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绮罗的话一出口，更是骂声不绝于耳，有些人说姜绮罗得了失心疯，有些人更确信姜绮罗收了什么好处。

　　随他们怎么说，姜绮罗却不在乎：“不管我为什么要提出这个建议，总之，我打定主意要在双河镇修河堤了。杜老板，我这儿可跟你打过招呼了，将来出了事，别怪我没给你准备的时间。”

　　被姜绮罗点名的这位“杜老板”是个五短身材的小个子男人，他有一片小桑园，恰好在双河镇下游。

　　听到姜绮罗对他说话，他心里还挺诧异：“对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有些老板已经明白过来，对他骂了一句白痴。

　　姜绮罗从容地取出袖中的地图，展开来给他看：“这就是我修筑双河镇河堤的图纸，请您过目。”

　　“给我看这个干什么？我对修筑河堤没有兴趣，你要干自己干去！”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你这个糊涂虫，看看她画的图！若是大水来了，双河镇有堤坝护着，那水要往哪里去？”

　　杜老板连忙夺过图纸来看，瞧了半天终于看出些门道：“你、你这堤坝修的方向，不是把水导到我家桑园去了？”

　　姜绮罗对他歉疚地笑：“对不住啦。可是在我们双河镇这样修河堤最方便。”

　　杜老板差点掀翻他面前的桌子：“姜绮罗，你怎么只图自己方便？我下游那几千棵桑树若是被水冲了，你来赔吗？”

　　他的吐沫星子仿佛能跨过半个大厅喷到姜绮罗脸上，不过姜绮罗早就见惯了如此阵势，她耸耸肩，带着一点无赖顽皮的样子说道：“我才不会赔。水灾不是我召唤的，我修堤坝的图纸也给您过目了，您不早做准备，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是不是强词夺理，总之姜家一定会在双河镇修河堤，请下游的各位同行知会。”

　　杜老板对她咬牙切齿，可是又无可奈何：“那、那我岂不是只能也修河堤？”

　　“别呀，老杜，你一修河堤，水不都涌到我这儿来了吗？不行不行，那我也得筑一道河堤！张员外，咱们的桑园都在一个镇子上，这修堤的钱你也得出一半吧！”

　　“哎？是你提出要修的，这钱凭什么要我分担？”

　　很快，富商们讨论的重点便不再是姜绮罗的动机，而是他们要如何修堤坝免得遭殃。

　　姜绮罗嘴角翘了翘，对赵怀远使了个眼色。赵怀远理好衣服，走到那群乱哄哄的商人中间：“稍安勿躁，关于如何分配河段，本府已经定下了初步方案，你们过两日来临川府商讨。”

　　赵怀远忽然进来插话，终于让他们发现了事情的不对，他们明明是来抗议赵怀远的，怎么现在赵怀远还堂而皇之地来组织他们了？

　　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姜绮罗忽然站出来声援他之故。

　　一个人自私时，其余人也不得不跟着自私。商人团体并非铁板一块，只要有人私利受损，联盟不攻自破。

　　祁王眯起眼睛，无论如何，决不能让赵怀远修筑河堤的事这么轻松，否则不花朝廷一分一毫就修成堤坝，还不知太子那边要得意成什么样子。

　　“哈哈哈！看来各位都有心为朝廷分忧，为百姓造福嘛！本王还辛辛苦苦地组这一场聚会，真是杞人忧天了。”他笑起来，摇着折扇走到富商中间。

　　富商们纷纷低头不语，祁王殿下给他们撑腰，他们却转了立场，这不是摆了祁王殿下一道吗？

　　“殿下，我们真是事出无奈……”

　　祁王拍拍说话那人的肩膀：“这话可就见外了。诸位为父皇分忧，本王又怎么会介意？不仅如此，本王更该帮大家解决难题啊！修河堤耗时费钱，不能由各位担负。这样吧，本王许你们在各自镇子上有征收修建费用之权。”

　　此言一出，富商们喜形于色，一齐跪下来称颂殿下英明。

　　赵怀远的脸却蒙上了愁云：“殿下，这怎么使得？收取赋税是只有朝廷才能做的事！怎么能给他们这等特权？”

　　祁王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赵知府，你怎么忽然迂腐起来？修筑堤坝也是朝廷该做的事，你不是也分派给大伙儿了？为何收税的事不可？”

　　他说完便推说今日已经累了，头也不回地离开休息去了。赵怀远想追上去分辨两句，但是被祁王府的随从伸出的铁臂挡住。

　　祁王当然不会给赵怀远辩解的机会，他就是要让那些富商胡作非为，搜刮民脂民膏，只要冲突一起，什么堤坝，他们堆个沙土包都做不到。

　　赵怀远退回厅中大喊：“各位先不要走，听我一言……”

　　谁知富商送走祁王殿下后一哄而散，他们急着回去算账，赵怀远的话根本无人理会。

　　人群散去，厅里只剩姜绮罗和他。赵怀远长叹一口气：“想不到祁王殿下如此不顾百姓死活！”

　　祁王的心思别人看不出，作为太子幕僚的他岂有不懂之理？只不过他以为祁王意在夺嫡，怎么也要力争做些功绩打动皇帝，暂且与赵怀远合作也无妨，却没有想到祁王只要太子死，为此不在乎百姓陪葬。

　　“如此绝情，如何能成为有道明君？！”他狠狠地踢翻了眼前的桌子，把姜绮罗惊得目瞪口呆。她见过赵怀远愤怒，在顺天府的监狱里，赵怀远为了她杀死了天衣阁的高老板。但那时候他的愤怒和今天不同，今天的他不止愤怒，而且绝望。

　　“若被祁王得了天下，苍生将遭何等荼毒？”

　　姜绮罗低下头，她终于明白正直不阿的赵怀远何以不择手段地帮助太子，就算他在背后中伤祁王，心里仍然始终有一份大义。

　　“赵知府，不必如此动气。你就算气炸了肺也救不了那些百姓啊。”

　　赵怀远的眼中多出了几条血丝，怒气再也无法隐于胸中，连声音都比平时尖厉许多：“难道我能坐视不管？”

　　姜绮罗壮着胆子拍拍他表示安慰，赵怀远少见地并没有搬出男女之防那一套躲开她，姜绮罗知道他是气得顾不得了。“唉，总之，九霄会有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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