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小货郎立刻站了起来,挡在安庆宗的身前,“小公子,若是你非要一个之所以然来,那这……这宝贝我不要了……大公子是我范阳难得的好官……”
小货郎还没说完,只听小公子冷笑一声,“你算是什么东西?敢跟我叫嚷?”
“就是,你算什么东西?敢跟我家公子叫嚷?”
“也不看看你这嘴脸,啊呸……”
小货郎的脸越来越红晕,还想说什么,此时安庆宗则是将小货郎拽到身后。
“士卿大夫又如何?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小公子的眼睛则是高挑了起来,“是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又如何?”
安庆宗或许没想到,这便是他的催命符。
此时一人摇着扇子慢慢走来,“哈哈,庆宗你还是这么较真?这位小郎君,可否退让一步?”
“你是何人?”小公子骄傲的看向来人。
“我?姓李名怀仙。”
李怀仙?苏韵愣住,这是李怀仙?李怀仙擅长骑马射箭,思维敏捷有计谋。他可是有房杜之才的人啊。
“你是李怀仙?”小公子显然吓了一跳。
“看来小公子还是知道鄙人的名字的。”李怀仙笑起来,“只是不知道我这名号可管用?”
“你跟我爹是好友,我看在辈分上,放过这一次。”小公子大度的点头。
“既然都是认识,不如我做东,去楼下喝杯酒?”李怀仙看了一眼安庆宗。
“都是我多有冒犯,请……”安庆宗到底是有眼力劲儿的人,自然知道这小公子不可惹恼了。
“走。”小公子骄傲的犹如孔雀,走到一半,“我娘让我这次来就是让我来还愿的,你们这里的悯忠寺(北京法源寺)可远?”
“不远不远,饭后,我亲自送你去,如何?”李怀仙还想说什么。
“不,我要安庆宗送我。”小公子骄傲的看向安庆宗。
“好,我送。”,安庆宗攥起手来,只能点头。
小公子得意洋洋的扬起下巴,“走。”
苏韵看着那小公子走路的模样,有些诧异,转头看向俞默煥,低语道:“这小公子倒是像极了女子。”
“不是像极了女子,本就是女子。”俞默煥淡淡说道。
“啊?真的?”
“男女之别,很容易看出来。”俞默煥看向那呆呆的小货郎,叹了口气,从袖口取出银两,“喏,这个给你。”
“不用,我不受嗟来之食。不是我的,我分毫不取。”小货郎硬气的说。
“哦?你倒是有几分意思。”
郭暧笑了起来,反正现在史朝义他们已经离去,他倒是可以放开了说笑,“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卢纶。”
“卢纶?你姓卢?范阳卢家可是大家,你们是宗亲?”郭暧立刻想到了卢植和卢照邻那些名人。
这范阳卢家到底是大士族。
“惭愧,我虽然姓卢,却不是卢家的嫡脉。我家……”卢纶深深叹了口气,“我家境并不很好,世道不宁,父亲可能去世较早,我本人又多病,生活并不美好……”
“原来是个苦孩子,你可有从军的打算?”郭暧看向卢纶,突然住了嘴,“也对,你身子弱,当不了兵。”
“我的家境实在没办法……”卢纶叹了口气。
苏韵隐约想起一件事,看向卢纶,“我听说范阳才子姓卢,跟甚至去考了进士……莫非你是其中之一?”
进士?俞默煥挑了挑眉,看来他该是要想到什么了。
“惭愧啊,我不过是挂个虚名。”
“能中进士已经是了不起了,给你鼓掌。”俞默煥鼓掌笑道。
“我不过是会写几首诗歌罢了。”
“会写诗歌就好,也赶得上那洛阳纸贵的白居易了。我给你写封介绍书信……”郭暧突然大发善心。
“介绍书信?”
“对啊,介绍书信。”郭暧理所当然的要来文房四宝。
“你这是……写给王维的?”苏韵笑眯了眼睛,“诗画郎中,倒是极好。”
王维啊,好像没记错,是从坤那人的亲舅舅吧?
这王维出身河东王氏,于开元十九年状元及第。历官右拾遗、监察御史、河西节度使判官。天宝年间,拜吏部郎中、给事中。王维参禅悟理,学庄信道,精通诗、书、画、音乐等,以诗名盛于开元、天宝间,尤长五言,多咏山水田园,与孟浩然合称“王孟”,有“诗佛”之称。
王维最美好的不仅是诗词更有辽阔的胸襟,这吏部郎中,倒是可以看看这卢纶。
“不过那王维最近在修建别墅,你还是去看看他弟弟王缙吧,也许王缙更需要你这样的人。”
郭暧将书信折叠好交给卢纶,则是笑眯的看着俞默煥,“走了,看看那个女扮男装的小妮子又要作妖什么。”
“听这个口音,你认识这小公子?”苏韵诧异起来。
“何止是认识,简直化成灰我都要认识了。”
“那这位是……”
“岐王李隆范的女儿荣义郡主。”郭暧笑了一下,无奈的摇头。
李隆范……唐睿宗第四子。其父第一次当皇帝时,封郑王,改封卫王,唐睿宗让位给母亲武则天,长寿二年,改封为巴陵郡王。
王维集中有《从岐王过杨氏别业应教》、《从岐王夜宴卫家山池应教》、《敕借岐王九成宫避暑应教》等诗,可知在长安确曾从岐王游宴。关于王维应举,都是岐王李隆范举荐的。
更有坊间趣闻说,有一个叫张九皋的人,使人走通了公主的后门,公主曾授意京兆试官,要以张九皋为解头。王维也将应举,同岐王商量,希望得到歧王推荐。
但歧王权势哪里比得上公主,不能与公主争,于是只好以王维的才华去争取公主,如此这般地安排了一番。过了几日,岐王让王维穿上锦绣衣服,鲜华奇异,带着琵琶,同到公主第宅,说是带酒乐来为公主奉宴。
那王维为皙白少年,风姿俊美,非常惹人注目,一曲《郁轮袍》更是让公主开心不已,至此之后王维中了状元,更是成了公主裙下之臣。
虽然这是王维的一个笑谈,但是更多的是那荣义郡主的父亲岐王李隆范,他的女儿自小跟着王维等人嬉戏玩闹,养成了一个大大咧咧的性子。
“那荣义郡主本就是一个喜欢女扮男装的娃儿,自小就是个爱玩闹的,如今倒是越发玩闹的厉害了。”
“原来是一个顽皮的玩儿,那安庆宗倒是有的受了。”俞默煥要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苏韵回忆起方才小公子荣义郡主和安庆宗的对话,总感觉有一种凄凉在那里荡开……也许……她想起什么来了。
“阿韵,你怎么了?”
“没怎么……我只是觉得……他们也许在一起并不好……”
“为什么?”
“我感觉……好像有血光之灾。”
“血光之灾?”
“是的。”
苏韵点头,很认真的看着俞默煥。
“我感觉到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那荣义郡主的时候,总感觉哪里不舒服,像是……像是炸药即将爆炸一样。”
“炸药?怎么会?”郭暧愣住。
“阿韵有时候会看见一些我们看不见的东西,也许……像袁天罡大师说的,有些人总是跟我们的体质不太一样。”
“原来是这样。那他们在一起会怎么样?”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很不好,很不好……”苏韵越说越小声。
“是吗?”郭暧迟疑的说道。
“阿韵,把你看到的说出来,我想听明白。”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感觉他们的八字不合,怕是死局。”
苏韵回想起来,看到的是血气四溢出,像是要将她包裹在其中一般。
这场血气,苏韵看向范阳城的安府方向,像是飘向了安府,那是黑压压的乌云,一直罩在那里。
仔细看看安庆宗,她甚至能看到他乌云罩顶,甚至印堂发黑。
“我不知道有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这个世道要变了……而且很快……”
马蹄声哒哒的传来,只听楼下蹬蹬跑上来一人,“公子,老爷要去九原了,要咱们收拾下。”
九原?看来郭将军终究是要去赴任了,而他们也该早早回江南了。
“嗯,我知道了。”
“那我在外面等你。”
“好。”郭暧看着俞默煥,认真的说道,“我要走了丹丘生。”
“嗯。”
“好兄弟,再见时,一起喝酒。”
“好。”
郭暧不舍的挥挥手,转身离去。
而俞默煥走到苏韵的身边,低声对她说道:“推背图说,少则三年,多则五年,天下必然动荡,一如西晋。”
苏韵抬起头看向俞默煥,此时俞默煥抓着苏韵的手往楼下走去,直到走入马车,才缓缓说道:“推背图,朝廷快要禁止了,甚至要打乱了顺序。这泄露天机的事情,让更多的人有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想法,这是引起动荡的。”
“你是说……”
“朝廷派我来,就是因为那上面说清楚了安家,只是……安家即便没有这种思想,可那史思明和史朝义父子,未必没有这样的野心。我有消息传来,说他们已经看过推背图了……”
“什么?”苏韵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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