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葬礼极尽哀荣。
这会儿正是最热的时候, 每日烟熏雾扰, 再加上繁重的礼节, 所有人都累得喘不过气来。
胤禛为太后上谥号为孝恭皇后。
原定了九月葬圣仁祖皇帝于景陵, 如今倒也省得再奔波一番。
孝恭皇后随同祔葬。
宫中的素白直到十二月才得以撤下。
这个月, 胤禛将正式册立嫡妃那拉氏为皇后, 封年氏为贵妃, 钮祜禄氏为熹妃,耿氏为裕嫔。
日子定在十二月二十一日。
这一日,年玉瑶穿大礼服在翊坤宫静候。
册封的流程年玉瑶早议案属于新, 但在此之前,得先完成册立皇后的流程。
胤禛于保和殿,命太保吏部尚书公隆科多为正使, 领侍卫内大臣马武为副使, 持节赍册宝册立嫡妃那拉氏为皇后。
年玉瑶得先往皇后的寝宫,请皇后往坤宁宫升座, 待时公主王妃命妇等俱得向皇后行礼。
而后, 再迎皇后回内宫, 内宫妃嫔于皇后寝宫, 再行礼。
等礼成, 年玉瑶才得以回翊坤宫接旨。
待坐在坤宁宫, 接受公主王妃命妇的大礼时,年玉瑶才稍稍缓过来。
好在如今已是隆冬时节,不然穿着这十几斤重的衣服, 非得一身一身地出汗。
册立皇后的仪式, 和册封贵妃的仪式如此相近,不免让人犯嘀咕。
胤禛却已前朝仪制尚不完备,重新确立了仪式。
立后、封贵妃、封妃……全都有了一套完备严谨,隆重繁复的仪式。
但这在册封贵妃时,公主王妃命妇等俱得行礼这一条,确实是胤禛特意加的,这也可见胤禛对贵妃的宠爱。
皇后似没有意识到,皇后对于贵妃的这番殊宠,全无劝诫。
这一日仪式全部结束,年玉瑶还是一身的汗,待除去贴身的衣物时,那身衣裳竟紧紧贴着肌肤。
龚嬷嬷摆放好朝珠,道:“娘娘累了一天,还是先歇会儿,晚上还有宫宴。”
洗净身子,换上轻便的衣服,年玉瑶动动脖子,道:“先不忙,我去瞧瞧孩子。”
“娘。”
福佑和福宜携手进来。
年玉瑶喜笑颜开,让两个孩子快过来,“你们两个怎么一块儿来了?”
宫中皇子公主,得去往各宫行礼,就连福惠也得让奶妈代替去跪拜,但男女有别,福佑和福宜这般一起过来,年玉瑶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
福佑吐字清晰地道:“女儿原是和二姐在一块儿,但二姐心中挂念皇额娘,女儿心中挂念额娘……”
年玉瑶不理会福佑话中的话,只无奈一笑,问福宜:“那你呢?”
福宜笑着露出嘴角的酒窝,道:“儿子禀了阿玛,儿子想多陪伴额娘一些时候。阿妈听了,夸奖了儿子一番,还让四哥、五哥去见熹额娘和裕额娘。”
年玉瑶多看了福宜两眼,怪道:“你们两个,一个比一个机灵。”
福佑嘴角一撇,双眼一翻,做了番怪脸,嘟嘟囔囔地道:“二姐好生奇怪,我与她说话,她竟……哼!”
年玉瑶摇摇头,道:“既然不愿与我说,那你便自己去解决,别再在我面前抱怨,还有福宜你……”
福宜乖乖听训。
“别总是耍小聪明,特别是在你阿玛面前。”年玉瑶牵起两个孩子的手,道:“你们都已经学会了自己去领悟和体会,这样很好。”
能教的,年玉瑶自然会教,但更多的,年玉瑶希望孩子们能自己去体悟,毕竟她不能时刻在孩子们身边,更不能陪他们一辈子。
晚上的宫宴,是宫里近些年,难得的热闹。
宫乐不断,又有百戏于高台上上演,竟是看得人啧啧称奇。
皇后与年玉瑶相对而坐,她坐东侧,年玉瑶坐西侧,孰低孰高一看便知。
齐妃端坐皇后右手边,冷不丁地道:“台上好戏不断,皇后怎么不瞧一瞧,只盯着贵妃一人看。”
皇后眼中映着年玉瑶的身影,道:“你不觉得……贵妃她当真是我等与众不同。”
“呵!”齐妃讥笑一声,又见皇上不曾注意到她,这才道:“一个多月前,皇上授贵妃的父亲尚书衔,长兄正式接了广东巡抚一职,次兄则替了恂郡王成了抚远大将军,满门荣耀,自然是与我等不同。”
“你说的,是众人皆知之事,今日一说,倒显得没趣。既然你说台上百戏精彩,那咱们一块儿看看。”皇后唇角已带了些几约不可见的细纹,但只要一笑,就成了令人不可忽略的存在。
年玉瑶也正往台子上瞧,眼睛忽地往下一瞥,瞧见了福佑、福宜,还有弘昼三个小家伙。
三人站在台下叫好,三人身旁,各跟了几个奴才,皆低头哈腰,生怕出一丁点儿意外。
胤禛看了,竟是生出几分感慨,道:“朕记得……佟额娘在时,每当宫中有宴会,朕也是如他们这般。”
皇后本就无心看戏,一直留意着皇上的一举一动,听胤禛所言,接道:“他们是皇上的孩子,自然是像皇上。”
胤禛喝了两杯酒,心中畅快,但却有一疑问:“怎么不见弘历?”
“皇上你瞧。”年玉瑶往福佑三人所在处,偏离三丈的地方一指,道:“四阿哥不就在那儿。”
胤禛一瞧,就看到了弘历,弘历似是纠结,在一旁犹犹豫豫,但在福佑三人的连声呼唤下,最终同大家走在了一起。
恭友孝悌,这正是胤禛想看到的。
胤禛将目光移向年玉瑶,笑问:“你怎么注意起四阿哥来了?”
年玉瑶看向熹妃,起身回道:“不是妾身注意四阿哥,而是妾身只要顺着熹妃的目光看去,总能看到四阿哥的身影。”
皇后赞道:“熹妃一片慈母之心,真是可敬。”
熹妃忙起身,道:“妾身当不得皇后娘娘的赞许,内心惶恐。”
气氛融洽,皆是笑语晏晏。
唯齐妃一人心中升起一股郁气。
宫里的皇子公主两只手就能数过来,可便是这样,在皇上心底还是分了高低。
放在皇上心尖儿上的,自然是贵妃生的那几个,就连与皇上相处的时间也是最多的。
接着便是四阿哥和五阿哥,四阿哥是宫里唯一一位满姓妃嫔所出的阿哥,自然是得皇上的眼。五阿哥性格跳脱,虽偶有惊人之举,但只道分寸,绝不会做坏了规矩的事,加之年纪尚小,皇上只口头上教训几句,却又欢喜弘昼这般活泼。
齐妃自己都想不明白,怎么不知不觉间,她的三阿哥竟成了众位阿哥中,最不得皇上眼的。
弘时作为唯一成年的阿哥,虽和四阿哥和五阿哥一道拜了师,却不用去上课,到如今也没个正经差事,当真是叫齐妃心急。
胤禛虽是有些忽略,但也不会真的无视弘时,便道:“三阿哥现在何处?”
苏培盛退后几步,向一旁的小內侍吩咐几句,没用多少工夫,那小內侍便回来禀报。
“回皇上,三阿哥正和廉亲王在一处谈话。”小內侍知皇上喜恶,头是埋得深深的。
胤禛脸上不见喜怒,道:“三阿哥既然喜欢和廉亲王呆在一处,那就让他继续和廉亲王呆着。”
弘时这是犯了忌讳,还是个大忌讳。
不说身为儿子,就算是身为皇子,弘时都不该和一个,有夺位之心的先皇之子,在众人面前,如此毫无避讳地谈话。
齐妃一介妇人,最常揣摩的便是胤禛的喜怒哀乐,她深知,弘时这回又做了件令皇上厌恶的事。
皇上不问前因,丝毫不去探究,单单是听到弘时和廉亲王说了话,就已起了厌恶。
这似乎是个小插曲,很快众人便被台子上的表演所吸引。
宴会当晚,胤禛自然是去皇后宫里。
年玉瑶回到翊坤宫,先不忙着休息,要先将福佑哄好。
今天的福佑格外的粘人,竟是让人抱了被褥过来,要和年玉瑶一块儿睡。
福佑撒娇的时候,说话便有些随意,只听她道:“我就是要和娘一块儿睡,我要娘,娘……”
年玉瑶堵住耳朵,道:“多大的人了,还这样,快些起来,回房休息去。你也是的,居然还让人拿被褥过来。”
福佑眨眨眼,没皮没脸地道:“我还小嘛……而且额娘,你刚才的话,是不是说,我不拿被褥过来,也可以和你一块儿睡?”
年玉瑶听到福佑的歪理,气得一乐,“我可没说这话,我要休息了,你也回去休息。”
福佑看年玉瑶丝毫没有让人动手将她抱出去的意思,立马顺杆子网上爬,道:“不嘛……阿玛不陪你,我陪你,好不好嘛……”
年玉瑶脸一冷,问:“这话是你自己想的,还是听别人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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