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被抓了个正形，越九霄就没办法躲避了。他幽怨地看了一眼姜绮罗，说道：“纪宁他……正在养伤。”

　　春草一听险些哭晕过去，她早就有这种预感，不过当真听说时仍然心痛如刀割。“他受了什么伤？他在哪儿？”

　　越九霄犹豫片刻，还是下了决心：“好，我带你去见他，但是可能有人在搜捕他，所以你一定要小心！”

　　春草的身体晃了一下，姜绮罗扶住她的肩膀，说道：“我们一起去。”

　　春草握住她的手，觉得心里安定不少。

　　既然是秘密，便不必太多人跟随，只有他们三人足够。

　　秋夜冰凉如水，三条人影被凄清的月光拉得老长，最终隐入漆黑的小巷子。

　　医馆上挂着惨白的灯笼，好像提前给人送葬一般，春草见了便觉得惊恐。

　　越九霄按照暗号敲了门，门应声而开，露出芊芊的脸。

　　“越九霄，你不是说不告诉春草？”

　　越九霄无奈地摊开手：“没办法，我中计了。”

　　“你也有中计的时候吗？听了让人很高兴。”芊芊脸色平静地说道，但是谁也看不出她是怎么高兴的。

　　姜绮罗觉得很奇异，芊芊和越九霄的关系好像忽然和谐了不少。

　　春草冲进屋里，看到一动不动的纪宁便哭起来，她忍不住伸手去抱纪宁，但是芊芊按住她的肩膀：“别动他，他胸口中了一刀。”

　　春草听得心惊肉跳，又对下手之人恨之入骨：“谁干的！？”

　　“皇帝。”

　　春草愣住了，刚刚进门的姜绮罗也一样，她忍不住看着越九霄，生怕他也有什么闪失。

　　越九霄笑着晃悠着他还打着绷带的胳膊：“多亏纪宁，我没有事。”

　　难怪不能让春草知道，也许纪宁已经是追捕的对象了。

　　“怎么办？东家？怎么能救纪宁？”春草已经满脸是泪，她不能想象纪宁后半辈子不见天日，想起纪宁给她讲过的当逃兵那些日子，她就担心得五脏六腑拧成一团。

　　她抓住姜绮罗的手：“你不是和祁王殿下很熟吗？他不是快要当皇帝了吗？我们去求他好不好？他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他，就算把春晖堂给他也没关系！”

　　“别说什么他快要当皇帝的话，搞不好会没命！”姜绮罗扶她坐下：“你先冷静下来。春草，你想想看，祁王会为纪宁去触怒皇上吗？”

　　何况，他们现在和祁王的关系变得很微妙。

　　春草呜呜地哭着：“怎么办？我该怎么救他？”

　　芊芊说道：“你担心得太早了，也许他根本活不到被抓捕的那天。他的伤没有起色，如果这两天再不醒，你们就不用担心他后半生的问题了。”

　　姜绮罗不住地对芊芊使眼色，但她就是不明白：“这些都是大夫说的，我为什么不能告诉她？”

　　春草早就被说得心碎如这个时节的落叶了，她抓着纪宁的手，泣不成声地说：“对不起，我最近太宠妞妞了，我不给你做饭，也不给你缝衣服了，你想亲我抱我，我都不理你。你快醒过来吧，你要什么我都依你，我以后一定对你好……”

　　芊芊的眉头紧锁，还是第一次听到病榻之前有人说这些。

　　姜绮罗上去劝她：“别说傻话，留下妞妞谁来照顾？又要托付给我吗？我可不是给你们托付爹娘孩子的收管所！”

　　越九霄听得十分汗颜，左右父母不在，他决定照实交代：“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姜绮罗还以为他又在弄什么玄虚：“比如春晖堂附近某个犄角旮旯？”

　　“不是开玩笑，我被发配到塞外去了。”

　　“什么？”就算对这个世界的地理知识一无所知，姜绮罗也知道那是多么险峻的行程，想想当时皇甫将军对军需的渴求就知道那个地方多么的匮乏。“那可不是人呆的地方啊！”

　　“不是那儿终究还是有人啊。这一趟我不得不去，不然我爹他们无法安然归隐田园。”

　　姜绮罗抓住他的手，发觉自己在颤抖：“不行，我不让你去！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用这点代价就能把我爹换出来，我觉得已经很便宜了。”

　　姜绮罗恨恨地坐下来：“早知会让逼你去那种鬼地方，我一开始就会帮你！”

　　“宁愿看我爹陷在牢里？”

　　姜绮罗无言以对，她当然也不希望是那种结局。

　　忽然传来春草惊喜的尖叫，他们看过去，只见床榻上纪宁的眼睛睁开了一道小缝。

　　芊芊深感不可思议，大夫用了那么多药都不见起色，没想到春草哭了几声就能唤醒他。

　　春草激动地捉住他的手：“纪宁，你看得到我吗？你认不认识我？”

　　纪宁的眼珠缓慢地转想她，嘴角露出一点微笑，春草见了，不管不顾地在他脸上亲了一通，芊芊警告她说这样会牵动伤口，但是春草才不管，还张牙舞爪地拍开了芊芊的手。“小丫头，你懂个屁！”

　　芊芊震惊得无以复加，春草，一个丝毫武功都不会的女人，居然敢打她？如果春草不是收留他们的地主，芊芊肯定把她劈成八瓣了。

　　纪宁的嘴唇轻轻翕动，春草凑过去听，在旁人耳中无意义的音节，春草硬是能听出意思来。

　　她先是红着脸拍了纪宁一下，说道：“你伤成这样，还在想些什么？”

　　然后纪宁又说了什么，春草听后脸色一瞬间变得很差。“不行，你在做梦！”

　　越九霄问道：“纪宁想要什么？我们想办法弄来就是。”

　　春草恶狠狠地盯着越九霄：“他说要陪你去什么塞外。你为什么要去塞外？”刚刚越九霄和姜绮罗的谈话她一点也没有听进去。

　　纪宁又说了什么，春草听了，气鼓鼓地说道：“他从前在塞外当过兵，肯定能帮上你的忙。”

　　越九霄的眼眶在发烫，想不到纪宁在生死之际还惦记着他，这一辈子有一个这样的朋友，什么塞北风雪、宫廷暗流，都不在意了。“纪宁，谢谢你，不过你还是养伤吧。春草要天天给你做饭缝衣，给你亲给你抱呢！”

　　春草的脸红扑扑的，不过因为越九霄帮她说话，就不怪他说话轻薄了。

　　“慢着……纪宁不能去，我去。”姜绮罗说道。

　　“你？不行！你也知道塞外是何等苦寒，不要开这种玩笑！”

　　姜绮罗不服气地说：“你去得我就去不得？你觉得我不中用？”

　　“当然不是……”

　　“还是你想娶个热情奔放的塞外姑娘，生一窝孩子，不回来了？”

　　“那种地方还是让我早点回来比较好！”

　　“那就不要拒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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