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 花怎么卖。”

　　“您好, 55, 女士。”

　　王命提着一大包的生活用品，右手扫码付款，拿着老板包好的花, 转身离开。30岁的她，习惯了一个人生活的重量，学着享受没有高玄乙的回忆 。

　　春风暖暖地抚摸过每个人, 拨开人群的繁冗, 王命看见人群尽头的白色人影, 那个人静默地站在那, 岁月轮回也好，时过境迁也罢。她回来了。

　　......

　　王命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在一阵猛烈的闹钟声中醒来, 今天有一个从外地慕名而来找她帮忙的客人跟她约了时间见面。她急急忙忙起床, 冲出卧室看见客厅躺椅上的高玄乙, 刚才梦里的落寞感觉这才慢慢淡去。她轻轻吁出口气, 停在卧室门口，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眯着眼睛问：“又在客厅里睡觉。”

　　高玄乙微微睁了睁眼睛，甚至都没有抬头, 慢悠悠地答了她一个字：“嗯。”

　　王命赶着时间, 将高玄乙跟前的纱帘拉了过来, 转身进了浴室。

　　浴室渐渐被雾气弥漫, 王命抬手擦了镜子, 看见镜中模糊的自己，一千六百多年前的回忆再一次涌现了出来，像是断壁残垣刻着的文字，模糊不清却也历历在目。

　　她稍微转过身，背对着镜子。后腰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一条长长的像胎记一样的东西，不知又是什么色素沉积吧。王命走了走神，想到了外面躺着的高玄乙。

　　自从高玄乙回来以后，跟王命记忆中的她有些不一样。可能是对于现代社会的不适应，也可能是灵魂被时空所扭曲，高玄乙每一天都无所事事，不是躺在躺椅上晒太阳，就是在外面闲逛，还经常像个小女生似的买回来一大堆东西给她。王命有想过试着改变一下，几次都于事无补。

　　还能怎么办，宠着呗～王命自嘲地笑了，关上了水。

　　吹好头发走出去，看见高玄乙已经从躺椅换到了沙发上，继续躺着，不过手里多了一个苹果。因着两人喜欢躺，客厅里换了个十分宽大的沙发，王命忽然忘记自己在赶时间，她小跑过去，踢掉拖鞋，钻进高玄乙的脖子里：“你闻闻，我是不是特别的香甜。”她刚刚用了高玄乙昨天逛商场给她买回来的粉色少女水果甜心香水。那味道，是真的很水果，很甜心……

　　高玄乙抬起手臂环抱着她，亲了亲她的额头：“今日的命儿是草莓味的。不若让我一口吃了你。”高玄乙说着，手已经开始去脱王命的衣服。

　　王命护着就快失守的衣服，挣扎开去：“不行不行不行，我要迟到了，糟了已经迟到了！”

　　高玄乙饶有兴致地笑着，躺在沙发上撑着头注视着王命刚刚一溜烟冲进去的卧室，又注视着换好衣服从卧室出来的王命打开门离开。

　　王命出了门，家里又变得很安静，高玄乙站起身走到了阳台上，趴在阳台上看着下面，

　　窗台下就是街道，白天总是那么热闹。有人牵着小孩，嘴里念念有词，脸上露出幸福的表情；有人和恋人手挽手，一路说说笑笑；有人独自来去匆匆。

　　高玄乙看了好一会儿，转身靠在了阳台上，看着家里的一物一什。每一件都浸染着王命的气息，每一个都有着她的故事，大部分她都知道来历，在她作为鬼魂陪伴她的时候。高玄乙忽然觉得很幸福，她被这种浓浓的生命气息包裹着，是她遗忘了一千六百年的珍贵记忆。她很庆幸，他们没有走散。

　　自从恢复人身，高玄乙整个人都柔软下来，无需再努力回忆什么，不再精神紧绷浑身戾气，安静闲适地和王命待在一起，时时刻刻都感受着对方在身边的踏实感，她觉得这就足够了。

　　愣了好一会儿，她盘起了长发，把王命仍在卧室的衣服放进了洗衣机里，去书房，开始收拾王命又弄得一团乱的书房。她整理好书籍和纸张，开始擦拭桌案以及书柜落下的薄灰。书房里有很多东西都是王命爷爷留下的，甚至还有不少明清、唐宋甚至更早时的物件。老物件是最能体现时代的，高玄乙认真地擦拭着每一个物件，这里面有很多东西她都觉得似曾相识，或许曾经是她的时代，或许是她作为一个魂魄，在游荡中路过的某一段记忆。

　　擦着擦着，电话响了，她拿起来看，是王命。高玄乙在这个世间存在的时间可要远远长过从电话的发明者出生，到手机普及的这段时间，虽然没有接触过电话，但光是看，便已经会用了。几个月前，王命兴致勃勃地送了她一部手机，她没有打断王命教她如何使用手机，反而像个初学者一样，用心地听着，问着。自高玄乙有手机起，王命只要出门，一天起码要给高玄乙打五个不止，几个月来从未变过。

　　高玄乙站在书柜前与王命聊着，还是那些问题，睡好没有，热吗，肚子饿吗，又去哪里逛了，别晒着了，别淋着了，别累着了……

　　临了，王命晚上要请客人吃饭，叫高玄乙收拾好，晚点过来接她。

　　高玄乙本不太喜欢应酬，只不过她想让自己尽快适应现代社会的方式，适应王命的生活方式，也有可能，她是喜欢听王命对着别人说：我介绍一下，这是我媳妇，高玄乙。

　　两人吃过饭回到家，等高玄乙洗漱好了王命才去洗漱。除去身上的尘埃，两人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王命削了一盘水果，打开了投影仪。落地窗的窗户大开着，微微凉风吹进来，高玄乙的发丝扫得王命脸有些痒，索性将她抱了过来。高玄乙穿着滑凉的丝绸睡衣，皮肤光嫩如绸缎，王命忍不住拿下巴摩挲着。

　　高玄乙很喜欢看电影，她觉得电影是这个时代最有意思的发明。王命想陪她看，又想和她单独腻歪着看，专程刷白了老宅子的大墙，买了一台投影仪回来。两人默默地抱在一起看着电影，当某个瞬间回忆起在燕朝的点滴，侧一侧头便能看见怀里抱着的人，这样的岁月静好，是他们之前求之不得的事情。这一切对于王命，她到现在甚至都有点不敢相信，美好得简直就像是一场梦境。

　　王命从后面轻轻靠在高玄乙肩上，手指绕着她耳边的发丝，吸吮她耳后的味道。

　　玄乙，还好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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