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姜绮罗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只记得被阿日善家的大婶背走了，最后住进了这间小帐篷。

　　姜绮罗往右一看，涵儿正搂着她沉沉地睡着，她不禁笑了，转头往左一看——是一只隔着围栏盯着她看的羊。

　　她被吓得瞬间醒利索了，不过又想起来阿日善大叔说要和他家的羊羔住在一起。姜绮罗长出一口气，她猜一定是因为天气太冷，小羊挨不过，才安排住在帐子里。

　　这座帐篷比较简陋，至少比阿日善两口子的差很远，只有灰白色的毛毡做顶，里面钉了几个养小羊的围栏而已。不过有这样一个容身之地，姜绮罗已经觉得很幸运了。

　　她给涵儿盖上毡子，忽然听到帐篷外有争吵声，有阿日善说话的声音，也有他妻子的哭声，还有许多她分辨不出的声音。

　　她正要披衣去看，想起来这是敌人的部落，所以只能从帐帘缝里偷瞧。

　　她一瞧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只见几个粗壮的大汉揪住了阿日善不放，嘴里说着他们的语言，但是看神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干净话。一个络腮胡子打卷飞起的大汉扬起拳头，照着阿日善的脸颊就是一记重拳。姜绮罗被吓得叫出了声，好在外面的喧闹盖住了她的声音。

　　阿日善摔在了地上，朝地上吐了一口血，当中还有两颗牙齿。他的妻子哭着扑过去，用身体护着他，虽然姜绮罗听不懂她的话，却知道是心疼丈夫的言语。

　　阿日善拍拍妻子，昂首对打他那人说了些什么，然而只换来那家伙放肆的嘲笑。

　　姜绮罗不知道他们在争什么，最坏的可能就是部落里的人发现了她这个不法入侵之人，于是要阿日善交出她。果真如此，她还是现在就逃跑为好，免得给阿日善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她正在检查行装，忽然帘子被人掀开了，姜绮罗顺手抄起小刀，却发现是阿日善。

　　他的脸肿了半边，本来就带着牛羊味的中原话变得更古怪了。“不要紧张，我不是来抓你。刚刚的声音你听到了，我来解释一下，免得你们害怕。”

　　姜绮罗并不怀疑他的心思，要是想抓她，趁她睡着的时候更容易。

　　“我正想问，刚刚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打你？”

　　阿日善在毛毡上坐下来，很无奈地说：“他是我兄弟，一个爹一个娘，他就比我早一会儿出生，剩下的人都是他的儿子侄子。”

　　姜绮罗实在看不出和善的阿日善和那个打人的大胡子有哪点相似：“你们是兄弟？”兄弟也会打得这么狠？

　　阿日善说：“额吉，就是我们的母亲，她死的时候我们分了家产，牛羊和帐篷我们各自分了一半。后来我的羊群更大了，但是他不会管牲口，很快就用完了分给他的财产。后来每次他少了东西就来拿我的。昨天他的牲口在雪里冻死了，又来我家抢。”

　　“他凭什么？”

　　脸上的浮肿让他的苦笑更艰难了：“从小就是这样，他比我身体更好，无论是吃的还是玩具，他总是要从我手里夺过去，时间长了成了习惯。这也是我们这儿的规则，强者总是对的。”

　　“我可不承认他强。”姜绮罗小声说道。

　　帐篷外面响起阿日善妻子的哭声，还有牛羊不情愿的叫声。

　　“他在赶我的牲口了！”阿日善咬牙切齿地说。如果没有这些牛羊，他们一家子冬天都要挨饿了。

　　不仅如此，姜绮罗还看到那几个儿子还是侄子的冲进了阿日善家的大帐，从里面搜罗了几个亮闪闪的杯子碟子出来。

　　阿日善气坏了，冲出去又找他们理论，看来那几样东西是阿日善家最值钱的东西，他冒着再挨打的险都要夺回来。

　　那群人贪婪如同恶狼，难保不会来这里搜刮，那可就麻烦了。

　　不行，就算不为阿日善出这口气，她也得赶走那群苍蝇。

　　她在帐篷里到处翻找，只找到一件满是尘土的蛮族风格的大袍子，看大小是阿日善妻子平时做工时穿的。若是仔细闻闻，上面还有羊奶羊粪气味的混合，一言难尽。

　　管不了那许多了，姜绮罗穿上了袍子，找来一根带子扎紧腰身，免得衣服看起来太不合身。她又找了一块味道奇妙的布遮住了脸，这里没有镜子，她也不知自己这个扮相和他们部落里的女人差多少。

　　不过像不像三分样，就这样吧！

　　“涵儿，起床，娘亲带你玩个新游戏！”

　　阿日善拦不住那些来势汹汹的兄弟家子侄，他堵住了小帐篷的门，结果却是整个人被架起扔到一边。

　　那些无礼的年轻人用蛮族语言说道：“好叔叔，你是我们的长辈，家里有好东西给我们又怎么了？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你们这样的家人真是我的灾难！”阿日善大吼着，但是丝毫震慑力也没有，他们还是狂笑着踏入了帐篷。

　　阿日善着急得原地绕圈，如果姜绮罗被发现……

　　他正想着不堪的后果，却听见帐篷里咚咚几声，然后那些狂妄的小子纷纷大叫，然后一个个捂着脸冲出了帐篷。

　　阿日善不明就里，连忙跟上去看，发现这些臭小子脸上糊着一大片黑乎乎的东西，仔细一瞧，不是羊粪嘛！

　　阿日善哈哈大笑：“怎么啦？臭小子真的成臭小子啦！啊哈哈哈！”

　　一个年纪大点的青年骂道：“阿日善，你不要太得意！你家的女奴做的好事我会记着，等着瞧，下次我们再找你算账！”

　　他们跑到了大胡子面前，可怜巴巴地指着自己的脸。

　　“废物！被人欺负成这样还有脸哭？怎么不知道把人拉出来打一顿？”

　　阿日善一听，怕他们找姜绮罗麻烦，赶紧说道：“巴彦，不怕你的孩子们招蛆虫吗？快带他们走吧，羊粪干在脸上可就好看了！”

　　长着大胡子的人就是巴彦，他跨上马，得意洋洋地俯瞰着弟弟：“阿日善，你是个懦夫，怕我们打你家的人，连财产也不要了！弟弟，你的羊我就带走了！下次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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