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到虎口和人中的疼痛, 受到刺激脑子瞬间清晰了不少, 但很快又迷糊了过去。直到鼻子里钻进一股清凉的味道, 由弱及强,那味道慢慢变得特别刺鼻起来。意识一下子重新回到我的大脑,首先朝我袭来的是浑身刺骨的寒冷。我的手脚冻得完全麻木了, 眼睛睁开,我看见高玄乙和双癸蹲在我身前,高玄乙将放在我鼻子前的药瓶拿开,药瓶递给了双癸,然后双癸把药瓶收了起来……
很快, 听觉也随之恢复了, 我听到她们两人的对话。
“总算醒了。”
“你速速将她三人带回去,去找辛儿。”
“主人……”
“我须得去找宗叔。”
听到这里我彻底清醒了, 一下子坐起来对着即将要走的高玄乙喊道:“你不能走,我要你亲自带我回去!”
话喊完, 我发现目光所及竟然是一片皑皑雪地,自己正坐在雪里。天上挂着模糊的月亮,大颗大颗的白色晶片不停从天上往下飘着,冷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直朝我冰凉的衣服里钻——下雪了,我们出来了。
我却半点都兴奋不起来。在我左边是一滩宁静的湖水, 雪花悄无声息地落进去, 一圈圈涟漪稍纵即逝, 瞬间又有新的涟漪泛了起来。高玄壬和赫连己躺在我右边, 一个气若游丝,一个浑身是血连游丝的气息也感觉不到。
赫连己胸前的血窟窿已经用撕碎的衣角做了简易包扎,血看样子是止住了,可能她也没有多余的血还能继续往外流了。
“赫连姑娘怎么样了?”我手脚并用爬到她身边,企图确认她的胸口到底还有没有在起伏。
“主人将少爷的药喂与她吃了,是否能撑得住……”
“什么药?陆丙给的那三颗?!”我打断双癸,“那高玄壬又怎么办……”
“陆丙的药既是毒药也是良药,现下我们身上也唯有此药有保命的功效了。只是药只有三颗,至多能够令她多撑上三天。”
我注意到高玄乙用碎布条紧紧缠着的右手腕,她右边衣袖上的血渍经过水的浸泡淡去了不少,唯有布条里浸出来的血是鲜红色的。
“你的手……”我想起在谷底时,她也受了伤,“那虫子有没有毒?伤口怎么样了我看看。”我不由分说冲过去便一把抓起她的手。
“伤口双癸已替我处理过了,无毒的,放心。”高玄乙平静地注视着自己被我抓在手里的手,又看向我:“你替我协助双癸将玄壬和赫连姑娘送去救治,我须得去找宗叔和陆丙。”
高玄乙轻轻挣开手,将剑绑在身上,然后毅然决然地朝湖里走去。
她背过去时,我瞥见她左肩上浸出的隐隐红色,心知她肩上的旧伤一定又撕裂了,以她现在的状态回墓里找人,无疑是去送死。
“我们和宗叔是一起跳下水的,宗叔水性比你好,他没有上来肯定是被水冲去了其他地方,水下支流一定很多,你要怎么找?”我叫住高玄乙,继续说:“你有伤在身,不要强撑了,说不定你进去和宗叔汇合后反倒成了他的累赘。”
“宗叔兴许能靠自己出来,陆丙却说不一定。眼下陆丙给的药只余下两颗,若是不寻得他本人,玄壬和赫连姑娘怕是都活不了。”
我见高玄乙铁了心,一时不知道怎么劝她,身体先大脑一部跑上前去硬把她拽住了。我想把她拽回来,没能拽动,只得又折回来去扶地上的人。
“那谁、赫连姑娘的妹妹,医术不是很好嘛,我们抓紧时间把他们两个带过去,她应该能有办法。现在立刻就过去,不能再耽搁了!”我一边扶起赫连己把她往自己背上背,一边朝双癸使了个眼色。这丫头平时不挺护主吗,关键时刻怎么不说话了。
“原本只玄壬一人,药尚能够他服用三日,现下却有两人须得服药,就算辛儿能制出解药,时间根本来不及。”高玄乙停在原地说道。
“陆丙的人不就在外面山腰上吗,让他们去找啊,我们赶紧把人送到赫连辛那儿去!”我背着赫连己朝高玄乙喊着,“也许我们现在赶去还有希望,你再这样耽搁,要是到头来没找到陆丙,岂不是人药两空。”
“王姑娘说得在理,叫陆丙的人一齐寻人,总好过主人你一人前去。”双癸说着把高玄壬也背了起来。
高玄乙迟疑片刻,总算肯跟我们一起走了。她从湖边过来,先将双癸背上的人换到自己背上,后令道:“你且先去寻路,找到陆丙的人,第一时间便让他们过来。”
“是。”
双癸踏雪腾空,一溜烟飞上前方的草丛,而后消失在雪夜尽头。
夜里既飘雪又刮风,湿着衣服背着人在积雪的山路上行走确实不是盖的。我拿着赫连己的罗盘,借着月亮判断方向。每走一步,除了脚底板刀刮一样的疼痛,什么也感觉不到。四肢都仿佛不是我的了,唯独两条沉甸甸的腿机械地往前迈着,我却半点不敢慢下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人命关天,必须要快,要快。
高玄乙平时虽然很强,但她毕竟受了重伤,虽然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现,我知道,她比我好不到哪去,甚至应该比我更难熬才对。我忍不住看向她,动了动嘴唇,想说点什么却又根本没有心情去说一个字。
不知道是天气的原因还是赫连己的情况变得更严重了,我背着她,她的手豪无力气地垂在我胸前。我感觉到她的体温越来越低,就好像我背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冰。
我用尽全力想要走得更快些,然而早已是极限了,山上的雪似乎越来越厚。心急之下,我踩到了雪里的石头,好死不死偏偏在这个时候脚崴了一下。为了不让背上的人掉下去,我自己差点栽进雪里。
高玄乙伸手扶助我,她看着我的眼睛,收回手去,与我继续往前赶路。
过了许久,她还是说了两个字:“小心。”
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嗯了一声。
好不容易将湖边这段路走完,我们又走了很长一截上坡路,进入两座山之间,风渐渐小了下来,随着我们越走越深,路也越来越窄,路上的积雪也变得少了,但脚下的路依然很滑,有不少地方甚至结了冰。沿着盘山路走了半个多小时,这会儿路又开始向下。
恶劣的路况让我们不得不减慢前行速度,上坡还稍稍好些,下坡的时候,只要稍有一个不慎,就可能顺着斜坡一路滚下去,摔得头破血流。如果不是背着人,这种地方凭高玄乙的身手,完全可以带着我攀着岩石直接跳到最底下,但现在我们只能格外小心地顺着湿滑的山路一步一个脚印往下走。
天正在慢慢转亮,我们总算走完了下坡的山路来到了山谷底处。抬起头两岸全是山壁,月亮仍然远远的挂在天上,周边的景色看起来越发眼熟。
“这里是不是我们从吊桥下来的山谷?”我问高玄乙。
“兴许是,不过我们并未走到过此处。”
我用一只手扶助赫连己,微微弯下一些身子将她稳在我的背上,而后另一只手举起罗盘,依次将罗盘对准月亮和群山看了又看,最后把罗盘对向天边即将泛出朝霞的地方:“就是这里了,往前走。”
我把罗盘放回赫连己身上,大步往前走着。刚才下山的路耽搁得太久,现在无论如何也要把耽搁的时间追回来才行。
地上的雪被我们踩得沙沙作响,脚下的草逐渐茂盛起来,草尖上都盖着一层白色的雪,人一走进去,积雪全落在脚上,无形之中我们的速度又被拖慢了不少。
不知道双癸有没有和陆丙的人汇合,我想着。不知不觉,天色已变得大亮,而我们的视线却被又高又密的杂草挡了个严实。高玄乙不停用剑拨开我们前面的杂草,即使这样,我的手上腿上依然被带锯齿边的草叶割出了不少口子,又痒又疼,时不时还会有雪水刚好落在割破的口子上。我心里跟猫爪似的,却半点不敢停下来去挠身上的伤口。
也不知道这样崩溃地在草里面穿梭了多久,终于,我用一只手扒开一丛草,阳光瞬间投在我的脸上,眼前一下子变得豁然开朗。前方再没有烦人的杂草挡路,只几颗光秃秃的矮树沧桑地屹立在雪地当中。
走出草丛,我发现这里并不是没有长草,而是草都让人割掉了,雪层下依稀能够看见高低不齐的草桩子。
我激动地看向高玄乙,而她则望向了一侧的山崖。我也随她看去,在山崖拦腰的位置,一截树枝后隐隐能看见一个黑黝黝的小山洞,那里便是开始时被宗丁宣扩宽的岩石接缝,我们就是从那儿进墓的。
收回视线,我招呼高玄乙继续走,一个入口而已,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已经毫无意义,这样看着只是浪费时间。高玄乙却似全然没听见我的话,一直立在原处把山洞的地方注视着。我再次随她看上去,这时竟然发现有个赤.裸胳膊的人从山洞里钻了出来。
不对,是两个人,那个人身上还背了一个人,背的人也没有穿衣服,上半身赤.裸着。
“宗叔!”我快步朝山崖下奔去。
宗丁宣背着的人正是陆丙。他被水冲回了墓里,往岸上爬的时候瞥见陆丙一沉一浮地从他身旁漂过,顺手就给捞了过来。捞出水时,陆丙已经不省人事了。他们两人上岸的地方刚好就是有八个洞口的半球形空地。宗丁宣从空地里那些灯盏上掰下来两盏油灯,举着油灯走进了我们来时的山洞。在那个遍布藤蔓的洞穴里没走几步,油灯里的油烧完了,他把陆丙的衣服扒下来,用衣服做了火把继续走。
因为知道那些植物的弱点,宗丁宣一路走得很顺,只是后面连衣服也烧完了,他只能带着陆丙摸黑前行,因此耽搁了不少时间,到现在才出来。
不管怎样,人没事就是好的,现在陆丙落在我们手里,等他醒来让他拿出解药,高玄壬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只是赫连己……赫连己伤得那么重,不是一两颗药丸能解决的……
我刚刚有点起色的心情又沉了下去。赫连己为了救高玄壬跟我们来到这里,又因为救我搞成现在的模样,她本来可以舒舒服服呆在高府或坐在她的命楼里对着棋盘做自己的研究……
长时间的负重奔走让我喘不过气,我张开嘴呼吸着冷空气,只觉得喉咙里哽得发慌,鼻子也堵住了。赫连己,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千万千万不能有事啊。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喊着。
吊桥下,双癸带着三个陆丙的人下来了,看到我们之后,那几个人赶紧过来背过我们背上的伤员,还给了宗丁宣和陆丙一人一件外衣。身上的负担没了,我心里的负担却越发凝重。
半山腰的营地,双癸在过来的时候就吩咐人装好了马车,随时准备出发。
高玄乙看着高玄壬、赫连己被抬上马车,将双癸叫到跟前:“马车的速度比不得马,你立刻快马加鞭去中山城寻辛儿过来,带着她在路上与我们汇合。”
双癸应了一声,跨上一匹大马扬鞭而去。
马车在山路上没日没夜地颠簸了四天,第五天我们接到双癸派人传来的消息,她和赫连辛已经过来了,在距离我们一里外的驿站等我们。
看到一袭白衣的赫连辛时,我有一瞬间的晃神,她身上的药草香味把我拉回了在客栈楼梯上与她初次见到的那天,也拉回了我与赫连己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这么些日子的相处下来,我几乎忘记了赫连己最初看我的样子,那是一种目空一切的冷淡,那时候她潜心于李老先生给她的难题,只当我是个上门求问的路人。
赫连辛看到自己姐姐的伤势,壬她再淡然的性子也不能平静了,匆匆检查了高玄壬的身体,扔了些药嘱咐我们先喂高玄壬服下,便急急忙忙让人把赫连己抬进了屋子里。
赫连辛这一进屋就是两天两夜,水米未进。我们都守在楼下等待着,只双癸留在高玄壬屋里照顾。傍晚的时候,赫连辛的门开了。面色惨白的赫连辛从屋里走出来,面无表情,眼角隐隐残留着红晕。
“赫连……”高玄乙走上去,话还未问出口,赫连辛抬起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带我去瞧玄壬。”赫连辛带上门,往走廊另一头走着。她似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没剩下多少了,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她在什么。
不好的预感升腾起来,我不顾一切地推开赫连辛的房门,门口时,赫连辛停下来看着我说:“替我将姐姐厚葬了,选一处有花有树的地方,以往她总是腾不出空闲看看风景,这下总算能好好看看了。以后我也好陪着她看。”
听到她的话,我脑子嗡的一声,一下子变成空白一片。我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穿过屋子站到赫连己跟前的,只知道我看见她时,她闭着眼睛,赫连辛为她换上了干净的衣服,重新上了妆,梳好了发髻,她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一样。
我定在她床前再迈不动一步,过了好久,颤抖着伸出手想去拍一拍她,总觉得这样兴许可以把她叫醒。我顾不上擦去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一脸的泪水和鼻涕,赫连己看到我这幅模样肯定又会打趣我。没关系,只要你醒过来,这次随便你怎么打趣都行。
我的手越是靠近赫连己,我的心里越是恐惧。如果我拍了她,她还是醒不过来怎么办……在即将触到赫连己时,我的手忽然停在空中,再无法向前挪动哪怕一厘米,我没有勇气拍下去。一只手从后面过来,将我的手抓了回去。高玄乙紧紧握着我的手,我听见她对我说:“她已经死了。”
我知道,我知道她死了,可是我不想她死,我想她活过来……我颤抖得更厉害了,张开嘴却半天也说不出话,蹲在床头无声地哭起来。
“哭出声来吧。”高玄乙也蹲下来,从身后抱住我。
我没有动,脸趴在赫连己床上,眼泪鼻涕弄湿了她的被褥。
“她不该死的,虫子明明是冲我来的……”我艰难地哽咽着,“那天我还听到她说,等这里的事情完了,她打算去找李老先生,师徒俩一块儿云游山水……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虫子并非冲着你来,是冲我来的,要说因着谁,该是因着我才对,你无需自责。这一切都是因着我,是我太自私,执意要去……”
“不、不是你,是我!”我从床上抬起头,狠狠盯着高玄乙的眼睛吼着,“都是我,你知道吗,我是灾星,跟我走太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他们都会死!我哥哥,我爷爷,严家上下,赫连姑娘……”此刻我的表情一定是扭曲的,但又怎样,我就是一个灾星,克星,扫把星。
“我呢,我不是好好的。”高玄乙没有因为我的眼神和态度生气,柔声抚慰着我。
“你也会死的!”我瞥见高玄乙抱我的右手,她手腕上一圈一圈缠着的白布绷带像针一样扎进我的眼睛,我用力挣脱她的怀抱,冲出房门前最后吼了一句,“不要再和我靠太近,你会死的,我不想你死。”
我一个人跑出驿站,见高玄乙没有跟出来,心里松了口气。这个驿站在山脚下,出门的一头是山,另一头是人烟稀少的马路。我漫无目的地走出去几步,看见拴在路旁的马,随意牵了一匹骑上去,挥着鞭子任由马狂奔向山林。
抽了几鞭子我便不再抽了,马也跑累了,自己慢下来。夕阳透过树木枝干,地上的余雪反射出橙色的光芒,周围除了马蹄声,还能听见不少鸟的叫声。
我坐在马背上慢慢颠簸着,看见前方有村落,拉了拉缰绳引马朝那边走去。走近后才发现,哪里有什么村落,不过是几户荒废了的乡村宅院,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如果是往常,胆小的我是绝对不敢只身一人靠近这种深山废宅的,但是现在,一切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好像再没有什么值得怕的事情。牛鬼蛇神、盗贼土匪,你们爱谁来谁来,爱干嘛干嘛,反正我就硬命一条,谁有本事谁收走。
我骑着马在几栋破旧的宅院中间漫步走着,前方墙下倚着一把竹梯,梯子看起来很结实的样子,鬼使神差地我下了马,顺着梯子爬上屋顶。
坐在屋顶吹着风,下方的景色一览无余,被我扔在下面的马自己在路边吃起了草。呆着呆着,我竟然又想哭了,索性就放声哭了出来。
脑子里不断放映着曾经和赫连己说话聊天的画面,和她一起破解墓里的机关,一起坐在屋子里与李老先生喝茶吃饭……不知怎么的我又想到了我的爷爷,想到小时候不被亲戚们待见的我,想到我的鬼媳妇——高玄乙。
高玄乙不会知道,她早就是我的媳妇儿了。想到这里我的嘴角不自觉向上弯起,很快心里一阵绞痛。我刚刚挣脱了她的怀抱,冲她又是吼又是叫,还亲口叫她不要再靠近我了,她一定很伤心吧,所以才没有追出来……
“分明见你笑了,怎的又哭了起来。”高玄乙的声音在我耳旁响起。
我一定是产幻了,我埋着头继续哭着。哭着哭着觉得没对,猛地把头抬起来。高玄乙坐在我身旁,她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我能感觉到她眼睛里的柔和。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
“我一直在你后面。”
“少唬我,你根本没有跟着我出来。”
“看来你心底里是希望我来的。”她笑了。
“你还笑得出来,不是叫你别再靠近我了吗,我会克死你的!”我那股倔强劲又上来了,朝旁边挪开了些。
高玄乙抓住我:“小心摔下去。”
我正要说话,她忽然望着远处说:“太阳要落山了,这么好的夕阳,该静静地欣赏才好。”她将我拉回身边坐下。
我一声不吭地坐着,眼睛虽然盯着慢慢往山下沉的太阳,心思却并没有在太阳上。
“遇到你之前,死于我来说只是多活几日与少活几日的差别,遇见你之后,我才生出想要好好活着的期望。只有与你在一起,我方可算真正活着,现在你叫我不要靠近你,那我跟死了有何分别。”
她见我仍旧不肯说话,朝我侧过脸来:“左右你不要我了,不若我现在便死给你看看罢。”
“你!……”我竟然被她说得语塞,这不明摆着在我面前耍无赖嘛,我真是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一向正儿八经的高玄乙会对人耍无赖。
高玄乙定定看着我,她一定知道我心里在无语什么,她是故意的。
既然这样,我也故意不答她的话,转头继续看着夕阳。
“命儿,你可还要我?”
“我、我……”我要啊,我怎么不要,我就是死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滚钉床被人拿刀抵脖子扔进十八层地狱我也不可能不要你。可是我说不出来,我怕我会害死她。
高玄乙一只手撑着屋脊,上身朝我倾斜过来,身体微微压着我的身体,眼睛死死盯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我……”
她稍微扬起脸,唇便贴在了我的唇前:“你只需回答我,要,还是不要。”
我深吸了口气,将脸扭到别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么近的距离我根本把持不住……
高玄乙却将我的脸拨回来,身体又往前倾了倾,几乎与我贴在了一起,她吻住了我的嘴唇。我最终还是没忍住回应着她。她察觉到我的动静,用力咬住我的下嘴唇。
“嘶,疼……”
“知道疼了,我这里更疼。”她抓起我的手放在她的心口。
我知道她委屈,但我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地跟我表示她的委屈。我再控制不住了,抱住她重新吻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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