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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天风雨下西楼

绮罗丛 漱玉泠然 3564 2021-04-02 19:49

  又走了一段路, 就见到两个巡山的喽啰, 皆是淡黑色衫裤, 头上包着黑头巾, 吕管事抱拳道:“两位英雄辛苦, 我们是罗展霖的家人, 前来拜会贵寨柴寨主并接我家老爷与小姐回家。”

  两个喽啰显然已经得到上头吩咐, 打量了一下吕管事诸人,其中一个酒糟鼻子的喽啰便说道:“寨主就在左近,请跟我们来。”

  吕管事道:“且慢, 两位兄弟,你家寨主既然做这个买卖,就该讲诚信, 咱们是真心诚意地来赎人的, 千里迢迢赶到这里,又没误了期限, 如何肯欺瞒于我们?”

  吕管事久经世道, 对青云寨的寨主柴雄也略有所知, 知道寨主见客, 必定要将来客请上山去, 在正堂大张旗鼓地接待, 一则来赎人的都是来给山匪送金银来的,表面上总要客气一番,二则让来人见识见识自家地盘的风光, 也有炫耀之意。

  听吕管事质问, 那个酒糟鼻子的喽啰说道:“寨主现今果真是在山脚的得月院,我们好心引你们前去,你这位爷还要疑心咱们,不信拉倒,”对另一个喽啰说道,“刘洪,咱们走,让他们慢慢在这山里找吧!”

  叶绮在车里听到他们的对话,暗暗心急,心想这两个小喽啰对他们都这样为难,不知公爹和晴儿现在如何?

  只听曹学武喝一声:“回来!谁不知道你们青云寨接待赎人的来客都是在山顶的百岁堂?当咱们不知道底细么?柴雄在得月院是不是?好,那就让他好好歇着吧,叫你们二寨主来见我!”

  曹学武腿疾渐愈,其时已能行走,但叶绮为了稳妥,上山之前仍旧买了一顶滑竿让人抬着他,这时曹学武虽然坐在滑竿上没站起来,但话声响亮雄浑,颇有气势。

  两个喽啰面面相觑,青云寨的人都知道大寨主和二寨主是一母同胞,且二寨主足智多谋,平日就是大寨主还要让二寨主三分,此人出言有恃无恐,只怕与两位寨主有些渊源,两个喽啰皆是一般的心思,不可一视的倨傲立时换作满面春风,那个叫刘洪的喽啰笑道:“这位爷贵姓?怎么称呼?小的们不敢欺瞒几位大爷,咱们柴寨主确实在得月院,寨主是知道这几日必有贵客到来,早几日就挪到得月院居住相候了,而且寨主担心几位贵客不识路径,特意遣了十几个弟兄日夜在山脚下巡逻,只要杭城的客人一到,便要小的们带路去得月院,不信,大爷瞧瞧令牌!”

  说着,拿出一面镀金一面镶银的令牌,曹学武翻到镀金的一面察看,见上面刻着“青云寨”三个字,“云”字却少写一横,便对吕管事低声道:“这令牌是真的,看来柴雄确实在得月院等咱们,只是他不迎我们上山,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吕管事隔着深青色镶花软帘旁边与叶绮低声商量:“夫人,柴雄在得月院等咱们,其中一定有变故,您看……”

  吕管事一向果断,此时竟也拿不定主意,说明情势的确进退两难,叶绮沉吟一瞬,说道:“去得月院。”

  其实叶绮和吕管事都担心去了得月院会掉进柴雄的陷阱,但一则他们已经到了青云寨的地盘,如果柴雄处心积虑要对他们不利,就算不去得月院也未必能全身而退,二则他们不远千里的来到中条山,就是为了救罗老爷和晴儿的,现在什么都还没弄清楚就先逃走,那么被绑票的一老一小连最后的一线生机也没有了,这个时候叶绮特别想念罗慕之,如果有他在,就算前方再危险,叶绮都会觉得有所依靠。一想到罗慕之,叶绮就有了力量,此时此地,如果是罗慕之前来,为了父亲和侄女也一定不会后退,所以就算是龙潭虎穴,叶绮也决定要闯一闯。

  吕管事听得叶绮吩咐,也明白她的想法,只是又提醒了一句道:“要不要在此地留几个人?”

  叶绮深以为然,如若柴雄请他们去得月院果然不怀好意,一旦有变,总要有个通风报信的人才好,可是就这样白眉赤眼儿地留人等着太着痕迹,刘洪和酒糟鼻子两个眼线就在跟前杵着,就是留下人,也难免被青云寨的人给制了去,那边刘洪正殷勤地请罗家一行人:“众位请啊,小的给你们带路……”

  正在叶绮踌蹰之际,忽然曹学武痛苦地呻吟起来:“哎哟……我这腿怎么这么疼呀,钻心地疼,一定是那黑心大夫的药不管用……”

  叶绮隐在帘内还不曾看见,吕管事却恰好看到曹学武一边呻吟一边眼睛闪闪地眨了两眨,吕管事唇角含着不易令人觉察的笑意,嘴上却焦急地问:“怎么啦,曹镖头?可是腿疾又犯了吗?”

  曹学武痛苦地按着腿道:“是啊,怕是走不了……”

  酒糟鼻子的喽啰背靠一棵落叶松树,拄着长刀,淡淡地说道:“这有什么?你们不是有滑竿吗?抬这位爷过去不就是了!”

  抬滑竿的短工闻言便要抬起曹学武,只听曹学武更加高声地叫起来:“要死啦!不知道老子的腿刚刚接了骨么?”其实曹学武的腿疾不过是昔年的一些旧伤遇上天气变冷而发作,根本不曾骨折,又哪来的接骨?只是酒糟鼻子又哪里知道?

  吕管事过来呵斥两个短工:“没用的东西,不是嘱咐过你们曹大爷的腿要千万小心么?都给我下去?”吕管事掀了掀曹学武腿上搭着的绒毯,转身对酒糟鼻子和刘洪说,“我们这位曹镖头确实伤得不轻,看来挪是挪不了了,不如这样,你们二位一个留下来守着曹镖头,另一个给我们带路去得月院。”

  酒糟鼻子和刘洪相视一瞬,酒糟鼻子跳出来说道:“好,那么我来守着这位曹爷,刘洪大哥带你们去得月院。”他为人滑溜,眼见曹学武不过废人一个,他留下来守着是半点无虞,而刘洪给罗家一行人带路,万一路上这帮子人出个什么计谋,却是寡不敌众,他可不愿以身犯险,故而抢先说要留下来陪曹学武。

  刘洪却不曾想到这些弯弯绕,就说:“好吧,那么各位请跟我来。”

  罗家众人跟着刘洪向东而行,叶绮只觉微微一动,马车缓缓而行,她透过浅碧色的绡纱向外看,不知车子七拐八弯地走过多少岔路口,不时又有三五成群地喽啰驻防各地岗哨,叶绮心想,这通往得月院的山路如此崎岖诡谲,一旦进入,没有青云寨的人领路是万难出来的,更何况到处都有喽啰把守,莫说不认得路,就是认得路,他们这些人也拼不过对方,若是那柴雄使奸又该怎么办?方才曹镖头明明是假装腿疾留下来想要接应他们,可他孤身一人,难道又有什么好办法?

  正在叶绮心中七上八下的时候,听到刘洪在车外面扬声道:“回禀寨主,罗家的人到了!”

  看起来柴雄果然在此,叶绮也不好总坐在车里,拿过一块厚厚的幂首巾遮脸,从车里走了下来。

  一进得月院,叶绮便不禁纳罕,心想这样一个山匪住处,却像朱门绣户的别院一般,跨过雕漆福寿连绵大门,转过刻着莲花碧桃的影壁,进去便是一个轩敞的大院子,院里花木葱茏,虽无名贵花卉,各色山花野卉却灿然开放,红黄蓝紫开得好不热闹。叶绮想,这院子倒也别致,没想到柴雄一个占山为寇的粗人,还有这般情趣。

  守门的小喽啰通禀一声罗家人来了,便立刻有两个侍女打扮的女子来引他们往里走,依兰悄悄伏在叶绮耳边说:“瞧这个寨主,还有侍女伏侍,真会享受啊!”

  叶绮小声道:“少说话!”其实叶绮心里也这样想,只是前路未知是吉是凶,令她心绪烦乱。

  走到第二进院子,只见迎面一个虬髯大汉正倚着大狼皮褥子负暄,一边立着一个赭衣喽啰,一个用拂麈为他驱赶飞虫,一个手里捧着个水晶荷叶盘子,里面装着切好的水果,看起来这大汉就是青云寨的寨主柴雄了。那柴雄见得罗家诸人来到,倒不拿大,反而满面笑容地站起来拱手道:“各位就是罗家的贵客吧,从杭城一路赶来辛苦了,快看座!”

  早有喽啰们搬来几只黑檀祥云献瑞的圈椅,请罗家诸人坐下,叶绮心里记挂着公爹和侄女,哪有心情安坐?只是她是妇道人家,在这匪寇之地不好贸然出言相询,吕管事自然明了此意,劈头便问:“柴寨主不必多礼,咱们不远千里赶到这里就是为了赎人的,如今还请柴寨主把人带出来让我们看看,我们罗家也好兑现答应过寨主的那件事!”

  听吕管事说要见人,柴雄肌肉虬结的脸上现出几分尬尴,笑道:“这承诺嘛……当日我是答应过你家二爷,一月之内拿银子来,我们就放人,对不对?”

  吕管事道:“对呀!如今一月之期并未过去,我们已经赶来了,青云寨当然得放人了,外面都知道柴寨主英雄了得,言出必践,所以青云寨才有今日之势!方才我们来到寨门之外时,已知此来必能将我家老爷与小姐接回,故而已经命人往杭城送了回信,让家里人安心等待!”吕管事在见到柴雄之时,便知此次赎人之事必定起了变故,他这几句话明为褒奖,却暗含弹压之势,就是想告诉柴雄若想耍花招,青云寨不守信约之事必会天下皆知,到时候柴雄再想做这门生意可就没有人肯信他的,也无异于断了自己的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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