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和教涵儿读书一样？

　　呸！这能一样吗？世上像姜涵这样有灵性的孩子能找出来几个？

　　越九霄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在他眼前不远处，是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从四五岁到八九岁的都有，都是需要跟着娘亲的年纪，现在都跟着他。

　　更远处是七八个聒噪的妇人，她们找到了镇上最大的空房子，清干净了让越九霄用作学堂，因为地方仍是不够，所以又在外面搭起个棚子，让大一些的孩子在里面读书。

　　这一切，都在一个上午之间完成，可见这些女人为了自家孩子拼命到何种程度。

　　“宰相公子，您快请进，我家孩子就托付给您了！”

　　“是啊是啊！我家铁柱要是不听话，您只管打！你要是嫌手疼，喊我来，我帮您打！”

　　红绸镇上的娘亲们看着越九霄，眼睛里仿佛闪烁着星星。越九霄不忍拂起心意，硬着头皮招呼小朋友们进屋子念书。那些孩子对他不似他们娘亲般怀着崇敬，都是爱答不理的，反而是姜涵，莫名地在这群孩子里建立了威信：“来吧，我也可以教你们，读书是很有意思的！”

　　孩子们跟着姜涵一溜队伍进了屋，娘亲们露出慈爱而充满希冀的笑，越九霄却看到了另一件事：这种一呼百应的天分，也许就是流在姜涵身上的帝王之血？

　　学堂这边的女人目送孩子们进屋读书，然后便张罗着生火做饭，她们要做的，是整个镇子的午饭。姜绮罗说，就算没有来织染坊帮工，为工人做饭也是一样的工钱。

　　除了她们，剩下的女人都跟着姜绮罗去了织染坊。面对荒废了一个月之久的织机货架，她们一句废话也没有便收拾开了，毕竟在家里她们做的也就是这样的事。

　　等到外出买原料的工人们回到红绸镇的时候，他们惊讶的发现仓库已经清理干净，织染坊已可以使用，还有已经备好的饭菜，并且镇上多了一座学堂。

　　那些妇人催促着男人吃饭，好快点把买的原料入库。姜绮罗看得很欣慰，因为若这些女人和孩子安心地留在红绸镇，那些织工是无论如何离不开了。

　　“姜小姐，为什么你就要这些人为你干活儿呢？我觉得源公子说得不错，只管让他们去，咱们可以成立新染坊啊！”晚上吃饭的时候阿金问道。

　　“如果姜家只是织染行里的小角色，这样做也就罢了，但因为是首屈一指的瑞锦庄，所以绝对不行。”

　　姜绮罗顿了顿，看着阿金不解的眼神继续道：“做织染的就这么大个圈子，他们不为姜家做事，就要投奔别家。而在前天，他们还相信我人品下流，更是听信左吉的话，以为绮罗坊是我自柳枝手里强占来。若在那时候听任他们走了，这种恶毒的流言必然传遍京城附近所有布店和染坊。”

　　阿金恍然大悟：“所以一定要先改变镇上人对咱们的观感！”

　　姜绮罗点头：“对，等到他们真正认识了我，想走我也不会阻拦。”不过真到了那个时候，谁还舍得离开呢？毕竟这是瑞锦庄的织染坊啊！

　　说起柳枝，越九霄脸色沉了下来。他已经知道柳枝造了何等谣言，冷声一笑：“其实那才是她的目的。让姜家这些四处游荡的工人把话传出去，总比她来散布要可信。”

　　他的目光骤然狠厉了一瞬：“她已经有了赵怀远，又有了绮罗坊，还不过几天老实日子，竟然又在背地里拆你的墙角？可见毒蛇是永远喂不饱的。”

　　姜绮罗向越九霄投去一个眼色，示意他别在涵儿面前说这些糟心事。柳枝的事远不是现在的重点，等瑞锦庄重回正轨后再与她计较不迟。

　　吃过饭，姜绮罗陪涵儿玩了一阵，然后哄他睡觉。他今天很高兴，能和那么多年纪相仿的人一起读书，这是从没有过的体验。想起他在姜家田庄时对人爱答不理的模样，姜绮罗真不敢相信这还是同一个孩子。

　　涵儿睡熟了，她悄悄地出了门，越九霄等在院外。两个人缓缓地走在红绸镇的大道上，两相无言，却还惬意。

　　镇上的人大多也刚吃过饭，他们喜欢在院子里放张小桌子吃饭，这会儿正各自收拾着。看到姜绮罗，他们没有说什么，大多数人沉默着回了屋，也有些只当没有看到，不过却还有几个，对她点个头算作招呼。

　　越九霄笑着说道：“看来他们已经多少有些接受你。想想看，你只用了两天的时间，真是奇迹。”

　　姜绮罗也笑起来：“从前我在小元村和贫民窟的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说起化敌为友，我可是很有经验的！”

　　这话并没有夸张，所以才让越九霄格外心疼。每一次姜绮罗都必须要从敌视的目光中冲出重围，她现在变得如此淡然，何尝不是走过荆棘丛后的麻木？

　　他伸手揽过姜绮罗的腰，猝不及防地亲在她嘴唇上。这下子仅剩的几个和姜绮罗打招呼的人都搬了凳子回屋，不知道明天又要传出什么话来。

　　“绮罗，你真的喜欢这种在商场上打拼的感觉吗？”

　　姜绮罗推开他，幸好夜色深重，看不清她发红的脸。她有点羞恼，问道：“你什么意思？”

　　越九霄看着她的眼睛：“你想不想离开京城？”

　　姜绮罗沉默了好久，问道：“能去哪儿？”

　　“天下之大，何处不可为家？”

　　她摇头、叹气：“但你是宰相之子，我……和涵儿现在只怕被祁王殿下盯得很紧。天下之大，也许真没有哪里可以为家。”

　　越九霄握着她的手：“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了。相信我，我准能找到让咱们脱身之计。”他不禁畅想：“到时候我们带着涵儿，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咱们的地方，你若愿意，还可以再开个小染坊，我去当教书先生，咱们照样过得很好！”

　　姜绮罗轻快地笑起来：“你当先生当上瘾了？”

　　“主要让涵儿教，我只管挂牌子收钱！”

　　远离京城吗？那当然好，只是那也要在瑞锦庄重上正轨之后。“毕竟，这是我答应哥哥的。”

　　“那要等多久？”越九霄不知道什么时候祁王要用涵儿当棋子，他希望能在那之前脱身。

　　“我会抓紧时间，一旦瑞锦庄有了起色，我就把姜家的一切交给堂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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