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屠户杀了二十来年猪，这回愣是握着刀下不去手。
“叔，行不行？”云雀在一旁问。
“好好的，这、这是干啥？”干他们这行的，都讲究个下刀快准狠，一来，是血放的干净，尽量减少肉的腥味儿，二来，也是给那些畜生一个痛快。
可这回却让他……吃它肉就算了，还要把它给那啥了……
“叔，我先前儿在本上看的，说把猪崽儿给阉了，”云雀手掌一挥，比划了下，“它上膘快，半年就能出栏，肉还香，吃不出腥臊味儿来……”
“咱这猪肉本来也没啥腥臊啊？”吴屠户咕哝道，“半年？那不还是半大个儿呢？全指着入了秋贴膘哩！”
“我也不记得是在哪儿看的了。”云雀挠挠头，“要不咱就先阉几头看看呗。”
吴屠户：“……”
云雀指挥一旁的十一，“你，去先抓一头过来。”
“我？？？”十一指指自个儿鼻子，连连摇头，“不行不行，这活儿我干不了！”
“不阉它，就阉你，你选一个吧。”云雀蹲在猪圈边，面无表情的斜了他一眼。
“……”十一暗暗咽了下口水，“那还是它吧……对不住了，猪崽儿兄弟，下辈子投胎个好人家……”
云雀：“别废话，赶紧去！”
十一打开猪栏，一进去，那些欢实的小猪崽儿还以为喂食的又来了，一头头争先恐后的围在他脚边叫唤。
“这可是你们自己选的……”十一一咬牙，提起一头白白胖胖的猪崽儿。
那头小猪本能的挣扎嚎叫，十一把它前后腿按住，别过脸去，对吴屠户道，“叔，来吧！”
吴屠户：“……”
“叔，没事。”云雀往后退了几步，“下手吧，大不了，咱晚上加才，吃烤乳猪！”
吴屠户点点头，杀猪刀寒光一闪，手起刀落……
伴随着猪崽凄惨的嚎叫，十一感觉胯下一紧……
……
阉割的三头倒霉猪崽子被单独隔离开，有专人照看，没出半个月便恢复无异。
云雀观察了一段时日，发现这三头太监猪确实没有其它的精力旺盛，性情也变的温驯，大多时候，吃了就睡。
两个月后，被阉的那三头猪已经肉眼可见的比同一窝的兄弟姐妹膘肥体壮。
猪圈里干活儿的工人啧啧称奇，“喂的都是一样的猪草拌麸子，这仨还没别个吃的多，咋长的这么肥咧！”
“瞅着势头，顶多再长四个月就能出栏了吧？”
“要照这么个喂法，一年不就能出两栏猪了？多挣不少钱哩！”
“那都阉了还咋下崽儿？”
“你这人咋是个死心眼儿，要不说你发不了财咧？留头种猪不就行了？”
趁着还没有入夏，天气尚且凉爽，云雀又请来吴屠户，把猪圈里除了几头种猪之外，所有公猪、母猪全部给咔嚓了。
那一日，惨叫声在庄子里久久回荡……
之后，村民也纷纷效仿，请吴屠户去家中阉猪，相邻的杏林村和大柳树村的听说在云老二家的带领下，白溪村家家户户都把养的猪给那啥了，便成群结队，好奇的前来围观。
“这一刀下去把那玩意儿割了就能上膘快？啧啧，这奇事儿还是头回听说……”
“听说这法子还是云老二家那丫头想出来的？她个黄花大闺女，咋想的，也不嫌臊的慌。”
“要我说，这丫头就是托生错了，风风火火的，该是个男娃儿性子，生成女娃儿，怕是没人能降的住哟。”
“要让那丫头给你家当媳妇儿，你乐意不？”
“乐意！那咋不乐意！那可是个摇钱树哩，上谁家谁家发财，就不知咱十八乡，谁有这福气了！”
一帮子忙完农活儿的男女老少，把白溪村东头余老二家院门堵的严严实实，都伸着脖子瞪大眼，瞧吴屠户是咋阉猪的。
吴屠户这阵子可忙活了，全村的猪都落到了他手上，一刀下去就是八文钱，一天下来，轻轻松松几十文进荷包。
相邻的村子还在观望，过了几天，发现猪没了那玩意儿照样该吃吃，该喝喝，便也动了心思。
“跟着云老二家干，肯定能挣钱！”
“就是，听说他家庄子里，百十头猪阉了都没事儿，咱还有啥怕的！”
“到了冬天，能多出一栏猪，多挣一番钱哩，咱也跟着干吧！”
很快，便有相邻村子的人来上门请吴屠户，吴屠户本来还有点儿不大乐意。
岁说挣谁的钱都是挣，但是他心里头总觉得，本该是他们白溪村儿一家独大的事儿，那些村子倒好，一见能挣钱，全都想来分一杯羹，自然叫人不太高兴。
可云立德说了，钱是挣不完的，大伙儿都是乡里乡亲的，能一块儿过上富裕日子，那是好事儿。
村里有些人心思多，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吃了亏，几人聚在一块儿一合计，找到了云立德家。
“老二，这事儿可不行，你想想啊，要是这几个村子都跟着咱养猪，到时候出的猪一多，那猪肉自然就卖不上价了，咱还指着啥挣钱呢！”
“说的是，现在一头猪卖二两出头，以后要变成一两了，就算一年能出两栏，那还不是一样？”
“咱县城就那么大，拢共就那么些人，养的多了，咱卖给谁去啊……？”
村里人倒没啥坏心思，只是有了条挣钱的路子，又关乎到自己的利益，自然要算计起来。
这个问题，云立德之前就跟云雀合计过，他也担心，猪多了，肉卖不上价，到时成了白忙活一场。
可云雀却一点儿没往心里去，说出了县城还有州，出了州，还有府城，咱的眼光得放远点儿，不能光在自家这一亩三分地儿里打转悠，整个大梁国有多少百姓？多少张嘴一年到头吃不上两顿肉？猪肉价钱下来了，却能让人人都多吃上两口，咱薄利多销，还能愁挣不到钱么？
云立德听完，仔细一琢磨，一拍自个儿那木讷脑袋，顿时茅塞顿开。
能让大伙儿挣到钱，又能让不富裕的人家多吃上两口肉，这是天大的好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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