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呼声里，济济格捡起一把遗落在地上的刀，慢慢地走向布古。

　　布古见部落里的人都不向着他，而眼见着自己就要死，忽然心生一计：“你们瞧，济济格和中原的军队一起来抓我们！他早就投靠中原人了！怎么配当我们的族长！？”

　　部落里的人忽然安静下来，布古的话果然起了几分作用。虽然他们已经接纳了姜绮罗，但皇甫圭的军队就是另一回事了。

　　布古仿佛捉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大喊道：“济济格是叛徒！你们快杀了他！”

　　布古朝着部落里的人大喊，但其实这些人都是女人小孩，就算真的不满济济格也是不敢杀人的。

　　浑戈上去便给了他一巴掌，他只是可惜斧子还在那帮中原士兵手里，没法一板斧收拾了布古这混蛋：“济济格是叛徒？他为了报仇去挑战白河部，你这个懦夫，你除了欺负族里的弱小还做过什么？”

　　布古不仅没有羞耻之色，反而咧嘴大笑起来：“你要是现在杀我，就是害怕我说出真相！来啊！”他反而扬起了脖子求死，坐实济济格是叛徒。

　　怀疑的目光落在济济格身上，牧民们忽然意识到，济济格是跟着中原人一起来的，说不定他真的出卖了部落。

　　姜绮罗听了传译的话，心里气得发堵：“他们怎么不信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呢？一百多个人，怎么可能几天就全都投了敌？”

　　越九霄轻声一笑：“看来这位兄台族长之位坐得不稳啊。”

　　这他真是说对了，岂止不稳，根本是被姜绮罗赶鸭子上架硬推上去的。

　　“我们不妨帮他一把，他来当族长，总比杀女人小孩的人渣要好吧！”越九霄随手从军粮口袋里抓了一把糙米。

　　“不过我们不便再插手部落里的事了，不然他们更要说济济格出卖部落了。”

　　姜绮罗的话才说到一半，部落中便有人粗声粗气地骂起来：“咱们族里的长老都说过了，太年轻的人是不能当族长的，你瞧，应验了吧？”

　　那人话还说着，忽然惨叫一声，膝盖一软跪倒在地。虽然积雪深厚他不至于受伤，这一下马趴一样也十足跌份儿了。

　　“怎么回事？”那人不解，站得好好的怎么就摔了？看看地下，并无什么光滑的东西，只有几颗米粒。不过刚刚搬过粮食，落下几颗也不奇怪。

　　部落里有几个孩子原本还沉浸在惊恐之中，一看见这人摔得滑稽，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畜生都笑什么！”一人喝道，他就是曾经反对济济格当族长的老人之一，没想到经过这么多颠沛流离还很精神，现在又要继续反对济济格了：“和巴彦的仇也罢，和白河部的争端也罢，都是咱们雪原上的事情。就算要解决也不该靠外人！”

　　济济格这种时候一向不说话，总是好朋友浑戈开口：“姜绮罗帮我们挣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她是外人？我记得你还好几次催你的老婆子来济济格家帮忙呢！”

　　这老头子顿时一瞪眼：“胡说八道！那怎么是一样的事！你一向是济济格的帮凶，我么有问你，你反而怪我？不敬族中长辈，当心苍天降雷劈你！”他诅咒得正起劲，忽然身子一扭，干柴一样瘦弱的腰诡异地一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和之前那人一模一样。只不过这次他跪得巧，恰好栽进了一个雪堆里，不至于跌得四仰八叉的。

　　“怎么回事？有人害我们！”

　　“济济格，你搞什么鬼！”结果这人刚那手一指济济格，就依样画葫芦地跪了下去，而且端端正正地对着济济格。

　　浑戈拍着腿大笑：“你还说降雷劈我？我怎么看着天神是在惩罚不敬族长的人？”

　　牧民都相当淳朴，心里的想法极容易动摇，而对苍天的崇拜更是根深蒂固的，看到不可思议的事物很容易就归结到天的头上。看到这几个人无故摔倒，很自然地相信是降下的天罚。

　　浑戈看热闹不嫌大：“嘿嘿，现在不尊敬族长还只是罚跪，一会儿再说反对济济格的话，天神就真的降雷了！”

　　牧民们听了心怀惊惧，看向济济格的目光更多了几分崇敬。一边的越九霄却很无奈，这位朋友可以不要为难他吗？他会暗器但是不会巫术啊！

　　好在牧民很听劝，在浑戈等几个年轻人的之下，恭恭敬敬地向济济格跪了下去，高声地称颂着族长之名。

　　看着重新收拢到羽翼下的族人，济济格下意识地把目光转向姜绮罗，他觉得一切不寻常的事多半都是她搞出来的。

　　不过这次可真的找错人了，姜绮罗只能干笑。不过她一下就猜到了这是怎么回事，她暗暗地瞥了越九霄一眼，只见他瞪着眼睛、半张着嘴，好像也被发生的事情震撼一样，可以说是相当入戏。

　　越九霄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来小声说：“你也要配合着惊讶一下吧？否则要露馅了！”

　　姜绮罗才不想配合他装傻，瞥了他一眼：“在军中那么累，你还有空练武？”

　　越九霄笑着说：“军营里无聊得很，我又不想练那些刀枪棍棒，就只能找芊芊陪我练习扔暗器。”

　　虽然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但姜绮罗还是很想笑，为什么他学习技能的过程总是这样的奇葩。她想越九霄一定被芊芊收拾得满头包，这个画面让她心中的阴郁轻了一些。

　　她抬起头，发现眼前多了一个人，济济格挡在他们面前。姜绮罗想安慰他丧父之痛，但济济格却根本不是来找她的。

　　“是你帮了我？”他问越九霄，越九霄的装傻充愣偏不过他的眼睛，虽然他并不知道中原武林有扔暗器的绝技。

　　越九霄笑道：“你就当是老天爷帮你吧！”

　　“但我不会领你的情！如果不是你们，我不会连父亲最后一面都见得这样匆忙！”

　　他说完，转身走入牧民之中，只留给越九霄和姜绮罗一个倔强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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