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毁谤李蟠、姜宸英及一干上榜考生的揭帖, 不知是从何传出, 但等大家知道的时候, 已是大街小巷都传遍。
揭帖上所书, 众人并不知真假, 但那些上面写的, 有部分确实是事实。
比如那张廷玉, 其父亲张英,是礼部尚书,且是康熙三十六年丁丑会试总裁之一, 那李蟠和姜宸英不正是那一届的状元和探花!
另有史贻直、潘维震,他们的父亲,也是乡试主考官。
其他种种, 更是不胜枚举。
至于这些人, 到底是否真的是因为这种种关系,而使得他们此次能够中举的, 已不是众人所要证实的。
这份揭帖, 虽是半真半假, 但那些落第考生已信了十分, 也让他们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乡试三年一开, 三年又三年, 可人的一生又能有几个三年可以蹉跎。
众人都见,这届顺天乡试副主考姜宸英,当上探花时, 已六十有九。
乡试放榜后第二日, 该设鹿鸣宴。
不想,宴会举办场所外面,聚集了一干落第考生。
无论是诸位考官,还是一干新科举人,都还不知道外面的风雨。
李蟠得报后,面色如常,带领一干人员先行谢恩礼,再命人引新科举人前来谒见。
事情还没有发酵,外头只有十数人,但李蟠却已深觉事情重大。
年羹尧在领受顶戴衣帽等物后,正志得意满,等入座开宴后,歌《鹿鸣歌》。
一切,都像是一早就发生过的一样。
眼前一幕幕,使年羹尧忽然有恍惚。
临到结束,年羹尧更是开始紧张,他看向远处,似乎在听外头的议论声。
“亮工……”张廷玉坐在年羹尧身侧,他见年羹尧神色不对,便出声提醒道。
年羹尧回神道:“何事,衡臣?”
“该起身跳魁星舞。”张廷玉摇头称无事。
张廷玉比年羹尧年长,因此在这鹿鸣宴上,对年羹尧多有抚照。
年羹尧看着张廷玉,颇有几分怪异,更是脱口道:“这几日,还请衡臣小心。”
这没头没脑的,张廷玉一时间摸不到头脑。
“亮工可我怕我贪杯?”张廷玉不以为然地笑道。
年羹尧脑袋针扎一样的疼,这种疼痛又很快消失,像是不曾出现过。
“正是,这几日怕是难得清闲。”年羹尧勉强笑道。
张廷玉只当是年羹尧年少,出声宽慰道:“等过几日便好了,也就这一阵。”
“但愿……”年羹尧心里却有一种声音,在告诉他,怕是不能好了……
鹿鸣宴结束时,外头的落第考生已全数不见。
新科举子走后,李蟠和姜宸英看着市面上搜罗来的揭帖,面色凝重。
姜宸英年过半百,也算经历过风风雨雨,他深知此事,已不能善了。
果真,不出十日,作曲大家孔尚,做了一折子昆剧新戏——《通天榜传奇》。
那些落地考生,将心中无处发泄的怨气,一股脑的全都宣泄给了李蟠和姜宸英,他们特地重金聘请孔尚,写了这一出戏,一出好戏。
此时虽还没传到御前,但已是近在眼前的事。
果然,御史鹿佑告到御前,直指顺天乡试考官取士不公。
康熙立时将李蟠和姜宸英下狱。
“简直是一派胡言。”年羹尧将市面上传抄的揭帖,撕个粉碎。
年希尧担忧道:“是否给父亲去封信?”
“去了又能如何?”年羹尧面红耳赤,急吼吼地道:“难道还要向父亲询问,是否真的送了这一万两!”
年羹尧气得直拍桌子,这还不解气,直接单手握拳,捶起桌面。
“这纯属子虚乌有,父亲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年希尧坦然道。
年希尧有几分呆气,言道:“公道自然人心,你不必担心。”
“我倒不担心我自己,大不了……这一回不作数,我再考一回,又不是没考上过。”年羹尧就是有这种狂劲儿。
怕只怕,今科的两位考官会……
年羹尧的担忧,成了事实。
自李、姜两位考官下狱,今科考生呈现出两极化,新进中举的,大多忧心忡忡,没有中举的喜悦之情,那些落第考生,倒是每日如癫如狂。
胶着之际,姜宸英在狱中服毒自尽,临死之前,他还给自己拟了副挽联。
为防止串供,李蟠和姜宸英并没有关在一处,死讯传入李蟠耳中,李蟠痛苦不已,亦是心灰意冷。
至此,康熙终于下旨,命此科所取举人,近内廷进行复试,应试者分为四等,三等以上者,准许参加会试,四等罢黜。
短短二十几日,京城之中,竟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远在湖广的年遐龄,尚不知道此事,他正打算与郭琇合奏,重新丈量湖广境内面亩,及其他等事。
复试在举行殿试的太和殿前丹墀举行。
姜宸英的死,让很多考生受到了影响,有人觉得姜宸英是畏罪自尽,有人觉得他是以死证清白。
不管是何种原因,姜宸英用自己的死,换来了这些新科举子,证明清白的机会。
年羹尧自然要参与复试,他也做了很多准备,但真到了那日,他却开始产生了一丝动摇。
不是怕自己考得不好,而是年羹尧觉得,他正经历的一切,似乎以前就经历过,这试卷还没拿到手,他就已经知道考题似的。
怀着这种心情,年羹尧同一众考生进入内廷。
这日阳光正好,考生坐于丹墀之下,享受烈烈阳光。
暮秋时节,阳光依然猛烈,年羹尧眼前竟有了重影。
好在考卷及时下发。
可一看考卷,年羹尧立时惊诧不已,他竟是似曾相似。
考卷由康熙亲自出题,年羹尧不该见过。
年羹尧提笔,待他下笔之时,更是如有神助,竟是一蹴而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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