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汀予上前了一步,"你着什么急?"
"我……"
"还是你心里本就有鬼?"周汀予说完,扭头就对身后的齐徨喊到:"拿下江术!快!"
等后头那一群人反应过来提刀提枪,江术早拢着江邢的尸体朝远方游去,何以唤等不了这些人,抱着周汀予就追了上去。江邢的神识还未散,知道因果在自己,也跟了过去。
神识很轻,不受水的阻力,不一会,就追上了江术,何以唤见状,特意慢下来,一面远听,一面等着后头的大部队。解铃还须系铃人,江术的事,可能江邢解决起来比较快,希望速战速决吧。
江邢游到江术前头,江术刹住,"江术,你现在在在为谁做事?"
"我没有为谁做事!"江术一口咬定,"江邢,你马上就可以重见天日了,别拦着我!"
"我已经死了!天日不天日有什么要紧的!"
"至少可以离开这冰冷的江底不是吗?!只要把你带上去了,我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江邢觉得荒唐:"功成身退?当初千百恶灵揭竿起义,本以为可以一击必胜,结果呢?茕易眼也不眨一下,全军就覆没了,我也落得如此下场。你以为你有可能功成?有可能身退?江术,我们别做梦了好吗?"
"不!"江术夹紧江邢的尸体,挤压处恶黄的脓液渗了出来,"我和他商量好了的!我不能中途放弃!"
"他是谁?"江邢在脑海中仔细搜寻和自己有过交情的人,可太多了,死活不知,根本无从确认。
"我不能说!江邢你别问了。"
说完,江术一狠心,不知游去了什么方向。
江邢的时间到了,神识也一点点涣散,何以唤经过之时,给他念了一段安宁咒。无论如何,这个年少时做错过事的人,在彻底离开人世的前,也算立了一份功。
沿着江术的方向追了许久,好像要把忘川转个遍了,还没到目的地。这江术,说他傻却也知道装疯,拼了命撞南墙,是求南墙有缝,让自己可以侥幸成功。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大多人都会选择发出去试试看。江术就是大多人之一。所以他在忘川底下转圈耗时间,企图对方心肺受不了,先行上岸。
他这个算盘打得是真准,水底下憋久了,周汀予的确受不了了。而追凶和周汀予相比,何以唤果断选择后者,抱着他就浮上了水面,把追凶的任务全权抛给了以八蛋为首的齐徨等人。
接二连三的,一直有人上岸,低着头向何以唤请罪,说自己无能,无法坚持呆在水下,望堂主责罚。
可何以唤却没有对临阵退缩的属下大发雷霆,而是命令道:"召集无界堂精兵,围守忘川。"
这些人心中窃喜,点着头就依命行事去了。
周汀予笑笑,"反应真快啊,以唤。"
"汀予,我本来还在考虑要如何示意你上岸,不料,你竟快我一步。"
"诶呀,这就叫心有灵犀嘛。不装装水下气短,把你弄上来,还不知道江术那水蛇要溜我们多久呢!现在就等全部的人上岸,江术彻底放下戒备后,揪出内鬼。"
何以唤点点头,"忘川已经布置下去了,内鬼插翅难逃。"
"诶呀!"周汀予一拍大腿。
"怎么了?"
"你说齐徨那傻子,不会拼死也要等追到江术,才肯上来吧!"
"不会的,八蛋还在。就算齐徨不折不扣,八蛋也不会亏待自己。"
周汀予嘿嘿地摸了摸后脑勺,"也是,八蛋那死机灵鬼,肯定不一会就推着齐徨上来了。"
说完,周汀予好像又想到了什么,道:"以唤,要不我们撮合八蛋齐徨在一起吧。机灵鬼和愣头青,相辅相成,绝配啊!"
"啊?"野龟和恶灵的组合,何以唤真没看出哪里配了。于是道:"汀予,我们还是别乱点鸳鸯谱了。"
周汀予扁扁嘴,"总之是凑合着过,两个人比不一个人好么?"
"你现在是凑合着的吗?"
闻言,周汀予挺直腰板,"我才不会凑合着过。要是凑合的,我这腰就没这么大反应了。"
何以唤低下眸子,偷笑。"那我们也不能给八蛋乱指婚。"
这时,水面咕噜一声,冒出一个人头——"谁要给本蛋爷指婚了?"
边说,他边拖着人高马大的齐徨走上陆地,"何以唤,你太不厚道了,当面不说,背后居然想着给我指婚?!是多不想我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何以唤还没说话,一边的齐徨就顶着张死鱼脸,愧道:"属下有违堂主所托,没能抓到江术,自己就上岸了。"
何以唤刚又想说两句,八蛋就抢话道:"何以唤,我逼他上来的,你要怪怪我。那江术水底下溜得比泥鳅还快,抓得到有鬼。"
他话音刚落,周汀予就嘚瑟无比地看了何以唤一眼,意思是,看吧,我们家八蛋开始护短了,他俩有戏。
何以唤略微尴尬。只得接着上一个话题道:"没关系。一切都安排好了,江术逃不掉的。"
齐徨这才放心点了点头。
"汀予,你那是什么眼神?"
周汀予一脸慈爱地看着八蛋,八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养龟百年,终须一别,龟大不中留啊!"
八蛋惊诧,"喂!你们不是真要给我指婚吧!?把我指给谁……呸,把谁指给我啊?!"
何以唤和周汀予相视一笑,就是不说话。
八蛋还在为何以唤和周汀予"沆瀣一气"愤愤不平的时候,南边一阵响炮,送来了好消息。
是忘川的南界。何以唤等人极速赶至的时候,守兵正和江术僵持不下。而江邢的尸身被江术用外衣裹住护在怀里,在日光的腐蚀下加速腐烂,散发阵阵恶臭。
不见内鬼。何以唤微微皱眉。
江术见状,咆哮道:"都来了么!好,我江术这辈子愚钝,没干过什么大事,但今天,死之前,怎么也会把手上的事漂漂亮亮干完了!"
"自不量力。"何以唤冷哼。一个箭步就打掉了江术手里的物什。
江术惊慌,连忙将江邢捡起。"是你自己说的,我可以把江邢带上来,让他魂归故里!茕易,你出尔反尔!"
"对。可我还说,你不能耍花样。结果呢,你说了几句真话?开始我不觉得你会谋害汀予,现在想想,你与内鬼就是一伙的。"
江术后退了一步,避开何以唤的咄咄逼人目光。"不,我没有害周汀予。"
"那是谁害我?你说出来,一切就都还有回旋的余地。"周汀予承诺道。
"我不能说。我不能过河拆桥!"他拼命护着怀里的尸体,像是对天呐喊,"你快出来啊!不是早就说好,只要我带出江邢的尸体,我们就在这里会合,你就有办法把他救回来的吗!?我做到了,你在哪?你怕了吗?!"
何以唤使了个眼色,齐徨冲上去一把钳住江术的双臂,一哆嗦,江术怀里的尸体又掉在了地上。
周汀予叹了口气,"江术啊江术,做人那么硬气干什么?死到临头了,还不懂如何选择吗?"
江术:"他能救江邢!只要我坚持着,他就会出现的!"
"冥顽不灵——"
何以唤一扬慎终,一阵风起,将江邢的尸体裹至半空,"看清楚!没人能救江邢!他已经死透了!回不来了!"
说完,何以唤倏地闭合慎终,准备将江邢的尸体炸成齑粉,让江术断了念想。可这时,一阵黑影从天而降,高危下飞速夺过尸体,击退齐徨,落在江术身边,想带着他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速度逃之夭夭。
"以唤!来了——"
周汀予喊着,何以唤扇叶开合间又是一道利刃,飞去了黑影处。齐徨八蛋带着一众守兵纷纷动作,不时,黑影与江术已是四面楚歌。
黑影没唱"力拔山兮气盖世",八蛋倒是福至心灵,对黑影道:"你这黑衣幂篱,看起来是极为眼熟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茕易二号来了呢。假扮堂主也得有点水平啊,不知道他已经改头换面,黑衣变红了么?还有啊,你们堂主已经不戴幂篱了,你也把幂篱摘了吧,好让我们看看是什么样子的恶灵,才会想着模仿堂主。"
黑影骑虎难下。挪了挪步子,似乎在思忖。
"陈夕还好吗?想不到吧,你与你们堂主在莱胡就见过。"周汀予突地道。"看你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陈夕有难,你冒险救陈夕。江邢有难,你又冒险救江邢。那是陈夕比较重要,还是江邢比较重要呢?"
"陈夕?"江术愣了愣,问道。
黑影摇了摇头,怕暴露声音,不做回答。
江术突地笑了一声,"你们都是做大事的人。深深的城府里自然不会只装一件事。但我蛇妖一族,血虽冷,但却可以从一而终,江邢救过我,我就要报答他,不管你怎么想的,我们说好的事情,你必须做到。"
眼看无界堂众人就要扑上来了结此事了。轰地一声,江术褪骨去皮,扭曲着,自解穴道变回了蛇形——
他是水蚺,早就修炼够五百年,却迟迟不肯化身为蛟,去到更辽阔远大的水域。他说他要报恩,于是在忘川一等几百年。不遵天理伦常,固执坚守为蚺,必遭反噬。若为人形,尚可平淡度日,一化为真身,便是不可逆转。他将一辈子被困在忘川,茕易的眼皮子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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