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手里拿了几粒撒了层细盐的油炸花生, 不时往嘴里送, 花生香脆, 一咬口中就满满是香味。
宋氏坐在李氏对面, 手里捧了杯带热气的奶茶, 自顾自地喝着。
李氏拍拍手, 抖掉沾在手上的细盐, 道:“你说也真是巧了,怎么就赶在一起生病呢?”
宋氏将喝了一半的奶茶交给身后的丫头,让她换一盏新的过来。
“有什么巧不巧的, 生病哪有赶巧的。”宋氏小说道。
李氏看了眼周围的奴才,道:“你也太小心了,咱们这是在关心她们。”
“我只盼着福晋快些好起来, 你没瞧见府里都有些乱了。”宋氏满是小心, 说话的时候都像是怕吓到自己。
“乱,是不会乱到那里去的, 不是还有王爷嘛……”李氏端起奶茶, 吹皱了结了层膜的表面, 道:“咱们啊, 就喝喝茶, 看看戏, 别的,咱们管不了,也轮不到咱们管。”
宋氏喝了半肚子奶茶, 再看到端来的满满一碗奶茶, 不知怎么就没了胃口,反而起身似是要离去。
李氏忙放下奶茶,起身挽留道:“可是我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宋氏沉默片刻,道:“不是,就是我想去给福晋请安,你要一起去吗?”
乌拉那拉氏正病的厉害,而宋氏自己却和李氏在这儿喝茶聊天,宋氏心中实在是有愧。
“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那你先回去换身衣裳,我也要重新梳妆一番,一会儿咱们一道儿去。”李氏决定道。
乌拉那拉氏气血两亏,加之大喜大悲,身体一下子就垮了,如今用好医好药吊着,身体还是一日一日,肉眼可见的衰败。
喜塔腊嬷嬷也跟着老了不少,原本精神活现,精神奕奕的中年妇人,已初具老态。
“呜,咳咳咳……”乌拉那拉氏的身子跟破风箱似得,呼吸之间发出艰难的拉扯声。
喜塔腊犹豫着让人将要端来,道:“福晋,这药还是别喝了吧。”
乌拉那拉氏挣扎着伸出手,道:“拿来。”
大丫头挪动脚尖,跪在乌拉那拉氏面前,将药呈给乌拉那拉氏。
药微微有些烫口,乌拉那拉氏之间也是一烫,但她毫不犹豫地将要一饮而尽。
“咳咳……”乌拉那拉氏忍着从喉咙口喷涌而出的苦药,努力做出吞咽的动作。
喜塔腊嬷嬷又驱使丫头打开装有蜜饯的葵花盘,一样捡了几粒,装进一个小碟中。
乌拉那拉氏一开口,有感觉到了那酸涩的味道,但还是道:“吃这个,会伤了药性,你拿去赏给下头的小丫头吧。”
喜塔腊嬷嬷跟吃了黄连一样,“吃一点,不碍事的。”
乌拉那拉氏却道:“这病若是拖到爷回来还没好,可就不美了。”
喜塔腊嬷嬷转过身,手快速地在脸上抹了两下,道:“奴婢知道了,这就将这些果脯赏给下头的人。”
乌拉那拉氏身子下滑,在被子卧好,道:“爷知道我病了的事吗?”
服侍乌拉那拉氏就寝的一位丫头道:“每日都有奴才来往圆明园与王府之间,想来王爷已经知道了。”
“那怎么,怎么不派人来问候我呢?”乌拉那拉氏痛苦地道。
丫头只能是说好话,安慰道:“王爷公务繁忙,等得空了,定然会派人来问候福晋的。”
“那就好……那就好……”乌拉那拉氏心头涌起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甜意。
胤禛知道乌拉那拉氏正病着,这是一件大事,就算乌拉那拉氏不直说,也自会有人告诉胤禛。
但由于乌拉那拉氏的不说,或者是没有在这种时候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胤禛只以为乌拉那拉氏生的不过是一场小病。
处理一部分公务,胤禛放下笔,道:“嗯……让人去通传一声,我去瞧一瞧侧福晋,对了,务必要说让她好好歇息,别起身迎我。”
这会儿当值的是常青,他得了吩咐,立刻让手下的小內侍去做,令人去取衣服。
年玉瑶这一回病的确实是有些重,她一直好好保养身子,并小心锻炼自己的身体,真的已经很久没有生病,没想到这一回因为一点小小的咳嗽,就病了那么长的时间。
“让人打盆水过来,就算不起身,也不能就这样见人。”年玉瑶对自己还是有些要求的。
头发得整理一下,衣服也要换一身新的,还有屋子要散散味道,一些细节上的事要处理。
年玉瑶把别人折腾的不轻,自己则半躺在常上,用个小汤婆子捂肚子看热闹。
龚嬷嬷还让人从外头摘了一把鲜花过来,选了几支放在年玉瑶床头。
年玉瑶从瓶中抽取一只,放在手中把玩。
“你倒是好兴致,看着倒不像是在生病,而是躲懒。”胤禛吓唬年玉瑶道。
原本静悄悄地屋子,突然有了声音,还是个男人的声音,真的是让年玉瑶心头一跳。
手中的鲜花已落到锦被间,年玉瑶用手一扫,抬头道:“爷来了。”
胤禛坐到年玉瑶身边,压住正要翻身下地的年玉瑶。
“不是让人穿了话的,怎么还要行礼。”胤禛怪罪道。
年玉瑶掀开被子,道:“哪有我躺着,爷你坐边角的道理,怎们也要到那边榻上说话。”
胤禛:“我扶你。”
两人歪在炕上,却是各坐一端。
年玉瑶捂住鼻口,道:“爷真要在这儿呆着?我怕过了病气给你。”
胤禛:“嗳……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再说你这病,郎中已经跟我说了,你这病并非邪风入体,不会传到我身上的。”
年玉瑶手依然遮着,“还是小心些为好,我可担待不起。”
胤禛责怪似得看了年玉瑶一眼,问一旁的龚嬷嬷,道:“今日郎中可有来过?”
龚嬷嬷:“回王爷,郎中昨日来过,今日便没来。”
胤禛笑容一淡,道:“立刻派人去将郎中叫来,如今侧福晋正病着,怎能不日日请脉。”
“多谢爷,这份心意,我……”年玉瑶终于将手放了下来。
胤禛腿一伸,道:“别说话,瞧你累得,想是咳嗽伤了喉咙。”
年玉瑶双唇一闭,微笑点头致意。
“嘶……”年玉瑶感觉肚子一阵抽搐。
说来也怪,年玉瑶明明感觉病已经好了,可就是身子不舒坦,特别是肚子那一块地方,闹得她浑身乏力。
胤禛:“怎么?”
年玉瑶连个笑容都无法给胤禛,皱紧眉头道:“没事,就是……嗯……”
胤禛一点点看着年玉瑶倒在榻上。
龚嬷嬷三步并做两步,上前道:“侧福晋?侧福晋!”
胤禛向外吼道:“再派个人去,让郎中快点!”
郎中是被人一路架过来的,到了地儿叫也没沾到尘土,直接被抬到年玉瑶跟前。
随郎中一同过来的两个小童,一人抱着药箱,紧紧缀在后头。
胤禛眼睛都红了,低吼道:“你就是这么给侧福晋治病的?”
郎中擦擦还没有出现的冷汗,道:“奴才……是奴才无能。”
胤禛心生不满,见只来了一个郎中,又骂道:“没用的东西,我养的其他郎中是干什么用的,还不快将他们都叫来。”
“奴才这就去。”常青扶着头上的帽子往外走。
年玉瑶没有睡着也没有昏过去,可她疼的说不出话,她的肚子一抽一抽的疼,疼的她全没没了知觉,可她又清晰的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她身体内流逝。
正为年玉瑶诊脉的郎中,主治的是伤寒科,他看诊以后,确信年玉瑶并无伤寒之症,可从脉象上来看,又确实有异。
郎中在一旁束手无策,胤禛直接让人去外头跪着。
一盏茶的功夫,年玉瑶脸上血色褪尽,泛出青白之色。
情况急转直下,胤禛只得把那郎中又提溜了进来。
好在,其他郎中终于是到了。
郎中们一一给年玉瑶诊脉,众人表情不一,有迷茫的,也有不确定的,更有难以置信的。
胤禛看着眼前挤挤挨挨的人,奋力拍了一下桌子,猛地一起身,质道:“你们难道都是庸医不成?侧福晋现在如何?得的又是什么病?”
郎中互相看看,因没有讨论,达成一个意见,没有人想着当出头的那一个。
胤禛直接指了一个,道:“你,你来说。”
被指的那一个,恰好是主治妇科的郎中。
这位郎中年纪尚轻,光从外貌上看,怕是会让人觉得其身的医术不高明,无法给人治病。
但就是这样一位郎中,从众位同僚身边走过,来到胤禛近身,笔直地跪在地上,道:“刚才一番诊治,奴才确信,侧福晋是有了身孕,只是月份尚浅,加之侧福晋身体孱弱,带有病症,这才……”
“哼!”胤禛没有欣喜,反而怪责道:“为何现在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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