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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鼠忌器, 要是打算处置的话, 这会儿毕节大人就进宫了。”南乔看看宫里依旧平静, 仅仅有自己一个外臣。
“打小你脑子就比我灵, 可也不能这么欺负人, 我是让你给我料理这件事, 不是让你看热闹来的。”玳昴把玩着手里一串佛珠, 那是太后临终前留给他,让他传给琅玕带回去供奉的,可他不肯。
“陛下, 仪嫔娘娘不吃不喝,寻死觅活地说没保重龙子没脸见陛下。”一个內监跑过来送信。
“走吧,跟朕去看看就在她宫里出的事。”玳昴叫上南乔奔了后宫, 还没进院落里面就听到哭闹, 玳昴一皱眉,仪嫔脸色惨白连连哭诉“自己从不敢忤逆皇后娘娘的意思, 她下药给自己落胎也就罢了, 为何还要害皇上的性命, 昨夜要是出了意外, 臣妾万死难辞其咎。”
“行了, 别吵了。”玳昴也是心烦, 指了指那桌子。
“昨晚在这吃的,茯苓鸡汤里面有落胎的猛药,金玉满堂里加了些不知名的东西, 若是两样同时吃, 肯定会丧命,太医院检查说金玉满堂里的东西,单独是没有毒性的,只有用了鸡汤,才会发作。万幸昨晚朕胃口不好,就喝了几口汤。”
“皇兄平时喜欢吃金玉满堂,倒是挺知道皇兄的心思。”南乔看了看仪嫔,果然眉清目秀,依稀找到了照镜子的感觉。
“她说肚子不舒服,朕有些烦乱,御膳房的人说,炖鸡汤的时候,正阳宫的小蝶来过,小蝶房里也搜出来了那落胎药。”玳昴继续回忆,南乔反复看了看仪嫔,又问“金玉满堂里的东西呢?”
“小蝶枕头里也搜出来了。”
“小蝶不会是死了吧?”南乔笑问。
“聪明,昨儿晚上就暴毙了。”
“死无对证。”南乔叹口气,皇后这回是洗不干净了。
本来那药是过一刻才发作的,那会儿饭菜早就撤了,屋子里气味不好侍从添了把香,结果当时她就腹痛难忍。玳昴指了指仪嫔,南乔对香很敏感,忙问“气味不好,香有问题吗?”
“香没有问题,气味是有些菜的油腻味,她嫌恶心。”玳昴心烦摆手,南乔笑说“看来这把香救了皇兄,这顿饭吃的再久一点,肯定要吃到金玉满堂了。”
“皇上,长公主殿下,皇后娘娘心肠歹毒,这是一心要害了陛下,让荣王殿下早日登基。”仪嫔凑到玳昴身边,一边擦眼泪一边哭道。
“攀扯皇子,其心可诛。” 南乔脸一沉,冷冷看着仪嫔。
“殿下是荣王的岳母,自然和他们一起说话了,证据确凿,殿下如何抵赖?”仪嫔怒气冲冲的冲着南乔就来劲,气的玳昴抬手就是一个嘴巴。
“尊卑有别,怎么和长公主说话呢?看好你们主子,不许她出门。”玳昴拉起南乔就走,仪嫔跪在屋中哭着撞桌案,宫女们手忙脚乱,南乔两手一摊“臣妹还是告退吧。”
“怎么?琅玕还是不放心,让他也进宫,寸步不离看着朕,一把年纪了,当朕什么人?”气得玳昴坐到榻上。
南乔见他动怒,眉毛胡须都翘起来多高,连忙解释着“臣妹不是这意思,总要避嫌的。”
“什么嫌?这是家事,朕也只能和你商议了。还是传琅玕吧,他鬼点子多,我这脑子不如他。”玳昴忽然想起南乔还带了俩小姑奶奶进宫“传旨,茗钰和诺依先回府去,让琅玕御书房见驾。”
琅玕又嘱咐一遍不许荣王入宫,吩咐诺依好好服侍夫君,让茗钰就呆在长公主府等信,他也没带护卫随从,换好了朝服入宫请安。
“坐。”玳昴指了指坐榻,琅玕坐在妻子边上,看的愁的什么似的玳昴,放心了不少,他慎重,就说明一切还不是太坏。
“具体情况问你媳妇去,让家里人来是为了帮着出个主意,咱们得顾及共同的孩子。”玳昴话说得实实在在,琅玕想想自己也不好参合“要不这么着吧,我陪陛下下棋,让我媳妇折腾去。让她把你那大小老婆们挨个审一遍?”
“按他意思办,授南乔临机专断之权,保住元齐,就是保住江山社稷,至于其他人,你看着办。”玳昴命內侍拿棋盘来,看着琅玕保养的不错,一张老白脸还油亮有光泽,这个年纪不留胡子的男人实在是不多,这老小子下巴刮的干净,也就鬓角有点儿白发,看起来竟然好像比自己年轻了十余岁,他这心里烦乱,看他依旧不顺眼,心说不怪举国上下都说这驸马爷是靠脸吃饭的,这孙子还真捧着个金饭碗。
寒风卷起枯枝残叶带来刺骨的寒冷,南乔裹了裹身上的披风,正阳宫已经被侍卫层层围住,单云旗有了年纪,禁军已经由秦素英掌管。
见了天子腰牌,禁军放行,南乔一个人踏进了正阳宫的院门,院里的铜兽依旧光鲜,象征着天家的威严,侍从都关押在厢房,到处都是呜咽的哭声,正殿门口站着內监把守,见天子腰牌立即参拜。打开正阳宫大门,冯氏端坐在正中,手里拿着本书,似乎正在打发着无聊的时光,边上的侍女小月和小星侍立两旁,小星似乎还在瑟瑟发抖,小月倒是平静的很。
“臣妹,参见皇后娘娘!” 南乔规规矩矩按朝礼参拜。
“妹妹请起,坐吧。”冯氏声音清冷,依旧平静。
“谢娘娘。”南乔告了坐,上一眼下一眼打量着皇后身边跟着的两个宫女。
“给殿下上茶。”冯氏一摆手,宫女小月答应了,片刻端了茶进来,这女孩举止得体,茶沏的恰到好处。
“不愧是皇嫂□□出来的孩子,遇事不慌,很好。” 南乔品了口茶,赞了一声。
“妹妹前来,可有旨意?”冯氏见她比自己还端的住,心里慌了。
“没有。”南乔小口品茶,只是不断给那小月相面,嘴角渐渐露出笑意,冯氏越来越发毛“那是奉命审本宫?”
“不敢。”南乔又品了一口,合上茶杯的盖子,放在案几上。
“那妹妹是何意啊?”冯氏开始揉着手帕,翻来覆去搅着。
“殿下救命,我们娘娘被禁足在此,还请殿下务必给荣王殿下带个信,求他去求情,救救我们娘娘!”小月连忙给南乔跪下求情。
“真是个可人疼的孩子,难为你一片忠心,昨儿个搜宫,怎么没给荣王殿下急着送信?”南乔一看她急着蹦出来,立刻询问。
“陛下怒气冲冲而来,娘娘被拖拽起来,直接扯去了凤冠,还被陛下打了个耳光,奴婢匆忙找人报信,许是人还没等出宫就被拿下了。”小月边说边擦眼泪。
“你还真贴心,抬起头来,本宫看看。”南乔声音越发温柔,小月战战兢兢的抬起头,不敢看南乔。
“再抬。”南乔反复确认这模样。
小月又抬起些,南乔才问“家是哪儿的,为什么入宫?这么好看的孩子,你爹娘就舍得?”
“奴婢家是并州的,爹爹早就故去,母亲一人含辛茹苦把奴婢养大。”
“可怜,你姓什么呀,孩子?”南乔还和她闲话起了家常。
“奴婢姓朱。”
“姓的好,家里还什么远亲照应你们母女没有?并州我去过,那荒凉的很,都快到了北境了,再往那么去,都是西戎了。”
“没什么人了,奴婢也是听着殿下平定北境的故事长大的,强攻肃台死守巴镇,家里的老人至今念着殿下的恩泽。”这小月口齿清楚,人也机灵,不怪能在皇后身边伺候。
“可怜见儿的,小嘴儿真甜,多大了?”南乔眼里流落出些许温情。
“二十。”
“是得有二十了,一晃就是二十年了。”南乔叹了口气。
冯氏呆呆的看着南乔和小月,隐约觉得这话里有什么隐情。
“小月,和姑母说说,顔巡的女儿被你们送到荣亲王府做妾,怎么就没混上个侧妃?国丧期间,你们偷偷摸摸的一顶素轿就把人抬进去,是你的意思,还是皇后的意思?”
“人已经抬进去了?”皇后压根不知道。
“皇后娘娘还不知道呢吧?小月,别跪着了,快起来,让姑母好好瞧瞧,我还真舍不得你死,皇家子孙稀少,难得有个如花似玉的小郡主成年,太可惜了。你居然不怕我?难道你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我知道你的身世吗?”
“奴婢不懂。”小月露出迷茫的神色,南乔给他提醒“孩子你忘了,陆爷就是袁吉玉,也是我的丈夫,两口子自然无话不说,你父就是昔年逆犯霰玳蔷,当初先夫怜你母妃有孕,放了她一条生路,而你为什么又卷进来?”南乔这一厉声质问,小月显然慌乱了一下,听南乔继续说“你母妃朱氏,未嫁前本宫是认得的,你出生时候请的稳婆还是我们青梧帮给找的,小郡主左眉下有一点胭脂记,本宫就觉得你眼熟,这细节都对上绝非巧合。”
小月索性站起,骄傲地看着南乔。
“如果没什么话说,那就去吧,我想你有今天绝非是你母妃教导结果。”南乔唤內监上前“拉下去,梃仗伺候。”
內监进屋就把人拿下问道,“殿下,打多少?”
“打死为止。”
內监领命,拖着人就到了院中,最初那孩子倔强,而后一声声惨叫,满地的鲜血,听的小星心惊肉跳,冯氏也有些害怕。
皇后听了个一知半解,这时候也没什么心思八卦,这会儿站起冲着南乔一个福身“只盼不连累皇儿,陛下若要臣妾自尽,臣妾立刻自裁。”
南乔摆手示意她坐下,冯氏虽然是闺阁娇女,到底这些年风风雨雨的丝毫看不见惧色,小月越叫越惨,最后喉咙都发不出人声了,渐渐也就没了声音,血溅在院中砖石上,染出一朵朵妖艳的花。
冯氏最终还是受不住血腥,呕吐了出来,小星战战兢兢服侍主子漱口,南乔一边品着刚才小月沏的茶一边耐心的等着。
“回殿下,人没有气息了。”內侍进来送信,南乔探出脖子看了眼“凉水泼,若是还有反应继续打。”
“是,殿下!”內监不断唏嘘,这长公主殿下的狠毒,还是第一次领教。
直到小月彻底僵硬了,南乔才起身道“把人成殓起来,等皇上旨意!”
內监只得照办,南乔施礼道“臣妹告退。”
“殿下,臣妾求你,救救皇儿.”冯氏再也按耐不住,去拉南乔的衣袖。
“荣王殿下没有事,娘娘放心,诺依在臣妹府里看着他呢。”
“诺依比本宫心里明白。”皇后虽然一心促成儿子迎娶诺依,可内心对媳妇总有那么一丝挑剔,事到如今不得不承认,自己不如诺依。
南乔回了御书房,霰玳昴依旧在和琅玕下棋,见她回来了,俩人停下看着她,玳昴道“说说吧。”
“臣妹并没有问案,只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小月,是当年庶人霰玳蔷的遗腹子,臣妹直接把她打死为不幸遭了毒手的皇子抵命。”
“清官难断家务事,中宫失察,禁足思过,一应供给减为嫔,罚俸三年,无诏不得踏出正阳宫半步,不许皇子和公主探视。百年之后,葬入妃陵。”玳昴下了正式禁足皇后的诏书,也夺了她身后的哀荣。
“方南乔,吉玉他信不过朕,你也信不过朕,叫诺然赶紧回来,马上母后忌日,他皇祖母可是疼他的紧。”玳昴无力地靠在坐榻上,把手里那串佛珠丢给琅玕“母后留给你的,让你回家供奉去。”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供奉在舅舅的灵位前。”
“谢太后和陛下。”琅玕小心翼翼拿出手帕包裹好那串油光锃亮的佛珠,高高举过头顶,同南乔告退。
太后忌日,皇后并没有出席,贤妃文氏领着内命妇致哀追思,大伙议论纷纷,对外只说皇后失察纵容歹人残害皇嗣,文氏虽然暂代主理内宫之责,可是文氏只有一女,并无皇子,又没有废后的诏书,荣王殿下依旧是嫡长子,仪嫔抱着自己年幼的皇子又一次陷入了绝望。
忌日过后,南乔一家离开了洛阳,这一路南乔始终不爱说话,由着琅玕怎么逗,她都没多少精神。
琅玕并没有回沧澜谷,在江州买了个院落带着几个年幼的孩子住在那里。诺卿带着妻子住在青梧帮总堂,倒离着不远,思思愿意和母亲天泽在一起,他们夫妻带着斯承一直伴在南乔身边。
“难得思思把孩子们都带去玩了,跟哥哥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琅玕伸手搂住妻子,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仪嫔还活着,我没有机会对她下手。”
“媳妇,你这是为何?”琅玕有点惊叹南乔语气的冰冷。
“小月一个人做不成这样的事,仪嫔小产下来的孩子是个女胎,宫里的太医,断个男女是不会错的。”南乔话虽然不多,足够提醒琅玕。
“这个女人,这么歹毒?”琅玕心说虎毒不食子。
“是,她才是这里最歹毒的那个人,可是她还活着。”南乔拄着下巴,依旧不高兴。
“皇上被毒死,荣王和皇后涉案,只有她年幼的皇子才是唯一的继承人。”琅玕从谁受益来想,果然明白了。
“我在想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弄死她。”南乔望着窗户发呆,琅玕道“我回趟洛阳,等我消息。”
“等会儿,你先别掺和。”南乔去拉他,琅玕倒也利索,迅速收拾个包裹上了墙“我是你男人,而今单云旗告老,宫里没人能发现我的踪迹,一个刚小产不久的次嫔病死,谁会在意。”
过了几天卿儿过来探望母亲,不见爹爹在家有点诧异,“娘,我爹呢?”
“去会个朋友,过几日就回来了。”南乔依旧蔫蔫的,为了她的诺依,她不在乎手里多几条人命,可琅玕一生以善为先,确实连累了他。
“你不盯紧他,还走几日?”诺卿越想笑的越猥琐,气的诺连瞪他一眼,“爹都多大岁数了,你盼他点好,行不?”
“二哥,我觉得咱爹再过二十年也可能犯那种错误。”
“哪种错误啊?”南乔脸一沉盯着诺卿。
“男人爱犯的那种错误。”诺卿边笑边说突然耳朵被人扯住了一看吓得魂不附体,正是爹回来了。
“爹,您老回来了?”他笑的跟仙人掌开花一般。
“嗯,我老吗?还能犯那种错误呢,你敢说我老?”琅玕坐到主位看着一脸没正经的笑的诺卿,这幅嬉皮笑脸的样子让他想起了诺然。
南乔看琅玕一脸轻松,知道他没遇到麻烦坐在那里一副看戏的样子,看琅玕怎么收拾老三。
“娘作证,是我二哥说爹岁数大的,我没说。”他还攀扯老二。
“娘,老三这欠嘴,早该治治了。”连儿立刻告状。
“我觉得老二说的有道理。”琅玕一边喝着茶,一边撺掇南乔收拾老三。
“娘,我也是您亲生的,你再这样,我真怀疑我二哥是你俩生的了。”老三继续皮道。
南乔气的满脸通红,跳起来就揍他,诺卿轻功极好,立刻往外跳,南乔到底有了年纪,眼看着卿儿跑没了影子。
气的回屋拿琅玕撒气,“还能管不能管了,也不说逮回来揍他。”
“长大了,有媳妇了,动不动就揍不好。”琅玕一脸无奈,南乔冲他发火“都是你惯的。”
“娘,我分堂里有事,先回了。”诺连一看爹回来了打算撤,这老东西一天精力旺盛的,谁知道他心里憋着什么坏。
“老二,洛阳方向来的信鸽,及时给我看,无论多小的事。”琅玕叮嘱儿子,他应了告退。
见孩子们走了,南乔连忙问琅玕怎么样。
“皇宫里溜达一圈,下了点药在她茶里,反正她也被禁足了。霰玳昴一点都不笨,你想到的,他也想到了,对着昭然的灵位自言自语了半个时辰,全是和昭然掏心掏肺的心里话,顺便还埋怨他怎么把你许给我了呢。”
“让你做这种脏事,抱歉。”南乔真心道歉,琅玕摆手道“说什么呢?”他起来去看看云舒睡醒没。几天没看见宝贝女儿,有点想的难受。
小家伙搂着琅玕脖子叫爹爹,兴奋的他把孩子举高高,“心肝儿,想没想爹爹?”
云舒乖巧的点头,又被爹爹亲了一顿,“哪想爹爹了?”云舒拍了拍自己小肚,逗得琅玕笑声不断,“我媳妇就是会生,给我生的孩子一个比一个好看。”
在江州住了半年,夏天了琅玕就带着一大家子回了谷里,孩子们一天天地长大,云舒小嘴越发的会哄人,当着爹爹乖巧可人,背地里每个哥哥换着捉弄,云逸不吃她这套,俩人打架云舒毕竟是女孩子经常被云逸揍哭,而云逸接下来就会被爹爹胖揍一顿给妹妹出气,渐渐的,云逸不敢惹云舒了。
云鹤和天泽开始识字,有了诺然他们小时候的教训,琅玕这次直接请了先生,外出游玩的时候也顺便把先生带上,一大家子这住几天,那住几月的,倒也自在,南乔无事的时候把这些年自己打过的仗,经历过的阵法记录了下来,就算是自己这一生的回忆。
虽然血腥,可也一样宝贵,袁氏的枪法和方氏的枪法南乔不断的演练,取长补短又研究出来些新的招式,偶尔诺然回来,娘俩在沙盘上不断的切磋,倒让诺然受益匪浅。莹儿总算是怀了身孕,吓得思思几乎叫人寸步不离的跟着她,琅玕上了年岁也就不再忌讳什么公公不去儿媳妇院里,亲自给莹儿诊脉调养,总算是顺利养下一个男婴。
宋老二激动得过来给琅玕磕头,气得琅玕袖子一甩骂他满口喷粪,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话里有歧义,而琅玕在作风问题上格外敏感。
看着一个接一个添人进口,琅玕得意之余也没少拉着南乔找找年轻人的感觉,南乔总觉得不怪说苍天饶过谁。年轻那会儿她不是纵欲之人,从跟他之后彻底都补上了,起初还担心自己再度怀孕,儿孙一大堆惹人耻笑,可琅玕虽然频繁,她这肚子彻底没了情况也就释然,遇到吃不消的时候咬牙切齿想着是得给他买个侍妾,这老小子精力怎么还这么旺盛。
闲来无事,南乔摆弄这那对小梅花耳环,琅玕从她背后环住她,捏起轻轻地戴到她耳上。
“我就知道你一定喜欢它们,所以千里迢迢给你带回来,赶上你那年生辰,青梧的例礼送就塞箱子里了。”
“那些年,小物件你也送去不少,直接给我多好。”南乔确实喜欢这对耳环精巧。
“那些玩儿的是哥哥给的,这耳环是情人给的。”
“又混说。”南乔有点不好意思。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我,只是不知道如何安置,所以说是情人最合适,戴了那么多年,那晚上落我榻上了,看见它才知道我总算是得到了你。”琅玕想起年轻那会儿,不再抱怨,反倒觉得俩人多年互动也甜丝丝的。
“谷主,夫人,秦将军求见。”白术在门口大喊回事。
“不会又是中秋的例赏送晚了吧?”琅玕话里带着调笑,和南乔去迎接,果然一排排箱子扎着绸缎花。
互相见过,秦素英正色道:“陛下口谕,皇妹芳辰,一点心意,不必谢恩了。”
“里面请吧,秦将军。”琅玕往里让人,命侍从把箱子抬进去。
“素英别急着走,后天予南和远新就到了,宋兰斋大后日也到,咱们昔年同袍好好喝一杯,都上了岁数,再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南乔邀他陪自己过生日,素英立刻答应“恭敬不如从命,可惜近年库部兴起,和西戎勾搭连环屡屡犯我北境,王爷怕是没空回来给殿下拜寿了。”
“自古忠孝难两全,只要他好好地守我大栾北境,我这做母亲的,心里就高兴。”南乔虽然心里失望,可嘴上依旧淡淡的。
“殿下高义,末将佩服。”秦素英也见了老态,胡须里夹杂了不少白的。偷偷地打量着南乔,一身银灰色的长裙,裹着淡蓝的披风,端庄依旧,步履不如往昔轻灵了。
几个孩子过来行礼,这一大堆孩子,秦素英认都认不过来,几个大的还好说,云鹤他认的出,还有个小胖小子应该是那徐天泽,云逸没一会儿老实,见过礼,规矩一刻不到就溜出去玩了。
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丫头应该就是那小云舒,见了礼往爹爹边上一站,小大人一般很惹人疼,素英笑道,“郡主为了这俩孩子可受了罪了,这会儿看来都是值得的,真可人疼。”
“家夫喜欢小孩,孙儿还在午睡,斯承和斯源加上老大家的斯淼和斯朗,凑一起,才乱套呢。”南乔对孩子们的名字记得清清楚楚,虽然多,还分得清哪个是哪家的。
“陛下听说殿下近来闲暇著书立说,可给送来不少古籍,殿下此举功在社稷,泽被千秋!”
“无聊写几个字罢了,说的过了,单大哥怎么样了?”南乔惦记单云旗。
“老了,虽然封的是侯,赏的可是郡王禄,安养天年。这些年到底是行伍之人,伤痛不断,老了不是这疼就是那痛的,已经走不了这么远的路了。”素英也是一脸的疲累,闲聊了几句,送去客房休息。
南乔这些年也没怎么过生日,吉玉在时身体好的时候过了几次,后来冬天他旧疾发作,南乔根本就没心思过生辰,有时候连面都顾不上吃一口,丈夫去了之后,更是不愿意过。
这五十寿诞,琅玕直接就下了帖子去云南,要予南务必赶来叙旧。无论方予南多大年纪,在她的心里,总是如儿女一般的牵挂。
方予南一到,侍从直接往里请,正牌舅爷人又爱玩闹,大伙都喜欢他,和沙远新俩人带着侍卫仆从也是一身的土,见了姐姐总是难改往日,直接就抱住:“姐,予南想你了。”
“傻弟弟。”南乔宠溺的给他掸了掸身上的土,“怎么脸色这么差?可是连日赶路身体不适,赶紧叫你姐夫看看。”
琅玕一看予南脸色,心里就知道他这是病已成势,诊脉也没说什么,“在我这好生调养,按时吃药,必须戒酒。”
“咱们领兵带队的戒酒哪成?”予南一脸不在乎,沙远新哼了一声,“打仗的又不是王爷自己,这几年越发喝的多了,天天晚上最少半斤,郡主说说他,越发不像话了。”
“予南,怎么这般胡闹?”南乔眼睛一瞪。
“白天怕误事,只得晚上喝,姐。这上了年纪畏寒,营帐又冷,喝暖和了才睡的着,我又不喝醉。”
“远新,这次回去我那鞭子你带上,再敢这么胡闹,直接抽他。”
“末将领命!”沙远新站直答应,气的方予南直骂“我说沙大哥,你这就不仗义了,你哪头的啊你,我要说你见色忘义,还怕我姐夫揍我,你怎么见了我姐就把我卖了?”
“嘿嘿嘿,说什么呢?你们军里的事总拉扯我做什么,我觉得老沙就是穿上龙袍,他也不像太子,要说管小予南,还是你亲自出马,我就不劝你了。云舒,去把娘鞭子拿来,好好招待舅舅。”琅玕立刻叫女儿。
“鞭子在哪儿?”孩子仰着头问爹爹。
“心肝儿,在书房,那画边上放着呢,就是画你娘横枪立马的那两幅画那儿。”
琅玕和云舒说话那语气,都能腻死个人,予南气的撇嘴。
“郡主的画像,我倒想看看,郡马爷成吗?”沙远新来了兴趣。
“走,一块儿去瞧瞧我的大作。”琅玕有点炫耀的把人领到书房,展开了两幅画,昔年的南乔横枪立马,英姿飒爽。
看呆了的沙远新连连赞叹“像,太像了,那会儿多年轻。只是那会整天厮杀,盔甲何曾这般干净过,她个女孩家,身上哪天不带着血迹。”
“可惜咱们军里没有个暗恋你的,给你画一幅,那会儿我们沙大哥可也是一员儒将,身量高大,相貌堂堂,如今老了,你那张老脸跟树皮似的。”予南立刻刻薄道。
“予南,莫笑他人老,转眼白头翁,这岁月匆匆,你就不老吗?”
“郡马爷,您这画能否送我一幅?回去给儿孙门看看,当年南乔郡主的英姿。”
“这幅归你了。”琅玕把穿盔甲那幅卷好,系上递给了沙远新,沙远新道谢收好。
“姐,这是我那醋缸姐夫吗,学好了?”予南一脸诧异。
“别贫了,看你姐夫一会儿收拾你,宋兰斋和素英去看诺然他父亲的坟去了,一会儿回来就见得到。你也不小了,还那么没大没小的,让孩子们笑话。”
“我觉得你家孩子还不算多,我姐夫没努努力,你俩再给我添个外甥?”予南继续皮,南乔瞪眼道“琅玕,扎哑他。”说完南乔拉着沙远新就往外走。
老二老三陪着秦素英和宋兰斋给父亲上了坟,回来遇到魏流金,哥俩一看魏叔来了,开始想念大哥,四个没正行的就差大哥,都说赶不回来拜寿,也确实没办法。
一起回了谷里流金一见方予南哥俩直接抱一块儿去了,“多聚几日,谁也别急着走。”方予南拉着流金。
“非得多住几日,咱俩好好一块儿聊聊。”流金也很激动。
“姬大哥,你这山里我们哥俩想出去找找乐子,最近的是哪儿?”流金故意大声的问琅玕。
“下面镇上,中午出去,晚上歇一晚,明早动身,中午回来。”琅玕实话实说,流金笑道“这么远?你敢不敢说实话,你年轻那会儿为了玩肯跑这么远的路?”
“我说的就是实话,我又不用出去玩,家里有。再说了我媳妇管的严,你们知道的。”琅玕笑得欠揍。
“我呸,我说之前,吉玉哥哥在的时候。”
“他在的时候,我哪有空玩?都伺候他了,也就洛阳时候离得近,我去快活几回,那小子才坏呢,专门让南乔找我。”琅玕悄悄地溜一眼外面,南乔没过来,才放心地继续说。
“领教过,予南我给你讲,我们那年打西戎,我们哥俩逛窑子,闹了点事被兵部扣着,你知道什么叫前倨后恭嘛?姬大哥搂着美人喝着小酒,看见你姐那瞬间差点尿裤子。”流金想想还乐呢。
“你没挨嘴巴,有脸说我?”琅玕也是不让人。
“姐夫,那会儿你怕她干啥?”予南一脸不解。
“有钱难买我乐意。”琅玕居然脸红了,这比被抓现形更让人兴奋。
天色渐晚,各自回客房休息,予南看着姐夫端来的药,愁眉苦脸,“喝了,不然我告诉你姐。”琅玕威胁道。
予南和他姐姐一样不愿意吃药“姐夫,我没病。”
“有病没病我说过了算,把酒戒了好好吃药。”琅玕看着他把药喝了才回房休息。
“予南没事吧?”南乔在他怀里关切的问。
“放心,有哥在。”
“明儿不许和他们胡说八道。”南乔有些撒娇的语气。
“什么算胡说八道?”琅玕不满。
到底上了几岁年纪,琅玕而今不赖床,一边逗妻子,一边起来穿衣,“来,今儿为夫给你好好打扮打扮,今日寿诞,有惊喜给你。”
“你又弄什么惊喜?当着客人和孩子们不许你胡闹。”南乔警惕地起来洗漱,被琅玕按到梳妆台前,一头青丝略混进了几根白发,琅玕拿着梳子,熟练的梳好,把白发都巧妙的遮盖住,首饰盒里几层放的满满的,挑来选去的,找了对珠花巧妙的装点在发髻上,一只玉做的莲花簪,被琅玕仔细的戴好,轻轻一跃,坐到妆台上帮南乔画眉,笔笔带着深情,条条带着爱意。胭脂不好用多,略润些,又画好了唇,歪着头看了又看,心满意足的收拾了桌面。
孩子们一大早都过来拜寿讨个彩头,看着儿孙满堂,南乔眼里都是慈爱的笑,唯独诺然不能回来,心里难免有些遗憾,诺然是南乔这一生的骄傲,也是这些年她日夜的牵挂,皇上暮年身体不好,荣王殿下打理朝政无法脱身,诺依和茗钰在卫队的护送下领着孩子们回来拜寿,看的出,母亲眼睛始终往门外瞟着,肯定牵挂着远方的诺然。
院子里突然飞进来一个人,身形很快没等大伙看清楚呢就蹦到了大堂上,直接规规矩矩行礼道,“拜年。”
“错了,你一定是笨死的,诺然怎么教你的是拜寿。”琅玕气的拿扇子砸谷雨脑袋,谷雨一脸嫌弃又不敢躲,只得重新施礼认真的说着:“拜寿。”
南乔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一把拉住谷雨先把红包塞给他,“你怎么回来了,诺然呢”
“后面。”谷雨往身后一指。
“诺然也回来了?”南乔高兴的声音都提高了八度,看着一脸坏笑的琅玕,“你个老东西,你又胡闹,边境紧张叫他回来做什么?”
脚步声响起,诺然领着人风尘仆仆的进来,直接跪倒磕头:“儿子给母亲拜寿,愿母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说完,大手一伸直接讨赏。
南乔笑着递过红包,让他起来,“略歇歇,还赶回去吧,不敢误了边关大事。”
“儿子跑了七天七夜,就为了回来讨个赏,这狠心的娘,我是您亲生的不?”诺然一脸委屈。
“放心吧,误不了事,儿子这回能多陪你几天。”琅玕得意洋洋。
“爹,今天我娘寿诞,按理不应该给您磕头,不过这个头可是替我们前线将士们谢您大恩!”诺然规规矩矩给琅玕磕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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