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玉瑶没有领着福佑和福宜, 随胤禛和乌拉那拉氏去正门迎接康熙。
到底毕竟不名正言顺。
等在牡丹台, 反而令人安心。
为了今日康熙的到来, 康熙很是下了一番功夫, 也对弘时敲打了一番, 以防闹出一些不愉快来。
康熙自然也是尽兴而归, 还命胤禛将弘历和弘昼送进宫养育, 跟着宫里的阿哥一块儿读书。
这事儿其实算不得特殊的殊荣,康熙自来会从儿子的府里挑几个看的顺眼的孙子养育在宫中,以示天伦。
但这也是明面上这么说, 康熙这时候偏偏将胤禛的儿子接进宫,确实是有几分耐人寻味。
毕竟,胤禛还没有世子, 由康熙亲自亲自养育额阿哥, 怎么看都无形之中抬高了胤禛。
胤禩等人也愈加紧张,只是他们如今手下可用之人寥寥, 没被康熙铲除的又大多派不上用场
府里一下子没了两个阿哥, 颇有些寂寥, 引得钮祜禄氏和耿氏是睹物思人。
唯有李氏又在跟自个儿生气, 她可惜自己的三阿哥怎么就没有赶上这样的事情。
等入了十月, 弘历和弘昼已入宫半年有余, 其中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钮祜禄格格又给四阿哥做了好些小玩意。”年玉瑶对胤禛道。
“她求到你这儿来了?”胤禛不耐烦地道。
年玉瑶一笑,道:“这怎么能说是求呢。”
胤禛喝下一口茶,道:“你将东西交给常青, 等我进宫的时候, 自会带去。”
年玉瑶亲自给胤禛添上水,连绵的泉水沿着杯壁流入,杯中茶叶略微翻滚,茶汤清澈见底。
“你这是有事啊……”胤禛叹道。
年玉瑶放下添水的提梁壶,道:“真是瞒不过爷。”
凑到胤禛耳边,年玉瑶略动唇齿,就让胤禛目露惊喜。
胤禛不由得问道:“这是真的?”
年玉瑶点点头,“不会错的。”
“苏培盛,去请郎中来,给侧福晋诊脉。”胤禛大声呼喝道。
苏培盛耳朵尖,听胤禛语带惊喜,忙不迭地领了命,招手让新进府的小內侍跟他一块儿去唤郎中。
乌拉那拉氏得了消息,跟无事发生一般,只照例赏了些东西给年玉瑶。
喜塔腊嬷嬷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微微抽搐,道:“福晋,真就让那年侧福晋和你……”
以前府里其他格格怀孕诞子,那好歹是满地开花。
如今倒好,成了年侧福晋一枝独秀。
乌拉那拉氏满脸默然,道:“她不会骑到我头上来,甚至不会和我平起平坐,爷是清楚的。”
喜塔腊嬷嬷心中暗暗叫苦,道:“福晋寄希望于王爷,可福晋别忘了,那年侧福晋也是王爷宠出来的。”
乌拉那拉氏反问道:“那你说,爷为何偏偏只宠这一人,还不是……”
还不是这人进了爷的心。
这都是命,强求不得。
胤禛和年玉瑶一起分享喜悦,胤禛甚至迫不及待地,给年玉瑶肚子里的孩子开始起小名儿。
年玉瑶忍俊不禁。
“汗阿玛命我代他祭天,等我回来,我定已想好了小名。”胤禛满目兴奋,又隐隐话中有话。
“盼爷早日归来。”年玉瑶道。
这原本只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却没有想到居然成了真,胤禛不仅早早回来,还在祭天没完成之前就出现在了年玉瑶眼前。
“爷怎么这幅打扮?”年玉瑶见胤禛风尘仆仆,立刻让人去打水。
胤禛制止道:“先别忙,我有话跟我说。”
年玉瑶手被胤禛紧紧攥着,直接疼的厉害,似是要融入胤禛的血肉之中。
“汗阿玛怕是……”胤禛满面通红,额头青筋凸起。
年玉瑶震惊不已,她是知道的,康熙大约是在这时候去世的,可具体是什么时候,又不清楚,只能是日日提心吊胆等着。
如今这一天真的要来了,又是如此的不真实。
胤禛一把抱住年玉瑶,道:“我悄悄让人去请了张廷玉、马齐,和尚书房的几位大臣。”
“爷是要……”年玉瑶惊疑不定,忍不住咬起了手指。
胤禛松开年玉瑶,又牢牢抓住年玉瑶的肩膀,道:“汗阿玛人在畅春园,而三哥、八弟他们却在城里,咱们有很大的机会能成事。”
此时的胤禛,并不是想丧心病狂地将康熙弄死,他不过是想趁此机会让康熙下一份几位诏书。
这事儿胤禛原想秘密进行,只叫来马齐,但年羹尧的一封折子给了胤禛危机感。
年羹尧的折子上写了四川乡间的一则异闻,有个富商家中又有五个儿子,富商年纪不大,并没有严明由谁继承家业,但富商却将自己的三儿子时常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经商之道,对其他儿子,富商则没有那份精力。
这在常人看来,定是觉得,在富商百年之后,这份家产将由他的三儿子继承,富商是个常人,他也如常人那般想。可事有不巧,富商在一次行商途中得了急症病故,只来得及临时写了封遗书交给同行的三儿子。
老三扶灵回乡,拿出富商的遗书,顺理成章的继承了家业,但渐渐地,却有流言传出,说是老三故意弄死了富商,又伪造了一份遗书,这才能继承这份偌大的家业。
三人成虎,烁口成金,不管老三怎么辩解,拿出认证物证来,那些不明真相的人都是不信。
最后,老三的其他几位兄弟连手将其告到了官府。
事情并没有结束,但年羹尧只写到此处。
折子中所写的事情,颇有影射之意,令胤禛不得不深思。
思来想去,胤禛还是要求个名正言顺。
隆科多已带人控制住畅春园,胤禛在年玉瑶这里换上亲王朝服,这才在一众侍卫的护卫下去往畅春园。
年玉瑶看着胤禛的背影眼前一晃,她似乎看到了身着龙袍的胤禛。
胤禛来的快,走时更是匆匆,但也交代了乌拉那拉氏,让她看护好圆明园内的众人。
开弓没有回头见,隆科多带重甲守在康熙住处,静等胤禛前来。
张英、马齐等人也在步军统领衙门的人的护送下,来了畅春园。
张英等人并没有第一时间觐见康熙,而是等来了胤禛。
胤禛姗姗来迟,事到临头,他越发从容,没了那股子亟不可待。
“今日请众位大臣前来,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汗阿玛前些日子召本王回京,本王在见汗阿玛时,竟是发现汗阿玛已是病入膏肓,以致口不能言,手无力写字,实在是让我悲痛万分。”胤禛言辞恳切,又没有过分悲伤,反而能让人信服。
康熙已是油尽灯枯,这是胤禛再三确认过的,若非如此,他也不敢有这番动作。
“请众位前来,不为别的,只因立储一事,还请众位大臣劝一劝汗阿玛,如此我也算是尽到了为人臣为人子的责任。”胤禛又是一番剖白。
张英、马齐等人不由得松了口气,最起码他们的命算是保住了。
别看胤禛此时极为大度,好像不论康熙立谁为储君,都不会有意见。
可只要看到外头黑压压的兵丁,就不会有那般天真的想法。
张英等人整冠肃容,向胤禛躬身,深深地行了一礼。
“劳请雍亲王带路。”
来到康熙寝殿,张英第一个没有绷住脸,他看到了在康熙寝具旁立着的张廷玉,他的儿子。
张英似是老了许多,他看向胤禛,带着惧怕,道:“雍亲王可真是好算计啊。”
胤禛走到炕前,魏珠拉起帐幔。
“汗阿玛,张英等人来了。”胤禛在康熙耳边道。
康熙睁开眼,动动浑浊额眼珠,又想调动肿胀的舌头,说,“他并没有叫张英等人来。”
张英和马齐对视一眼,咬牙跪下,道:“臣/奴才,叩见皇上。”
胤禛代康熙道:“几位大人请起。”
康熙生锈的脑子开始运转,看向胤禛那张模糊的脸,终是手放松了下来。
“朕……朕……知道……”康熙挣扎着抓住胤禛的手,道:“朕给你!”
康熙本也是如此打算的。
胤禛抱住康熙,扶康熙起身。
胤禛冷静极了,他只听自己冷静地道:“还请汗阿玛将刚才的话,对众位大人说一遍。”
康熙紧抓胤禛的手,似是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朕御极六十余载,今得先人感召,特在此……在此立雍亲王为储,往众位大臣谨遵此命,保社稷平安,江山永泰。”
张英等人齐齐跪下,趴伏于地,头触砖石,道:“臣等领命。”
“雍亲王。”康熙松开手,瘫卧于胤禛的手臂中。
“儿臣在。”
康熙喉间翻涌,掷地有声地道:“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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