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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地支

亡命之连山归藏 钱串儿 4520 2021-04-02 19:51

  虽然是我自己主动跳下去的,落地之后却是十分的狼狈,因为洞口太过于狭窄,我完全是以直立的姿势双脚着地,由于不清楚这个洞的深度,连曲腿缓冲的准备也没法去做,地面突然的反弹力直接让我脚后跟连着小腿和膝盖一起抽筋,两条腿不受控制地斜着往后踉跄了好几步。好在落地后的空间比起下来的洞口要宽敞不少,地面也算是平整,不至于让我在差点摔倒的时候跛到双脚。

  空气里是泥土的潮湿味道,我借着从上方洞口透进来的一点日光打量四周,脚下的泥土都是新土,四壁的铲痕和我在上面看到的盗洞口的铲痕一模一样,我所站的地方是一个近似圆形的空间,我大致估算了一下,这个空间应该刚好能够容纳下六七个人。在我的正前方是一条往下的通道,以我的个子为基准,高度大约在一米五到一米六之间,坡度跟现代居民楼的楼梯差不多,却没有台阶,越往下光线越弱,我的视线最多只能看到往前一米多的位置,前方是一整片的漆黑。

  很显然这两条盗洞都是前面那拨人所为,上面的盗洞竖直狭窄,是为了节省时间和掩人耳目,下面这条才是真正通往墓室的盗洞。而连接两个盗洞的这个圆形空间,是为了方便他们继续打盗洞的休整之处。

  我望着前方通向黑暗的盗洞,竖起耳朵听了又听,什么声音也没有听到,十分没出息的起了退缩的心理。抬头看了一眼四壁光滑又高不可攀的出口,我不禁叹了口气,进来容易出去难,现在想要再从这里爬出去对我来说似乎有些困难......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回头路走不了那就往前走,我这条硬命,区区墓葬又能奈我何。

  我略低着头弯着腰慢慢随着盗洞往前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没注意到两旁的路越走越宽,鼻腔里陈年的腐朽气味也越来越浓,原本往下的坡度也消失了。当我发现这一变化时,仅一人多宽的盗洞已经能够容我直立身体做两手侧平举了,脚下微润的泥土被大块平整的砖石取代。而促成我有这样发现的,是尽头处传来的忽明忽灭的光亮。

  我吸了口气,加快脚步,我知道我现在已经算是真正进到了墓里,很可能所在之处便是通往某个墓室的甬道,前方的光亮应该是出自墓里的某种灯具,而有灯的地方必然有人,至少短期内曾经有过人,因为就算是在墓穴里,长明灯也不可能真的长明,除非有活人来将灯重新点燃。

  正想着,前方突然出现一个九十度的急转弯,我顺着弯转过去,一间石室赫然呈现在我的眼前,两旁闪烁不定的灯苗和火光让我一直处于昏暗中的眼睛出现了短暂的不适。

  我使劲眨了两下眼睛,让视线快速恢复清晰。这间石室除了左右两壁上各嵌着的一列整齐的灯台和正前方两扇一模一样的简陋石门,根本可以说是空无一物。这些灯台的形态有些古怪,看得出是某种动物,却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动物,有点像游动的鱼,又像曲起身体的蛇。灯台并不是全都亮着火苗,有的里面的灯油早已枯竭,有的看起来则是本就所剩不多,不久前才油尽灯枯。

  我没心思多管这些灯台,径直走到两扇石门前开始犯难。两扇石门内都是在两步开外的地方忽然来一个急转,只是一个朝左转,一个朝右转,无论哪一扇我都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从转弯之处都有微光透出来,估计里面也像这个石室一样一路都有照明用的灯台。在我站在两扇门中间纠结的时候,有微弱的风朝我吹了过来,我赶紧伸出手去辨别风的来向。

  再三确定,风是从左侧的石门内吹出来的,有风,说明这扇门内有空气流通,是活路。我为自己的聪慧点了个赞,抬腿便跨向左侧的石门。前脚跨进门内,我的后脚却犹疑着迟迟没迈进去,最终我把跨进去的那只脚缩了回来。

  刚才在上面我听到那群人里有一人曾提到选错路的事情,因为“走了错路”,所以遇到了“那么凶的东西”。正常情况下,无论是谁面对这两扇门的选择,都会下意识去走有风吹来的那一边,所以我敢断定刚才那一群人第一次下来一定也是选的有风的那一边,他们走错了,所以现在我要选择没风的那一边才能与第二次下来的他们汇合。

  我盯着右边石门内跳动的微光,又给自己下了次决心,毅然决然地走了进去,我想我此刻的背影一定不比那些赴死的壮士差到哪去。

  我不得不再一次佩服自己的聪明抉择,这一路走得非常顺利,很快便有第三扇石门出现在甬道的尽头处。这次仅一扇门,厚重的门柱刚好嵌进甬道的内壁里,比起之前那两扇仅有砖面的门多了些简单粗犷的雕花装饰,最重要的是,我听见有熟悉的争论声从门内传了出来。

  我总算松了口气,同时也下意识放轻了脚步,侧着身体往墙边靠了靠。其实我这一路走过来,心里一直担心遇到什么东西,不说他们口中的“凶东西”,就算随便哪个角落里突然蹦出来一个小虾小蟹,都能让我丢盔弃甲魂飞魄散说不定当场就壮烈牺牲了,所以我的动作可以说是轻得不能再轻了,这下听见前方的声音更是连呼吸声都被我屏了下去。

  我把背贴着墙探着脑袋悄悄朝里面打望,里面的人似乎正在讨论该往哪一条路走。我很快便寻觅到了我那独自靠在墙边一言不发听着众人各抒己见的鬼媳妇。那位年龄看起来很小的女人站在她旁边,也靠着墙。

  墓室的四壁和外面一样每隔一段距离便嵌着一盏那种形态古怪的灯台,灯苗发出的光是黯黄色的,鬼媳妇正好站在一盏灯下,光落在她身上竟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和着她疏离于众人的气质,我忽然有一种错觉,分不清这是活在古时一个与我完全陌生的女人,还是游离于现代一直陪伴我长大的鬼魂。

  正当我晃神之际,背后一直如死一般寂静的甬道里突兀地响起了钝器撞击的声音,咯噔咯噔的闷响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铁舂砸在乳钵里,听声音的来处应该是在墙的另一面而且隔得很远。虽然仅响了两声而且声音极其微小,却因为我的身体与墙接触而感觉尤其明显,我瞬间僵住了,背后但凡挨着墙的地方皮肤上迅速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凉得发麻。头上忽闪的灯光让甬道中明暗交界的轮廓有规律地闪动着,我一动也不敢动,只有眼睛来回注视左右那些隐在阴影之下的角落,然而那声音就像是我的幻觉一般,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但我清楚这两声绝对不可能是幻觉,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正在发生或者已经发生了。

  我站不住了,想冲出去跟里面那群人汇合,管他们是不是要杀我,总比一个人呆在这个诡异的甬道里好。那群人却好似什么也没察觉,依旧在聚精会神地讨论着关于走哪一条路的问题,我不禁奇怪,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听到了刚才的声音?

  我强忍着想冲出去的冲动,现在出去还不是时候,我安慰着自己,就算现在我所在的这条甬道里有什么突发情况,我成功跑出去向他们求助的几率也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那几个人的讨论已经到了最后阶段,我盯着站在几个人中间正有条有理说着自己见解的文绉绉的男人,只见他一脸深思熟虑的模样,一只手搓着他嘴唇上的胡子尖:“此间墓室顶处刻有十天干,而你我眼前的墓门刚好一十有二,乃是十二地支无疑,依照地支中阴阳两极之说,丁某认为,这阴极是万万走不得的,眼下咱们应该走代表阳极的午位!”说完他伸出食指指向第七扇墓门。

  我听见他说的,不由抬头去看了眼墓室的天花板,因为距离和光线的问题,我只能看见天花板正中的位置刻着一个圆形的图案,图案上用十条细线标注出了十个刻度,每条细线旁边还有一两行细密的不规则的点。再去数前方的石门,不多不少刚好十二扇。

  天干,是古人代表天文的十个符号——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葵。它是最早的纪时系统,反映了宇宙中天体、时间与气的相互作用规律。而与天干相对的是地支,分别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共十二个,所以称作十二地支。地支反映的是地气的运行规律极其与时间的对应关系,揭示了事物发展由微而盛、由盛而衰循环往复的自然过程。这些在《周易》的开篇便有详细的说明,我祖上传下来的《连山易》也有记载,是最最基本的东西,我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

  十二地支直接代表了一天中的十二个时辰,也就是二十四个小时,刚才那个男人口中的阴极与阳极便是这二十四个小时中阴气与阳气最盛的四个小时,23:00-00:59——子时、11:00-12:59——午时,正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半夜十二点和正午十二点那两段时间。但要我说,墓本身属阴,是死人的地盘,加之又深埋于地下了无生气,所以在这里如果只是凭借阴极与阳极来推断哪条路能走是不准确的。再退一步,从地支的微盛规律来讲,代表阴气最重的时辰那扇门断然是不能走的这点他说的倒是没错,可代表阳气最重的那扇门未尝就是安全的,由盛而衰,意思就是说一旦过了这个点,那么接下来阳气便会越来越衰弱,反之阴气则会越来越猖獗。

  所以不管于情于理,我认为那个文绉绉的男人的说法都不对,至少不全对。

  又有人说话了,听着声音我看向说话的鹰钩眼老头子:“卦象之说老夫并不在行,但也闻得过一二,丁神机的论断不无道理,可老夫却觉得,既是如此何不走阴极过后的丑位更为稳妥?”

  看来这鹰钩眼老头子的地位在众人心中还是有些分量的,他此话一出,大家纷纷若有所思地点头。我不觉将视线放到了最边上的鬼媳妇身上,却发现此刻看向她的不止我一个人,她旁边的女人也在看她。

  鬼媳妇仍旧是一脸置身事外的淡漠表情,忽然她缓缓地开口说道:“依周老所言,极阴之后便是所选,那极阴之后的其他墓门岂不都可一试?”

  她的声音很轻,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躲在甬道里的我都听清楚了。众人又一次陷入沉默,谁都知道这墓中凶险,真要一扇一扇门去试,怕是有几条命都不够。

  “那依高公子所见,眼下应取哪一扇门最妥?”鹰钩眼老头子问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鬼媳妇身上,她却只应了四个字:“我不知道。”

  这一瞬间我从其中几个人脸上看到了明显的不屑,有人似乎还想出言讥讽,被鬼媳妇旁边的女人打断了,女人站出来朝众人说道:“你们道上不是有句话叫作‘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么,倘若真是如此,岂不应该走属于活人的时辰?阴极之后确为丑位,但众所周知丑时只是鸡鸣之时,日出乃在鸡鸣之后,真正的日夜交替是在寅时才对。”

  这女人年龄虽小,说的却头头是道,不仅是我,连鹰钩眼老头子都对她的话连连点头。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赞同她的推论,那个被鹰钩眼老头子称作丁神机的文绉绉的男人就提出了异议,他话语中依然坚持着他之前的论断。

  我听着丁神机的说辞忍不住想笑,他完全是在强词夺理,不过就是个死要面子的江湖前辈不甘心输给一个后生小辈,顽固地在做着挣扎,偏偏他的挣扎还被某些人当做是长年经验堆积下勿须质疑的正确答案。

  又是一番无果的争论,这一次的争论范围已经从十二扇门缩小到“午位”和“寅位”两扇门。鬼媳妇静静地看着他们,终于,她往前走了两步,淡淡地说:“大家既各执己见,如此耗下去也是徒劳,我看倒不如兵分两路,走各自认为正确的道路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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