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 赤松德赞理所当然的回到她的帐篷里, 尹络已经躺在软塌上养神, 感受到他靠近的身躯。她也懒得象征性的拒绝, 她现在的思维已经被另一件事所占据。
赤松德赞欣喜的享受着这种有她温存陪伴的感受, 侧躺着心满意足的逡巡着她的面容, 把玩着她的发辫, 轻声细语的与她闲聊,
“我近日事多,无暇陪伴你, 可曾无聊?”
“呃,不无聊呀。”她回过神来,专心的应对, “我今日见到了朱巴上师, 他说话有些神神叨叨的。”
“他呀,你不必过多的在意他, 他不过是我借来一用的。”
“怎么讲?”
“自我第一次见你以后, 我的赞蒙之位一直留待于你。后宫里各家的女人们互相制衡, 谁都不能真的上位成功。你的身份太过敏感, 我不能太过强势的册封于你。我需要借助佛教的力量, 推你上位。”
她仔细打量这个五官刚毅, 身躯健硕的男人们,别有用心的伸手去描摹着他棱角分明的眉骨,他享受般的微阂上眼帘, 在她的手心里蹭了蹭, 渴求更多。她睫毛微垂,烟波流转,
“为我操这么多心,值得吗?”
回应她的是他突来的强势压制动作。他一个翻身,身躯横在她之上,双手撑住,不让自身的重量压着她,却又足够让她感受到他的强大,逼迫她视线与他对视,
“别试探我,你知道我对你的心。”
她轻拍着他的胸膛,隔靴搔痒一般,啐道,
“起开些,好好说话,重死了你。”
“这点力量都承受不了?我可还没动真格的啊。”话虽如此,他还是自她身上下来,规矩的睡在了一旁。
“朱巴上师又有何能力助我?”她靠他近了些,偎进他怀里。
“他呀,原来不过是天竺一小国的王子,自幼有大智慧,舍身求法,力图在我吐蕃弘扬佛法。只是,我吐蕃历来信奉苯教,他的传播之旅很不顺畅。
但他为人眼力倒是不错。知道我对于苯教的容忍度降低了。而且,我想要你上位,他自告奋勇说是能助我,动用他的信徒给你镀上一层光彩。”
“这么说来,他可信?”
“现阶段,我们有相同的目标,合作是可行的。”
她沉默下来,按照已知的信息分析,她身旁的男人处于英明神武,大杀四方阶段,她跟着他有无限的可能。前世她最高的职位不过是跨国公司亚太区的人资主管。现在,一个大好的机会放在她面前,可以实现她未尽的职业理想规划。通过眼前的男人,她可以得到更高的职位,比如涉政的王后。生死于她如浮云,一时半会儿她也摆脱不了现状,何不好生谋划一番。她作为现代社会的职业女性,对于无所事事的后宅生活没有半分兴趣。
思路清晰了,目标明确了,接下来就该看她的手段了。第一步,强化他对于她的深情厚意。
赤松德赞得不到她的回应,鼻尖在她脸庞、耳际、脖颈间磨蹭着,搂着她腰的大掌也越发收紧。他的气息越发粗重了起来,喷到她敏感的耳后肌肤,令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栗。她的反应又引诱着他越演越烈的继续下去。他一遍遍在她耳边诉说着爱意,炙热的浓烈的,仿佛高原上的烈日能融化雪山上的坚冰。他的大掌仿佛带有魔力一般,每一下抚触都能令她动情。
最先妥协的是她,意乱情迷之际,把自己更偎向了他,使两人都卷入了这一场狂欢。
翌日,天色未明,队伍需要尽快与大军汇合。赤松德赞率先睁开了眼睛,昨夜酣畅淋漓的情事仿佛是梦境一般美好,却又比梦多了一重真实。他忍不住摩挲着她的乌鸦鸦的头发,印上虔诚的吻,才起身,整军待发。
尹络是在马背的颠簸醒来的,她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才有种异样感,她在他怀里安睡了不知多长时间。她毫无防备的睡着,而他清醒着,轻易可以看到她的神态,
“你醒了?可曾有哪里不舒服?”
“出发了怎么不叫醒我?”她没有回答他意有所指的话,懊恼着自己的警惕性也太差了些吧哪日被人卖了也不知道。
“见你睡得香甜,不忍心叫醒你。”
“可以把我放在马车上呀。”
“我们急着赶路,马车太慢。”他欺进了些,声音如同含在唇齿间般暧昧低沉,“我舍不得与你分开。”
她不自在的避开了些,把视线投注到四周。两人的马位于队伍的中段,之前因着她睡着,马行进速度并不快,这会儿她醒了,赤松德赞把马速加快,整个队伍在古道上快速行进。她注视着周遭快速后退的景致,这一路越见荒凉,从逐渐减少的植被覆盖中她估摸着这是往西行。只可惜没有现代高速公路上的指路牌,她只能做一个路痴。
马蹄在干燥的泥路上飞驰,烟尘四起,却没有多大的声响。奇怪?她努力往身下的马蹄上望去,却因着马蹄快速的翻飞,她看不真切。
赤松德赞因着她的小动作,以为她有什么不适,下令队伍暂停休整。
尹络被他抱下马以后,没空搭理他,她蹲在马前侧,仔细观察才发现问题。
“在看什么呀?”他好奇的看着她的动作。
“这马怎么没有钉马掌?”她突然发觉一路行来没有听到马掌特有的清脆的“得得得”声。这才下马求证。
“钉马掌?那是什么东西?有何用途?”
他的提问令她有了灵感。她的历经两个社会制度,并且受过系统的高等教育,见识与知识的储备量远高于本土人士,更不要说奴隶制社会的吐蕃人,她完全可以表现自己的睿智的一面,凭硬实力与笼络他心的手段混一个风生水起。第一步与第二步完全可以同时着手。
她站起身,脸上带着应聘面试时的大方镇定自如的微笑,侃侃而谈,
“我曾经在古书上见过一条记载,是关于已经失传的上古华国的一些文化知识。说道,在马蹄上钉上马掌,可以有效的减缓长期负重和奔袭对马蹄的磨损。”
“在马蹄上钉马掌?岂不是伤害了马掌?马匹还能使用吗?”
“马蹄如同我们的指甲一般,有一定的厚度,操作得当,并不会伤害马身。给它钉上马掌如同戴上手套一般,可以保护它。”
“当真?”他有些意动,很多战马本身并没有多衰老,只是因为使用过度,使马蹄磨损严重,无法在驱使,只得作为耕田的老马使用甚至杀掉吃肉。平白的多了许多开销。
一直关注着此间动静的朱巴上师凑了过来,
“天女既有此智慧,不妨记录下来,等赞普空闲了,我愿陪同赞普研究此间门道。如若能为吐蕃节约大量的马匹损耗是为天女的功德无良。”
“天女?”赤松德赞饶有兴致的看着一脸恭敬的朱巴上师。
朱巴上师面容冷峻,先是给赞普和尹络行礼,然后声音清脆而坚定,震摄四方。
“是,我佛教大能连生大师曾经传下遗训,其百年之后吐蕃会出一位贤德的赞普叫做德,有聪敏的天女会成为他的赞蒙,共同治理高原,给佛徒和信众带来光明和希望。
我观天女眉宇间隐隐有佛光闪动。诸位大人们请上前一观。”
这马屁拍的也太简单粗暴了些,尹络简直没脸看。不过造势嘛,脸皮薄了没有用。佛光?她抬头望了望天上金光灿灿的太阳,不着痕迹的换了个站位,逆着光,面向众人。
她脊背挺直的站在那里,脸上的神情不悲不喜,眼神柔润,唇角微翘,配上她不似凡尘中人的天女般的长相,很有说服力。
本就对赞普带着女人同进同出充满猜测的众人对于朱巴上师的这一说法有些意动,有那虔诚的或者是别有居心的佛教徒大胆的拿眼偷偷觑她的面容、重点在额际。很快就发现目不能直视,光晕或者说是佛光太甚,埋下了头,匍匐跪拜,于是三人成虎很快跪拜成了一种趋势。
到后来,她独自挑了匹马与赤松德赞并排骑行,还能察觉到众人或明或暗的打量,当她含笑回首看过去的时候,又胆怯的埋首不敢与她对视。
小丫头拉姆看着她的视线也从胆怯变成了敬畏。尤其在尹络吃腻了糌粑肉干,露了一手厨艺的时候。
事情是这样子的,队伍穿过一片密林的时候,惊起了草丛里的一群野鸡,近日里都没有吃好的尹络眼神亮得惊人,一把抓住了身旁赤松德赞的衣袖,
“那个……你会打猎吗?”
赤松德赞上上下下好生打量了她一番,
“你在质疑我的能力?想要什么猎物?”
“鸡!野鸡!全部都要!”
挥退了欲上前帮忙的侍卫队长,赤松德赞不慌不忙的抽出羽箭,三箭连发又再追三箭,一群腾飞的野鸡悉数落地。
尹络对他的表演不感兴趣,眼里心里都只有各色鸡肉料理。
天色已近晚,他干脆吩咐队伍临水安营扎寨,刚刚的小试身手令他倒升起了一股打猎的欲望。他带着几个侍卫窜入密林之中。
尹络不去管他,教导三个侍女打整处理鸡肉。本来是打算一半烤制一半清炖的,可扒了毛的野鸡太过瘦弱,烤没什么吃头,只能全部清炖喝汤了。在野地里没有别的调料,她只能带着人在水涧边寻找有没有什么可以祛腥增香的野草。发现了几簇野葱,细小的却香味浓郁。
翻过一块横在水边的枯树,她惊喜的发现居然长了许多的口蘑。口蘑鸡汤,简直太完美了!
等赤松德赞带着猎物回到营地的时候,整个营地已经弥漫着浓郁的鲜味。她正坐在融融的火堆旁,神情转注的望着锅子里上下翻滚的鸡汤,黄澄澄的,油汪汪的,望眼欲穿。
他把猎物丢给人去打理,来到了她的身旁,尹络正让人先舀出了一大碗连汤带蘑菇的,再洒上一把切碎了的野葱,鲜亮的汤上浮着星星点点的绿色,光颜色就足以让人食欲大开。
“给,尝尝味道,算是我亲手做的!”她殷勤的递给了他,眼神明亮动人的望着他。
“味道不错。”汤味鲜美,但比起滋味他更在意的是她亲手所做的心意。
老大已经品尝过了,她就毫无顾忌的开动了。
野物经过几次汆水去除血污以后,山泉水大火清炖,盐、蘑菇与鸡肉的互相作用,最大限度的提出食物的鲜味。油润的、鲜美的汤水令她从胃到身心都暖了起来。
“别只喝汤,吃点烤肉。”他切了块烤肉喂到她嘴边。“这野鸡没什么肉,只有你们女人稀罕。”
她给面子的吃了一口,只有些咸盐味的烤肉没什么滋味。
“可别看不上这鸡肉,它肉质细嫩适合老人幼童。尤其是这鸡汤,容易克化,对于体弱之人是适宜的补品。
最重要的是,这些野鸡经过驯养可以人为养殖,并且人养殖的鸡,很快就能长成,鸡肉量也会增多。”她思索着关于养殖鸡的一些粗浅优势。
在她看来,藏地多草滩山地,完全可以搞个养殖什么的嘛。她看过一些图片展,解放前的藏地贫民生活状态是十分贫穷落后的,就更不要说这千年前整个社会都不发达的唐朝了。
赤松德赞没有在这上面纠缠太多,他现在的所有精神都落在开疆扩土,掠夺资源上。至于发展自身的农业,恕他没有这方面的意识。
她也没有指望他一时半会儿对于民生问题会有什么触动,但潜移默化的,她总能有所成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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