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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太后要自强 茗荷儿 4951 2021-04-02 19:49

  温热的唇落在我的额头,慢慢下移,擦过鬓角,“你的脸红了。”

  我错愕地抬头。

  他伸手拥住我,低低道:“绛红色不配你,太过老气。”

  他能看见了?!

  我倒吸一口气,刚要开口,背后传来狠戾的声音,“光天化日之下,太后竟与……”后面的话到底没有说出来。

  一旦说破,就不好收场了。

  我挺直脊背,缓缓回头,“哀家眼里迷了沙子,六殿下帮哀家吹吹,皇上以为什么?”

  刘成煜薄唇紧抿,双眸深幽,安静得如同一潭古泉,有寒意自他静立的身体发散出来,冰冻了四周。

  六月底的天,骄阳似火,暑气熏蒸,我却生生打了个寒战。

  半晌,他双唇微启,“太后身边就没有个得用的奴才?”目光刀子般扫过站在一旁的朝云与水香。

  我瞧见水香的膝头弯了一下,想是吓着了。

  微笑地看向他,“哀家身边的人,哀家用着合意就行,不劳皇上费心。皇上若有心,不妨挑几个放到掬芳宫,等姚美人回宫后也好提点些,免得尽干些不着调的事。”他拿我的宫女开刀,我就拿姚美人来报复。

  不就是斗狠吗,谁怕谁?

  刘成煜俊眉蹙起,脸“唰地”拉下来,犹豫片刻,扬声道:“送太后回宫。”

  有宫女上前恭敬地搀扶。

  “滚!”我甩开她们的手,回头冲刘成烨笑笑,“明儿,我再来瞧你。”

  他挑眉轻笑,“好,我备茶以待。”

  刘成煜脸色越发阴沉,一把扯过我,“太后走不动,朕亲自送太后。”

  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皇上起驾,太后起驾——”

  刘成煜携着我的手,明里搀扶,暗中拉扯,将我拽到门口,使力一推,我跌坐在御辇中。

  他紧跟着上来,黑亮的双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我,目光里有愤怒,有伤痛,还有浓浓的嫉妒。

  原来他也会难过?

  我冷哼一声,转过头。

  他却猝然将我拥进怀里,薄唇燃着怒火,肆虐在我唇上。我拼命挣扎却挣不脱,身下有温热黏湿的东西涌出来。

  风扬在辇外小心地问:“皇上,去哪儿?”

  刘成煜不回答,薄唇移到我的耳畔,沿着脖颈往下。

  我不再反抗,只冷冷地问:“皇上也是这般对姚美人么?”

  他骤然停住,松开箍住我的手,审视着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我启唇一笑,“不如何,哀家……嫌脏。”

  他倒是缓缓笑起来,“他不脏?”他说的是刘成烨。

  我很快地回答:“他跟皇上自然不一样。”刘成烨根本不曾碰过我,脏不脏与我何干?

  辇外的风扬没听到回音,遂自作主张,“摆驾景泰殿。”

  我忙扬声道:“哀家回绪宁宫。”

  刘成煜冷冷道:“我有话对你说。”

  “改天吧,哀家不舒服。”下腹隐隐有些作痛,想必来了癸水。夏日衣衫单薄,耽搁太久,只怕在宫人面前失仪。

  他讥讽道:“方才太后跟他卿卿我我说说笑笑,不是挺舒服,怎么突然就不舒服了?”

  是怀疑我故意搪塞。

  我笑笑,“好吧,哀家不想跟皇上说话。”这就是他想要的实话?

  刘成煜气急,声音也带了咬牙切齿的味道,“当初是你非要选秀,也是你要我雨露均沾,现在又这副样子,你到底想怎样?”

  “皇上做得很好,哀家没想怎样,就希望以后皇上注意分寸,勿失体统。哀家是寡居女子,当不得皇上拉拉扯扯。”

  他神情晦涩,呼吸有些粗重,放在膝头的手紧握着,关节泛白。

  车轮辗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单调的吱吱哑哑声。

  他突然拉过我的手,拢在他掌中,小声问:“哪里不舒服了?我让人宣太医来?”有些低声下气,讨好的意味。

  他极少这样对人。

  往日,即便是关心的话语,经他的口说出来,也是专制而霸道。

  眼眶有些酸涩,我不敢睁眼,生怕泪水会喷涌而出,侧过头,闷声道:“不用。”

  他低叹一声,不再勉强,却伸手扳过我的脸,艰涩而沉重地问:“阿浅,你答应过陪我一辈子,现下反悔了么?”

  我睁开双眼,他深邃清幽的眸子里,有种近乎绝望的悲痛。

  狠下心,重重地点头,“嗯。”

  刚说完,御辇徐徐停在绪宁宫门口,我跳下车,匆匆往里走。直走进内室,扑倒在床上,泪水肆虐。

  曾经答应过的事,我没有后悔过,也从未想过要反悔。

  可不悔又怎样,从相识到现在,我们之间始终隔着万千沟壑,永远没办法在众人面前亲密依偎,就连嫉妒了,心疼了,都要小心翼翼地隐藏好情绪。

  他说的没错,是我坚持要选秀,是我要他宠幸宫妃。他做了我想要他做的一切,他尽了一国之君的责任,我还能怎样?

  再要他守身如玉冷落众妃,还是拉下脸面跟宫妃争宠斗气?

  倘若我是他的妃,定然会使出浑身解数留住他。

  可现在,我能做到的只是慢慢放下我对他的心,也慢慢让他对我死心,共同保得江山稳固,民生安定。

  仅此而已。

  朝云紧跟着进来,见状吓了一跳,急切地问:“娘娘,怎么了?”

  我抽泣着,“来了癸水,痛得厉害。”

  她放下心来,找出行经物品,又道:“娘娘且忍忍,奴婢这就使人熬红糖水。”

  不大一会,便端着红糖水进来,一边用羹匙搅着,一边道:“方才娘娘走得急,皇上说,明儿中午宴请李将军,届时秦宇会来给娘娘磕头。”

  我点头,示意知道了。

  第二日竟飘起了细雨,如牛毛般细密的雨丝,沾衣不湿。

  我穿了木屐,撑一把绘着山水画的油纸伞,慢悠悠往玉清宫去。

  刘成烨正对着门口,守着茶炉,炉上一锅水正咕噜噜冒着气泡。

  尚未走近,他已抬头,露出清浅的笑容,随即很着意地打量我一番,“夜里没睡好?”

  “嗯。”我并不隐瞒,在他旁边坐下。

  江离端过托盘来,拎起茶壶往青瓷茶盅里注了水。沁人心脾的茶香弥漫开来,多少驱散了雨天带来的伤感。

  刘成烨捧起茶杯,细细地啜了一口,闲闲地问:“是因为他?”他是指刘成煜?

  我愕然地看着他。

  他轻轻吹开水面上浮着茶枝,“我抱你时,你只是脸红害羞,可他来了,你的心跳得厉害。”顿一顿,转向我,光彩闪耀的眸子里写满了然,“你喜欢他。”语气笃定,并非疑问。

  我暗自心惊,连刘成烨都能猜出我的心事,宫里还不知有多少人暗里窥测着我们。

  这份情,早就该断了。

  刘成烨长叹,“这十多年,我一直在想象他的模样,现在终于看到了,相貌堂堂,威武不凡……一直盯着你看,他也喜欢你吧……你们两人很般配。”

  太后跟皇上般配?

  我苦笑,放下茶盅,问道:“你想过以后去哪里吗?”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西梁。”

  又是西梁?

  是不是每个男子心中都有一个策马在草原上驰骋梦想?

  “母妃临终前曾吩咐我去西梁做一件事,虽然这件事已没有必要去做……昨夜我考虑了很久,几乎把从小到大发生的事情都想了一遍,我还是决定去西梁……你替我保密?”开始话语有些惆怅,后来却变得铿锵有力。

  “那是自然,”我点头,又问:“什么时候走?”

  “准备好就走,越快越好。”他笑笑,“这几天,我还得学学认字写字,我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

  我也笑,以前只知他过目不忘出口成章,竟没想到他从没学过认字。笑罢,低低道:“给你缝的衣衫,再有两三日就能做好。”

  话出口,不知为何,竟有些伤感。

  他一走,今生不会有机会再见面,而且这偌大的后宫,我再也没有能够说得上话的人了。

  刘成烨突然伸手覆在我的手上,“阿浅,跟我一起走可好?”

  “不!”我摇头,轻轻抽出手。

  他跟江离有功夫在身,逃出皇宫应该不成问题,倘或带上我这个累赘,怎么逃?从盛京到西梁,骑马也得月余,一路吃饭住宿,都是个问题。

  刘成烨不死心,仍劝,“你才十七,一个人在宫里,这漫漫岁月,怎么熬?他可不同,后宫三年一选,每次都有新鲜颜色……你愿意看他每夜换了不同的女子恩宠?”

  眼泪扑簌簌地流下来,这个结果我当然也想过。

  现下能忍,就忍着,待忍不下去,就到静心堂,伴着青灯古佛过一辈子。

  擦擦眼泪,起身,“我先回去了,过两天就让朝云送衣服来,今日权当跟你告别……你多保重。”

  他近前,长臂一伸,紧紧地将我拥住,他抱得那么紧,勒得我几乎都喘不过气来。肩头有温热的湿意浸入肌肤。

  “好了。”我笑着拍拍他的背。

  “阿浅,”他闷声道,“别委屈自己……我会想法回来看你,你要好好的。”猛地转过身,留给我一个修长的背影。

  我想起,两年前的夏日,站在草地上,白衣胜雪的身影。那个男人清贵高雅,笑容浅淡,有着全天下最好看的眸子。

  他叫刘成烨!

  轻轻地说了声,“珍重”,转身出了大厅。

  朝云站在斜飞的细雨中,一脸焦急。

  我歉然地笑,这次确实耽搁得太久。

  接过伞便要走,却听身后脚步声响,竟是江离跟了上来。

  他几步上前,跪倒在地,“属下替主子谢过娘娘大恩大德!”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全然不顾地上浑浊的雨水。

  细雨如丝如缕,密密地斜织着。红花绿草,亭台楼阁,沐浴在雨中,仿似笼着一层轻纱,飘飘渺渺朦朦胧胧,看不穿望不透。

  木屐踏在经雨水洗涤过的青石板路,发出清脆的哒哒声。细碎的水花扬起,飞扑在月白色的襕裙上,裙裾湿润而沉重。

  正如我此时的心情。

  快要走到绪宁宫,迎面走来一行人。前面两个是太监的服饰,后面两人穿着红色的甲胄。

  太监行宫礼。

  那两人却双手抱拳,单膝点地,铁质的护甲撞击着地面,铿锵有声。

  “属下秦宇见过太后娘娘。”

  “末将李承志见过太后娘娘。”

  我忙道,“快快请起。”

  大半年不见,秦宇变了很多,面容虽黑了,可眉头舒展,旷达不羁更胜往日。

  我笑道:“看来你在西梁过得不错。”

  他嘿嘿地笑,细细打量我一番,眸中露出丝疑惑,“娘娘又清减了?”

  “嗯……哀家苦夏。”

  转过头看向李承志,他体型瘦削,站姿笔直,凛凛有将者之风,可头却始终低着,显得甚是拘谨。

  名扬天下的大将会这般拘礼,我不解地开口,“李将军?”

  他微弯腰,沉着地答:“末将相貌不堪,恐惊吓娘娘。”

  “将军戍守边关保家卫国二十年,乃顶天立地义薄云天的英雄,哀家岂会惧怕?”

  他缓缓抬起头。

  第一眼看过去就是脸上两道狰狞的伤疤,一道自左边眉梢过鼻梁,另一道自脸颊直到唇角。

  看颜色,分明是很久以前的旧伤,可瞧上去,仍是怵目惊心。

  也不知当初是怎样的惊心动魄,才留下这两道伤?

  我叹道:“将军受苦了。”

  李承志垂眸,“末将职责所在,无怨无悔。”

  飘飞的雨丝落在他的甲胄上,晶莹闪亮。他面容沧桑,神情刚毅,鬓间略带风霜之色。若非这两道伤疤太过扎眼,他该算个相当出色的男人。

  这样襟怀磊落的人物,刘成煜却要算计他,夺了他的兵权。

  刘成煜到底是怎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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