小夫妻之间的对话。
常思成搬了个凳子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着端坐在矮凳上直勾勾的盯着季悠悠的顾萧招呼道：“顾萧，过来。”
“啊？怎么了？”虽然疑惑，但顾萧还是很乖巧的搬着小矮凳挪到了常思成身旁。
“我给你挖下耳朵，来，趴好。”
常思成放下凳子坐下，然后拍拍大腿。
顾萧伏了上去，“怎么突然就想起来要给我挖耳朵了？不过......”他侧着脸用余光扫了下常思成手里的道具，“你真没问题吧？”
“你别乱动就没问题。”似乎并不是很有底气的样子。
顾萧有些怂。
“要不还是算了吧？”
“不行。”常思成很是坚持，“前两天你不是说耳朵痛吗？估计就是耳屎积多了，我帮你清清就好了。”
“那我还是痛着吧。”
常思成摁住人，“好了，别乱动，我会很小心的，相信我！”
顾萧的耳朵很敏感，常思成的手一拂过，他就觉得格外的痒，要不是常思成要给他掏耳朵，他真想不忍了笑个够先。
顾萧他们这边挖耳朵的动作毫不遮掩，先觉察到的林源频频往这边看来。
“常先生和常夫人可真恩爱啊。”老实人感叹了一句。
季悠悠闻言也向那边看了一眼，眼神很是意味深长。“可不是！我打小到现在还是第一次看到像常先生和筱筱他们这样恩爱的夫妻。都说城里人作风都不好，越是有钱的人作风就越是不好，我看常先生也没带半点不好的风气啊！”
季悠悠说这话的时候压低了声音，也有只有林源一个人能听到。
听了这话，林源好奇的看自家媳妇儿，手中剥玉米的动作不停，“常先生他们真是城里人啊？哪个城的？”
“京都。”季悠悠说到，“以前筱筱和我说过，他们似乎在京都很有地位的样子，那谈吐，我这辈子还没见过......嗯......怎么说呢？反正就是那种形容不出来的感觉！”
“京都啊......”
林源老实人的脸上露出一抹羡艳，“我还只听说过京都呢！听说皇城就在京都，你说常先生他们有没有见过天子长什么样子啊？”
“大概是见过的吧？”
乡下人见识浅，以为只要是生活在皇城里的人，就一定是见过皇帝的，毕竟生活在一个地方不是吗？
“什么时候，我也想去一趟京都呢！天子脚下，一定很繁华！说不定就是人间仙境也不为过了！”季悠悠叹到，女孩子就是向往更远更繁华的地方，不为什么野心，只是单纯的想要去看看别的城市。
林源就没有她这么远大的志向了，“我能去一趟府城就已经很满足了。”
毕竟在葡萄酒之前，他们石头村里还有很多的人都没去过府城，他们大多数人穷其一生，都被困在了这个小小的村子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样就是一生了。
就像庸碌的蚂蚁，伟大而又渺小的活着，然后死去，一生也未必会有人记住。
那边顾萧挖完了耳朵，人也舒坦多了，看到这小夫妻俩在咬耳朵，立刻凑了过来，“你们在说什么呢？”
林源被吓了一跳，老实人觉得这样背后说人坏话还差点被人逮住实在是太不好了，立刻缩着脖子垂着脑袋剥玉米，不说话了。
季悠悠和顾萧关系好，却是不怕的，她笑着说道：“我们在说你和常先生呢！之前听你说过你和常先生都是京都来的，筱筱啊，京都是不是天下最繁华的啊？你和常先生有没有见过天子长什么样？是不是和戏文里说的那样，高大、威猛，特别厉害？”
没有丝毫之前记忆的顾萧立刻把问题推到后面跟过来的常思成身上，“这个问题你问他！”
常思成稳稳地接过锅，“京都啊，的确繁华。”
“有多繁华？”小夫妻俩都竖起了耳朵。
常思成仔细挖掘着脑海深处的记忆，回想着那些“过去”。
“京都大概有五个府城那么大吧，城中心是皇帝居住的皇宫，在皇宫四周，分别坐落着八大官四大世家的府邸。再外一圈，则是一些更小的官和世家，再外一些，就是京都的普通住民了。而摊贩区最外。”
季悠悠和林源都竭尽全力幻想着那个他们没见过的城市。
顾萧却是不屑的撇嘴，“说白了，不就是等级制么！”
可不就是么，地位越高的住在距离城中央最近的地方，他还真没看出来，原来这个世界的皇帝这么专制的啊！
“在京都，没有白天夜晚之分。日落之前，京都是摊贩商人们的，他们活跃在京都的各个角落，为京都的流通而存在。在京都，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买不到的。而日落之后，这个都城不仅不会沉睡，反而更为热闹......”
“在京都四个方向都有不同的歌舞坊和ji院，水上画舫更是多不胜数，夜里整个都城都弥漫着靡靡之音。是整个都城里最受世家公子和贵族们欢迎的地方了，但凡是手里有些银钱的，都会去那里消遣，就算是没有银钱的，借也要借些银子去消遣！”
“借钱去......”勾栏两个字林源说不出去，只能改词，“去那种地方？”
他还是有些不能理解，本身那就不是个什么好地方了，他虽然没钱，但他阿娘说了，那种地方就算是有钱都不能去。那是能吃人的地方，一旦你进去了，不把你吃得骨头都不剩是不会放你出来的。而那些人居然还借钱去？
林源表示很是不能理解！
“不然怎么会说，在京都有这么一句话呢？”
不入酒肆入淮河。
只要是个男人，在京都，都以去过淮河为荣，仿佛那才是作为一个男人的象征。
“常先生也去过吗？”季悠悠问。
常思成点头，一脸坦荡，“我自然是去过的。”
季悠悠又问，“常先生也以为不去......额，不去那种地方就不是男人了吗？”
“怎么可能？”常思成笑意更浓了，在这一刻好像他就是那个常思成，“难道我不去就不是男人了？更何况，其实去过那种地方也不是什么坏事，就连天子也时常去。”
“天子也去？”林源不可置信，“天子的后宫里都有那么多美人了，他怎么还去那种地方啊！”
语气里满满的指责，常思成一听就知道他们想岔了，更是苦笑不得。
“谁说那里就是那种地方了？画舫确实是寻欢作乐的地方，但却不也是你们想的那样。画舫是画舫，勾栏是勾栏，除此之外还有南馆、乐府，寻的都是不同的乐子。”
“像画舫，向来都是文人们舞墨的地方，大家都是为了交流文化而去。而乐府大多都是为了赏乐的，至于你们想的那种事，另外两个地方才是！”
林源和季悠悠恍然大悟，“京都不愧是京都，连玩法都这么多啊！”
简直涨姿势了！
“那常先生您见过天子长什么模样吗？以常先生的身份，应当是见过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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