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绮罗才松下紧绷的心弦，忽然眼角瞥见一抹寒光，济济格正在默默地抽出他的小腰刀。

　　她戒备地坐起身，冷冷盯着对方的眼睛：“我刚刚才救了你爹和你兄弟。”

　　济济格没有料到姜绮罗如此机警，抽刀的手不觉一停，但也不过是一瞬，最终他明目张胆地拿出了腰刀：“是的，你救了他们，但你也很可能害死他们！”

　　姜绮罗的手在雪地下乱摸，她已经抓到了一块石头，一旦济济格向她举刀，她会毫不留情地把石头扔到济济格脸上。

　　之后呢？要不要躲过济济格的腰刀？他有杀意，要不要一刀结果他？如何向大叔交代？……

　　在握紧石头的一瞬间，姜绮罗的脑子里飞速转过了这么多的念头。好在，她不用真的把这些念头付诸实施。

　　在济济格动手之前，有人快马从前方折回，口中高喊着济济格的名字，一脸焦急地指着阿日善他们的方向。看起来援兵已经找到了大叔一家人，派人回来通知济济格过去照顾。

　　回来送信的人目光随意一扫，看到了地上的姜绮罗，她猛地想起自己露了脸，连忙埋下头作痛苦呻吟状。

　　“济济格，不想要你爹被族人找麻烦，就别做引人生疑的事！”姜绮罗相信，大叔家这个最小的儿子比他的哥哥们都精明，他可不会像乌日图一样拍脑子行事。

　　果然，济济格哼了一声，将刀收了起来。

　　来送信的人见姜绮罗眼生，问道：“济济格，这个女人是谁？她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济济格忽然伸出手，把姜绮罗搂在了怀里，然后对那个送信的人恶狠狠地说了一阵。那人被骂，非但不气，反而坏笑着答了几句。

　　笑过之后，他催济济格跟上，济济格无可奈何，只好厌恶地推开姜绮罗：“算你运气好！但是不要得意，我会永远盯着你！”说完，他上马追了出去

　　姜绮罗长出一口气，感觉背上黏糊糊的，都是冷汗，被风一吹，几乎要冻成冰霜。

　　她尝试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向阿日善家走去，不必急于赶路，腿上的痛感便不那么重了。

　　原来这里离大叔家并不很远，只是他们逃跑时不辨西东，结果走到了姜绮罗不熟悉的山坡上。她半是走，半是跳，偶尔还要在山坡上打个出溜，最终总算安然抵达了大叔家。

　　因为部落里的人都被带去增援阿日善，帐篷四周很空旷，姜绮罗大喇喇地走回帐篷里，铺面而来就是涵儿的拥抱。

　　“娘亲！你去哪儿了？刚刚好多人好多马从外面跑过去，好可怕！”

　　姜绮罗紧紧地抱着他，把涵儿浑身上下查了一个遍：“娘亲没事，涵儿不用害怕，娘亲回来了，会保护你。倒是你，有没有受伤？”她确信巴彦家那些人搜刮帐篷时没有对干草堆产生兴趣，可是她怕引起疑心，不敢往干草垛上瞟，也不知巴彦家的混小子有没有对草垛做什么。

　　不亲眼确认就永远悬心，做娘亲就是这样不安。

　　涵儿乖巧地拍拍身体：“娘亲，我没事！”

　　“乖涵儿，是不是吓坏了？娘亲以后不会这样做了！”

　　“涵儿没有怕。后来奶奶就回来了，她一直陪着我，我不怕！”姜涵说着往帐篷深处一指，原来阿日善大婶就坐在那里，看着姜绮罗的目光满是歉疚。

　　她是在歉疚济济格逃跑，或者说搬救兵时抛下姜绮罗的事吧！

　　姜绮罗知道冤有头债有主，这事怪不到大婶头上，便摸摸涵儿的头：“去告诉大婶，我不生气，叫她不要放在心上。”

　　姜涵跑过去用他极其入门的蛮族语言说起来，一双小胳膊张牙舞爪地比划着。大婶看了又是好笑又是%%，用粗壮结实的手臂重重地搂住了涵儿。

　　一抬眼，大婶的脸色大变，她指着姜绮罗的腿一脸惊慌。

　　“对，稍微受了点伤……”

　　大婶并不懂她的话，但是不由分说地把她扛到了铺子上，掀开她的裤子一看，膝盖处已经撞出了深可见骨的伤，更因为在雪地里拖行撕裂了伤口。

　　姜涵看着那片稀烂的皮肉心疼地哭起来，趴在床边朝着姜绮罗的膝盖吹气：“吹一吹，痛痛就飞走了！”

　　姜绮罗不禁微笑，她知道奶娘从前就是这样哄姜小姐，也是这样哄涵儿的，说不定现在也这样哄妞妞。

　　大婶找来草药，不知按着什么方子混了一把药渣子给姜绮罗敷了。塞外的药跟塞外的风雪一样厉害，姜绮罗被药劲儿激得眼泪直流。

　　这时候，帐篷的帘子掀开了，大风吹进了雪，更让姜绮罗打了一个哆嗦。

　　从帐篷外走进来一堆人，为首的是阿日善大叔，后面跟着乌日图，他手里抓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姜绮罗以为是巴彦，谁知一瞧，是他们的幺弟。

　　“姜绮罗，济济格做的事我们都知道了！他只顾着救母亲，却不知道救客人，他不配当我儿子！他也不配当我们部落的人！我要把他赶出河渚部落！”

　　姜绮罗不动声色地伸手拽过了棉布，难掩尴尬地遮住了她暴露在外的小腿。部落里的人也太粗犷了，怎么招呼也不打就进来了？

　　她清了下嗓子，说道：“大叔，事情没这么严重……”虽说济济格曾要杀她，归根结底是怕姜绮罗给他家招祸，这份忧虑姜绮罗可以理解，所以她更希望能和济济格和解，毕竟，他是阿日善家最聪明的人。

　　然而大叔一挥手：“不要为他辩解！在逐出他之前，我要让他给你赔罪！”说完他一踢济济格腿弯，逼他跪在了姜绮罗面前。大叔把鞭子递给姜绮罗：“给，打吧！爱怎么打，就怎么打！他已经不是我儿子了！”

　　让她来打？她连怎么用都不会啊！姜绮罗握着鞭子踌躇。

　　何况，真打了人她也没有好下场吧？看看济济格的模样……

　　他倔强地仰着头，正恶狠狠地盯着姜绮罗，眼神分明在说，如果姜绮罗羞辱他，他一定要十倍百倍地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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