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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先发苑中梅

绮罗丛 漱玉泠然 3915 2021-04-02 19:49

  伪诏一递上去, 皇帝先怒了!当初大理寺的米振扬曾经递上来一份叶鼎曾经接受的伪诏, 但那次据米振扬说, 是大理寺的公人收到的匿名寄来的证据, 真假难辨, 若果真以那张伪诏便说叶鼎是反叛也太武断了些, 所以他才责成大理寺仔细查证之后, 再行上报。

  这次的伪诏就不一样了,连崔名亚都承认,金叶坡的那处宅子是他妹夫叶鼎的旧宅, 从那里挖出来的东西,十有**是真的!

  皇帝即位之后,对侯援之乱的叛贼一向以严刑峻法惩办, 不仅仅是身为皇帝无法容忍这种乱臣贼子威胁他的地位, 更有一个无法宣之于口的理由,就是因为侯援叛乱, 才使得他当年不得不抛弃刚刚出生的长女, 致使女儿夭折, 他在贺兰皇后面前始终有愧, 所以庞奎呈上来的这一纸伪诏, 触动了他心底最敏感地那根神经!

  皇帝也有软肋, 也有绷不住的时候,现在皇帝就绷不住了,他盯着那份伪诏, 越看越怒, 顺手将一只明黄色的宣窑蟠龙盖碗挥了出去,那碗里原是盛着满满的热茶,皇帝盛怒之下,手里也没轻重,这碗热茶就都泼洒在那份令他勃然大怒的伪诏上。

  就在这时,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份伪诏竟现出字迹与一些线条纹路来。

  前来擦拭的残茶的御前太监徐福胜眼尖,指着伪诏说道:“皇上,字......这上头有字!”

  皇帝拿起那份伪诏仔细观看,初春天时尚短,虽是清晨,大殿里还点着明烛,皇帝又凑进了烛火去看,庞奎和崔名亚也忍不住好奇心,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去看......

  原来那份伪诏经过了特殊处理,将叶鼎的遗言写在了上面,但须经热水浸透才能看到,叶鼎在遗言中说自己得到林安将军的秘密指令,要他假作投靠叛军,以便为朝廷收集关于叛贼的消息,自己更在金叶坡的宅子里,埋下了关于太子长女的秘密,只是战乱未息,他自己命途难测,故而只能将秘密写于书信之中,埋在宅子的一个隐秘之处,并附上埋书之地的路线位置。

  皇帝看到“太子长女”四个字,头顶已经同轰雷挈电一般,哪里还能坐得住?立刻带了羽林军,御驾亲赴金叶坡。

  很快叶鼎的遗书和永宁公主出生时用的襁褓就被掘了出来,遗书上说当年叶鼎奉林安将军的命令假意通过太监牛三春投靠叛军,实是为羽林军做卧底,想不到牛三春忽然让他去何良手里接回太子妃刚刚生下的婴儿,叶鼎自然知道牛三春与当时的太子早有仇怨,只为趁着兵荒马乱时拿孩子报仇,他不忍小主子受害,便从育婴堂里抱了一名死婴交给牛三春来代替。而将太子的长女抱回了家,此时他的妻子崔氏刚刚生下的孩子夭折了,为了安慰妻子,也为了保护小主子,他便假说太子的长女是崔氏生下的女儿,而且叶鼎在遗书中还说小主子胸前有一颗朱砂色的痣,可作证明。

  皇帝立刻派人找到了早已致仕的林安,证实了叶鼎所言,而米振扬先前用来威胁叶绮的那份伪诏亦无需再鉴定,事已至此,米振扬不敢把韦贵妃咬出来,只能说是自己一时疏忽办错了案,不过韦贵妃费劲八拉地提拔了米振扬这颗棋子也算是废了!

  “那襁褓皇后已经验看过了,确是当年她亲手所绣无遗,这才让薛尚宫和顾尚仪来验看公主身上的痣!”李忠笑眯眯地说,眼见叶绮杯子里的茶凉了,重又取了一只杯子,斟上热茶,双手捧着端给叶绮,叶绮却回头向罗慕之道:“你早晨起来还没喝过水呢,你喝吧!”

  罗慕之冷眼瞧了瞧李忠那张堆满笑容的脸,道:“不用,你喝这杯热的吧!”却把叶绮手里冷掉的那杯端过来,一饮而尽。

  叶绮道:“够吗?昨儿晚上你不是说菜咸了吗?”转脸向李忠道,“你再给他倒一杯吧!”

  李忠被噎了个绝倒,他是皇后宫中的总管太监,宫里等闲的小主子见了都得给他三分薄面,正经驸马进了宫,还不敢当真使唤他呢,如今却叫他给罗慕之倒茶。

  可是永宁公主死而复生,皇帝皇后此时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补偿给女儿呢,所以……公主叫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罗慕之大喇喇地伸过杯子来,任由李忠给他倒上茶,也无半句谢,气得李忠连咽了好几口唾沫,谁让从刚才开始罗慕之就看他不爽了呢,其实罗慕之倒也并不介意李忠事事都卑躬屈膝地伺候叶绮而把自己当空气,他真正生气地是李忠的所作所为根本不把他和叶绮当作夫妻,还毫无顾忌地在叶绮面前说皇上替叶绮招了驸马,招了驸马又如何?谁才是与阿绮拜过天地同床共枕的夫妻?当然是他嘛!你个死太监懂什么!

  叶绮垂头沉默了半日,不觉滴下泪来,她因为自幼没了父母,始终觉得此为人生一大缺憾,如今竟一朝失而复得,却是这般跌宕的身世,怎能不叫她感慨万千......

  李忠在宫里伺候惯了的人,知道主子笑时,自己需陪着笑,主子哭时,自己需比主子更加悲伤,见叶绮垂泪,李忠不由放声道:“公主金枝玉叶般的人儿,竟吃了这么多苦,老奴我......我心里更是难受得紧啊......”说完,竟号啕起来。

  罗慕之低下身子,为叶绮拭泪,劝慰道:“别再哭了,你找到亲生父母,这是天大的好事啊!若是哭红了眼睛,一会儿他们见到你,只当是你受了委屈,岂不又要难过?”

  叶绮方才慢慢止了泪,她本来想起了这些年在舅舅家寄人篱下的委屈烦难,但奇怪的是,一看到罗慕之那张温和的脸,她就什么委屈烦难都冰消雪化了,如果她此时过得困顿潦倒,或许会怨恨当年父母抛弃她,但她与罗慕之这样幸福恩爱,让叶绮甚至还有一点点庆幸,或许如果没有她出生之后那场变故,她就一辈子遇不到罗慕之。

  叶绮见李忠仍在号哭,不由奇怪道:“李公公,您哭什么呀!”

  哭声戛然而止,李忠被问懵了,他入宫伺候多年,虽然所有的主子都知道宫女太监陪主子一起掉的眼泪都是作戏作出来的,却没一个主子会问这样的问题,看起来这位永宁公主在宫外长大,还不怎么适应宫廷生活。

  然而李忠到底是个机灵人,公主有问,他必得有答,只得说道:“公主您有所不知,皇后娘娘这些年以为您已经不在人世了,日思夜念,连身子都熬坏了,老奴想起皇后娘娘一片爱女之情,实在是......唉,奴才也是从小没了娘的......”

  一提起“从小没有娘”,叶绮又伤感起来,罗慕之皱眉道:“李公公,你既是宫里的老人儿了,没人告诉过你凡事要哄主子开心,不可惹主子烦恼吗?”

  李忠慌忙转悲为喜,提起手轻轻打了一下脸,笑道:“是啊是啊,瞧瞧奴才这糊涂劲儿,一遇着这样的喜事,就高兴地昏了头了!”

  叶绮心想,你至于高兴得昏头吗?却也不再逗他,只微微一笑,也就罢了。

  罗慕之双手握着叶绮的双肩,笑道:“好了好了,我们阿绮以后云开雾散了,每天都是阳光灿烂的日子!”当着李忠的面,在叶绮前额上亲了一口,吓得李忠想闭眼都来不及了,叶绮只是笑了笑,若在先前,罗慕之要当着人亲她,不知会羞成怎样呢?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跟姑娘的心态的确是不同了。

  其实呢,罗慕之就是故意的,李忠不是不把他当叶绮的丈夫吗,他偏要当面宣誓主权,另外可以让李忠这个灯泡自觉消失。

  李忠果然是个极乖觉的,对叶绮行了个礼,说道:“恐怕这会儿皇后娘娘已经渐渐地缓过来了,奴才去通禀娘娘一声,也好让公主前去相见!”

  叶绮答了个“好”,李忠便出去了。

  李忠才走,叶绮就道:“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你何必招他?回头给你下绊子可怎么办?”

  罗慕之蛮不在乎道:“我有了你这位公主贤妻护身,还怕什么小鬼?我再嚣张,也有你护着我!”

  叶绮笑了,点着他的鼻尖儿道:“好好好,我一定护着你!”

  约摸一盏茶工夫,皇后来了,却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身着龙袍的皇帝,其实皇帝本就是同皇后一起来大理寺的,只不过在尚宫和尚仪回报了验看的结果之后,皇后坚持要亲眼看看,才单独进去的,皇帝就一直坐在龙辇上等待,明知女儿近在咫尺,只是近乡情怯,一时竟害怕相见。

  罗慕之见叶绮的亲生父母都到了,就悄悄地走了出去。

  叶绮曾经在梦中无数次地想象过父母的样子,只是朦胧模糊,此时父母真真切切地站在她面前,叶绮见父亲龙仪威凛,母亲仪态万方,心中有万语千言,却只是说不出话来,只是低头默默下拜,悄悄垂泪。

  宫女太监早就退到门外去了,三人静默相对,饮泣半日,最后皇帝终于擦了泪,勉强笑道:“当日朕与你母后都以为你夭折了,这十几年来想得你好苦啊,你母后......她嘴上虽不说,心里对朕是怨恨的!”

  帝后因为公主夭折的事生出嫌隙,叶绮早就崔逸琴说过了,只是那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帝后不睦的心结竟然是自己!

  叶绮道:“母......母后是思儿心切,父皇看在她一片慈母之心的份上,就放下这些年的心事吧!”她走到皇后身边,抱着母亲的双腿,撒娇道:“父皇当年这么做也是不得已,我如今活得好好的,这都是父母的福报庇护着我呢!”叶绮这辈子从未开口叫过父母,这一开口,虽然一时不大适应,但是亲生父母对自己的无限关切爱护,却是她此生都不曾享受过的,父母子女的亲情血缘让他们的心很快就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贺兰皇后一朝见了女儿,早已将自己这些年所有的沉郁不满皆抛之脑后了,见女儿这样懂事,心怀更畅,她与皇帝毕竟是少年结发,曾经恩爱过,此时忽然前嫌尽释,只想起皇帝对她的好来,贺兰皇后脉脉地看了丈夫一眼,夫妻相顾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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