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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太后要自强 茗荷儿 4844 2021-04-02 19:49

  红玉惨叫一声,身子软软地瘫在地上。任姑姑才似放了心,将碗置于案上,敛衽曲膝,极规范地行礼,“奴婢见过太后。”声音洪亮,没有丝毫惧意。

  我冷冷地瞥她一眼,朝门外喊道:“还不快请太医!”

  钱多甩着拂尘跑了出去。刘成烨已上前将红玉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间,低低地唤:“红玉,你醒醒,你醒醒……”

  红玉闭着眼,泪水无声地自眼角溢出,顺着脸颊滑下。

  我不忍再看,转眸,见任姑姑仍端着手臂半曲着腿,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她倒是记得清楚,主子没叫起,她不能擅自起来。

  我走至她身旁,咬牙切齿地问:“主子的话,奴婢不但不听,还加以顶撞,是何处罚?”

  她理直气壮地回答:“回娘娘,是死罪。”

  “好,很好,来人,拖出去!”

  任姑姑猛地抬起头来,分辨道:“娘娘,奴婢奉圣上之命办事,并非有意冲撞娘娘。”

  “是不服么?先掌嘴,什么时候服了再处死。”我环视一下屋内跪着的宫女太监,狠狠地道:“这些人尽都处死,挫骨扬灰,哀家要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叩头哀求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又停止,我平静地看着他们一个个被拖走,犹不能解气。适才不是很嚣张么,连我都拦着,如今知道怕了?

  忽然任姑姑喊道:“皇上救命!”

  我回头一看,刘成煜面沉如水地站在门外,眸光复杂莫辩,似怒似恨。

  任姑姑跪行至他足前,“嗵嗵嗵”磕了三个头,“皇上,奴婢万幸不辱圣命,求皇上饶奴婢一死。”

  刘成煜探询地转向我。

  我直直地盯着他,“皇上,这后宫可是哀家掌管?”

  刘成煜不答反问:“太后来玉清宫何为?”

  “难道哀家来不得玉清宫?”我上前一步,“还是哀家处置不得奴才?”

  刘成煜脸色变了变,沉声道:“拖下去!”

  任姑姑又待喊叫,早被太监一把塞了条帕子在她口里。

  刘成煜看我一眼,又道:“来人,送太后回宫。”负手就往外走。

  我急步追上他,“皇上——”

  他脚步顿住,转身道:“太后还有什么不满意?”

  我嘲弄地笑笑,“皇上答应过哀家,中秋之前不动他,皇上可记得?”

  “他不是活得好好的?”刘成煜紧盯着我,声音竟有些切齿的味道,“朕说话向来算数,该活的死不了,该死的,朕一天也不会让他多活。”

  看着他充满恨意的脸庞,我脱口而出,“你才真正该死。”

  刘成煜猛然攥住我的腕,脸色铁青,“你,再说一遍!”

  慌乱间,他眼里的痛楚一闪而过,我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急切地寻他的眼眸,可他眼里却平静无波,那种冰冷的、死寂的平静。

  这种心如死灰的平静让我心惊,我不敢与他对视,惶恐地侧过头。

  宫人们都远远地站着,没人敢上前。

  半天,他艰难道:“你是不是后悔遇见我,你是不是后悔救了我?是不是?”

  我想说“不是”,我想说“不悔”,可我开不了口,只死死地咬着嘴唇,舌尖尝到腥甜的味道。

  他板着脸,拽着我走到凤辇前,一把将我扔进去,喝道:“来人,送太后回宫。”

  凤辇缓缓地移动,我蜷缩成一团,突然觉得万念俱灰。

  没吃午饭我就睡了。

  梦里,是夏天的惜福镇,我在玉兰树下绣花,有人满身是血地闯进来,“阿浅,你救不救我?救不救我……”

  醒来时,天已全黑,皎洁的月光自窗棂间照射进来,在地上洒下一片银白。

  今天是三月十八,殿试的日子,难怪月光会这么亮。

  腕间的疼痛唤回我试图埋葬的记忆,上午发生的一切清清楚楚地浮现在眼前。

  青瓷海碗,浓黑药汁,红玉凄惨的尖叫,刘成烨无声的挣扎……所有的映像匆匆闪过,留在脑海里的却是那双含着痛的眼眸,和那一声声地问话,“你是不是后悔了,是不是后悔了?”

  苦恼地翻了个身,拉过锦被蒙住了头。

  窸窸窣窣的声音停在床边,朝云轻声道:“娘娘醒了就起吧,睡太久免得夜里走了困。”伸手掀开锦被。

  我勉强起身,斜靠在枕头上。

  朝云寻来火折子准备点灯。我拉住她的手,“别点灯,我心里难受……咱们就着月光说会话。”

  “好,”朝云顺从地在床边矮榻上坐下。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能?”话出口,竟有些哽咽,“连奴才都敢反驳我,我不想他们死,可他们太气人了,红玉好歹也算半个主子。”

  朝云叹口气,“娘娘是没有抓权,这阵子说是娘娘管着后宫,可娘娘既没改旧例,又没安插自己的人手,大家都当娘娘是个好说话的活菩萨……今日这事,若非娘娘恰好去玉清宫赶上了,没准过上十天半个月娘娘才能听着音。”

  “后宫是皇上的,我也只管一年半载,等立了后,自有皇后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刘成煜,怎能与他争权?

  朝云笑笑,“沈夫人身子不好病了十多年,所以一直由郑姨娘主持中馈,但府里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有点风吹草动,夫人立马就知道。因为不管是账房、厨房还是买办,管事的都是夫人之前安排的人……就论今天的事,娘娘进去不过半刻钟,皇上就赶到了。您说这是为什么?”

  我苦笑,“还用问,玉清宫上下都是皇上的人。”

  朝云又道:“还有,娘娘既然发了话,奴才就该听着,那药灌还是不灌,自有娘娘跟皇上商量,可任姑姑却强硬地置娘娘的颜面不顾,非得先灌了药才请罪,她不是不怕死,而是吃准了有皇上撑腰……好在皇上总算顾及娘娘。倘若,皇上一力保了任姑姑,娘娘以后如何在宫里行走?”

  我沉默不语。

  朝云起身,“奴婢曾经说过,现在宫里人少,正是好时机。娘娘好好想想,奴婢去端晚饭。”

  没多久,水香打头拎了宫灯进来,朝云带着两个宫女每人提着个食盒跟在后面。晚饭照例是四冷菜,四甜品,八热菜,四种粥品外加卷酥包子等主食,琳琅满目地摆了一桌子。

  我着实没有胃口,喝了半碗粥,吃了点小菜,剩下的原样让水香她们端回去了。

  朝云就取出本簿子来,“这是进了二围要参加殿选的秀女名单,娘娘过过目吧。”

  我没接,只问:“有多少人?”

  “九十六人。”

  也不知皇上最后选取几人,总之往后宫里就该热闹了。我叹口气,道:“我真不想看,拿下去吧。”

  朝云欲言又止,许是看着我的表情极其不耐,便什么也没说。

  我明白她是想让我从中挑几个可用的,殿选时送个顺手人情,正好笼络过来。可我真的不愿意与她们有所交集,或者是“眼不见心不烦”吧。

  睡了一下午觉,夜里到底走了困,直到三更天仍是精神抖擞。朝云虽是呵欠连天,也强忍着陪我熬。

  我猛地想起一件事,道:“明儿一早,你去库房找两支老参送给红玉,顺便打听打听灌得是什么药。”

  朝云点头应了,却道:“药里不是加了红花就是附子粉,不过是这两样。”

  “红玉有了身子?皇上为什么不让留,会不会是国丧期间……”想到男女情事,我说不出口。

  朝云脸红了下,否认了我的猜想, “正月,红玉还玩过雪,肯定不是那时候。估计也就刚上身。”

  既然不是国丧期间有的,刘成煜为何连个孩子都容不下?他的心果真又狠又硬。

  他既能对同胞兄弟如此绝情,他日又会怎样对我?

  我不敢想。

  跟朝云絮叨了一晚上,直到交四更时才入睡,再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了。随便塞了几口点心,算是垫了垫肚子。

  朝云说红玉昨天半夜血流不止,凌晨时候没了。

  红玉没了,刘成烨又是孤零零一个人了。我的眼前又出现为先帝守灵最后那天,他坐在飘扬纷飞的灵幡里,那种悲凉无助凄苦无依的情形。

  那时,尚有我在他身边,此刻又有谁陪他?

  急切地换好衣衫,就要出门。

  朝云拦住我,“娘娘,昨儿刚闹出事,现下不好去玉清宫。”

  我咬了唇道:“可不看看殿下,我心里不安……不管如何,往日总算有些情分在。”

  朝云无奈,只得又宣了凤辇来。

  坐上凤辇,我却突然改了主意,“不去玉清宫,去凝香园。”

  刘成烨果真在凝香园,他一袭白衣坐在桃树下。风起,桃花纷落如雨,缀在他的发髻、肩头,远远望去,就是一副春日行乐图。

  可我却分明自春意盎然中感到了萧瑟秋意。

  踏着落花嫩草一步步走近,他并未回头,只低低问:“阿浅?”

  “是,殿下。”我鼻头一酸,不知为何,在他面前,我永远都像当初的那个小宫女,对他怀着既仰慕又同情的心。

  “玉清宫太冷了,我来晒晒太阳。你呢?”他强作出笑颜,可这笑比哭更令人难受。

  阳春三月,春光明媚,他说,玉清宫太冷了。

  我在他不远处坐下,“江离呢?”

  “处理红玉的后事。”他的眼眶终于红了,“红玉有了身子,才一个多月,我们谁都没说,也没请太医,他却知道了……我早就料到,他容不下我,必然也容不下孩子。可是红玉她……”

  女人生孩子是鬼门关,小产更是,尤其强被人灌药。红玉再命大,也难过这道坎。

  我抽抽鼻子,尽力保持着平静,“昨日我本想去告诉你,我种出还生草了。六月底就能开花,你就能治好眼睛。”

  本以为他会欢喜,可他全无表情,过了好久才低低道:“阿浅,我不要你种草,我已经习惯了黑暗……你别伤了自己。”

  强忍回去的泪水又要流出来,我哽咽着:“我没事,不是好端端地坐在这里?”

  “疼吗?”他问。

  “不疼,还不如当初捱得板子疼。我只是心里很难受,殿下,你跟皇上是同胞兄弟,为什么这么生分?”眼泪终于喷涌而出,无声无息地落在衣衫上。我不知道,这泪水到底是为刘成烨而流还是为了刘成煜。

  刘成烨抖抖索索地掏出帕子来,“阿浅,你别哭。我们的事,就是一团乱麻,理不清楚。不过,我能理解他的做法,换了我,也会如此。”

  我没接他的帕子,取了自己的出来,擦了擦眼泪,又道:“等你眼睛好了,就离开这里吧。这期间,你好好准备一下,要去哪里,带什么东西。我会时常去看你,若有需要就告诉我。”起身,抖掉裙裾上的落花碎草,“等出了宫,你就有了自己的生活,可以娶妻,生子,再不必过得这般憋屈。我也会好受些。”

  他不说话,直待我走了两步,才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好。”

  连着几日,我没再去找过刘成烨,也没见过刘成煜。事实上,刘成煜仍是每日下了朝就来坐上片刻,只是我不想见他,而他亦没勉强过。

  还生草长得愈发茁壮了,我担心药力不够,不再在手指上取血,而是挽了袖子取臂上的血。好在,有衣袖遮着,并无人发现,而且李太医当初送的药膏也极有效,七天的时间,足够伤口愈合成一条淡淡的红痕。

  后宫的管事仍时不时地回事,我听取朝云的建议,开始有目的地安插人手培养亲信。朝云说得对,若我仍不抓权,最后就成为瞎子聋子。

  转眼到了三月二十八,吃过早饭,朝云道:“皇上带着新入宫的秀女们来请安了。”

  我正在窗前拔花盆里的杂草,“身子不舒服,你打发了吧。”

  朝云劝道:“还是见见吧,二小姐也来了。”

  “谁?”我愣道。

  “沈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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