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绮罗试图去缓解这紧张的气氛：“大叔，怎么说也是他带人救下了咱们，说起来，就连我的命也是济济格救的，他不应该被赶走。”

　　然而济济格的所为却触碰了阿日善的底线：“他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他今天会抛弃客人逃命，明天也会抛弃我和他的兄弟！姜绮罗，你打他吧！那是他活该，你不打他，天上的神也会降下惩罚！”

　　姜绮罗才不信阿日善的话，济济格要置她于死地，为的就是父亲和兄弟。她握着鞭子的手犹豫不决，最后还是松手扔掉：“不用了，我不为这种事动怒。不如这样，大叔，你让他发个毒誓，从此绝不伤害我和涵儿，无论是他亲自动手还是借他人之手。”

　　雪原上的人极其重视誓言，他们没有中原人讲究得什么信誉，却敬畏喜怒无常的苍天。向上苍所发的誓言，就算是理智得不近人情的济济格也会遵守。

　　阿日善踢了小儿子一脚：“听见了没有？还不快发誓！”

　　济济格瞪着姜绮罗的目光像一只落入陷阱的猛兽，他无法反抗，但是不放弃任何反扑的可能。“我不会发誓！我做的没有错！这个女人会给咱们家、咱们部落带来灾难！”

　　姜绮罗的反应倒还平常，大叔却被他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拿起鞭子来抽自己：“我怎么养了你这样的畜生！”

　　阿日善其余的儿子看得不忍，有些劝阿日善放过弟弟，有些又说济济格做事违反雪原待客的规矩，就应该打。他们两边各执己见，说着说着也红了脸。

　　姜绮罗心里很不好受，明明是相亲相爱的一家，就因为她闹得脸红脖子粗，实在是她罪过了。

　　这时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人走了过来，她捡起鞭子，照着济济格的脸狠狠抽了下去。“啪”的一声脆响，一道手掌长的鞭痕划过了济济格的脸，他那张在蛮族人中称得上干净明朗的脸顿时多了几分狰狞。

　　“额吉！”他的兄弟们一起喊出了声，谁也没想到他们慈祥的母亲会亲手打儿子，而且是她最疼的小儿子。

　　最惊讶的还是济济格，他和母亲的关系最好，更是亲自救她逃脱巴彦的威胁，但这些还不如姜绮罗在她心里分量吗？

　　大婶用蛮族语言责问他：“你做错了就该挨罚！为什么不认错？小时候我是怎样教你的？你就没有想过，姜绮罗死了，他的孩子会怎么样？要是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越是心爱的孩子，犯了错越令为父母者心寒。她一边哭诉，一边不停地挥动皮鞭。她并不会用鞭子，可是心里的恨化成蛮力，一鞭鞭下去，很快把济济格打得不成人形。

　　姜绮罗怕大婶冲动之下真的打坏了心爱到大小儿子，只是腿上有伤不能动弹，于是她派出了最强的救兵：“涵儿，去哄哄她！”

　　姜涵跑过去，伸手抱住大婶，用粉嘟嘟的脸颊去蹭大婶的腿，也不知嘴里说着什么，让大婶悲伤的脸上多了几分怜爱，举起鞭子的手终于放了下来。

　　济济格对姜涵的援手毫不领情，他瞪了姜绮罗一眼：“黄鼠狼给鸡拜年！”

　　姜绮罗点点头，中原话学得真不错，用词准确，而且有复杂度，比他爹强。

　　阿日善便没那么欣赏儿子的中原话，反被气得说起了本族的话：“看把你母亲气成了什么样子！？你就不心疼她？”

　　济济格无可奈何，他终究不忍心见母亲气伤自己。“好！我发誓！姜绮罗，你赢了！你让我们全家人都听信你，我没有办法，只能不杀你！”

　　他气得头顶冒火，姜绮罗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对于他指着鼻子的谩骂只当风过耳畔。“大叔，反正济济格都发誓不会伤害我，那就不必让他离开部落了。现在大雪封山，离开部落他怎么活下去呢？”

　　阿日善终究还是爱子心切，一想起小儿子可能会挨饿，甚至可能冻饿而死，他就有点后悔刚刚把惩罚说得太狠。

　　姜绮罗见他神色缓和，赶紧再填一把柴：“大叔，你怪济济格气坏了大婶，怎么不想想赶走他大婶多伤心？”

　　阿日善咳嗽了一声，对小儿子说道：“看在客人和你额吉的脸面上，你还是我的儿子！”

　　乌日图解了小弟身上的绳子，拿他们本族话劝道：“你大概也误解姜绮罗了。在巴彦家时，我们也以为她出卖我们，其实她没有。唉，你要是和我们在一块就会知道她人还不错……”

　　济济格却仍然不信，他比一般的雪原人聪明，但也比他们固执，他觉得姜绮罗不是好人，她就绝对好不了！

　　姜绮罗听到了巴彦的名字，问道：“那些奴隶把巴彦怎样了？”

　　阿日善严肃起来：“他身上挨了十几刀，还有一刀插进了胸口，但是他没有死，被部落里的人救下来了。”

　　“这都没有死？”姜绮罗惊讶地张大嘴巴，又想着这话在涵儿面前说不大妥，便让他帮大婶干杂活。

　　“那些奴隶没能杀死他？”

　　“他们忙着抢巴彦家的财产，怕别人抢先一步，最后只有几个人拿他发泄怨恨而已。”

　　实话实说，姜绮罗心里有点失望，她原本想要借刀杀人的。巴彦这样的人还活着一天就不会停下对阿日善这样善良的人的欺凌，姜绮罗很想一劳永逸地解决他，可惜老天给他续了命。

　　“唉，至少他也能消停一阵子。”姜绮罗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不如她和阿日善一家受得伤科太冤了。她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如果那些奴隶抢了巴彦家的东西……大叔，你家的羊群和钱有没有拿回来？”

　　阿日善的目光黯淡下去：“找回来的不多。”

　　“那这个冬天……”

　　阿日善勉强笑起来：“雪灾的年头我遇到过好几次，都挺过来了。姜绮罗，你放心，我们不会少了你和姜涵的食物！”说完他又叮嘱姜绮罗好好养伤，然后离开了帐篷。

　　大叔笑得越平静，姜绮罗越觉得担心，只怕他打肿脸充胖子，家里揭不开锅了也要照顾姜绮罗，那她可就罪过大了。

　　所以要挣钱，她要帮他们一家度过这个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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