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午门上的钟楼里, 敲响第一声钟的时, 乾清宫内一众人, 放下手中的杯筷, 一起聆听那一声声钟声。

　　胤禛是皇子, 坐在靠近自己汗阿玛的一处桌椅上, 自然一举一动要更符合皇家风范。

　　坐在胤禛下首的, 是胤禛的福晋乌拉那拉氏，两人是少年夫妻，结缡已有十数载。

　　乌拉那拉氏嫁给胤禛的时候, 还只是个刚满十二岁的小姑娘，那样小的年纪，成为皇子福晋, 肯定会有不足的地方。

　　胤禛当时也年少, 有很多不足之处，常常被作为皇帝的汗阿玛训斥, 因此, 在与乌拉那拉氏成为夫妻以后, 胤禛想人总是会慢慢长大的, 会变得越发出色。

　　但很不幸的是, 乌拉那拉氏的成长, 没有达到胤禛的预期。

　　胤禛眉头微皱，用常人无法察觉的声音，道：“马上就要向汗阿玛贺祝词, 你注意些。”

　　坐的极其端正的那拉氏, 背脊轻轻一颤，她想不到，自己明明装的很好，胤禛是如何发现的。

　　“贝勒爷……”那拉氏抓紧吉服下摆，道：“弘晖他……”

　　胤禛做了个制止的动作。

　　第十二声钟声，正在殿内回荡。

　　那拉氏虽担心儿子病情，可只得起身，随着胤禛一道，给汗阿玛行大礼。

　　乾清宫的宴会向来漫长，规矩更是繁琐，且又是在一国之君面前，每个人都提着一颗心，生怕有失仪之举。

　　唯有一人，可以稍许懈怠一些。

　　康熙依然年迈，如此亢长的宴会，令他疲倦不堪。

　　“朕要歇息了，传朕的话，让他代朕主持。”康熙吩咐道。

　　梁九功行礼，道：“嗻，奴才这就去给太子传话。”

　　“让你身边的小太监去就行了，你服侍朕去休息。”康熙一眼扫到自己桌案上的酒杯，又道：“将这酒拿去给太子。”

　　“奴才遵命。”梁九功亲手端起酒壶，交给一旁的內侍。

　　康熙离席，众人自然要起身恭送，等康熙一走，乾清宫内的气氛，明显轻松许多。

　　宴会尚在继续。

　　康熙能休息，乾清宫没内的其他人，只能继续熬着，熬到破晓时分。

　　男的去往太和殿，参加大朝会，女的则与其他进宫的外命妇一起，同后宫妃嫔，于坤宁宫对着个空悬的座位行礼。

　　大朝会后，胤禛还不能回府，他得领着他得十四弟，去永和宫，给亲额娘行礼。

　　“十四弟，我同你一道去永和宫。”胤禛有些亲热地道。

　　胤祯人小鬼大，摆手道：“四哥难道不去接四嫂，我就不同四哥你一道走了。”

　　这时，胤祥走来，道：“我正要去拜见德娘娘，我和十四弟一起走，四哥放心。”

　　“好。”胤禛原本要伸向胤祯的手，背到身后握成拳。

　　胤禛到永和宫的时候，胤祯已坐在德妃房中的炕上，吃了一回点心。

　　“瞧瞧，瞧瞧，一个晚上没睡，都成什么样子了。”德妃心疼地道：“快回南三所休息去，十三阿哥也是，来我这儿，什么时候不能来。”

　　乌拉那拉氏坐在一旁陪笑，她在坤宁宫行过礼后，就服侍德妃，来了这永和宫。

　　永和宫里的宫人进来道：“娘娘，四贝勒来给娘娘您请安。”

　　德妃的脸上，明显是淡淡的，还特地换了坐姿，等着胤禛进来给她行礼。

　　乌拉那拉氏起身，候着胤禛进来。

　　胤祥则没那么多讲究，直接走了两步，去迎四哥。

　　“四哥。”

　　见胤祥先叫了，胤祯才不情不愿地道：“四哥……”

　　胤禛进门，先给德妃行礼，“儿子给额娘请安。”

　　“起来吧。”德妃敷衍地道：“则没现在才来，路上有事耽搁了？”

　　“儿子路过承乾宫，稍许停留了一会儿。”胤禛有些任性地道。

　　德妃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应该的，应该的……”

　　“额娘……”胤祯看向胤禛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

　　又是他，每一次他来，都惹得额娘不高兴。

　　胤禛是成年人，又住在宫外，不好在这后宫就留，再者他与德妃明明是亲母子，可只要呆在一块儿，就处处透着尴尬。

　　这还只是新年第一天。

　　胤禛已想到，他与母亲的关系，只会一日冷过一日。

　　水笙是被一声声爆竹声，给硬生生吵醒的。

　　“这都是白天了，谁在外头放爆仗。”水笙赖在床上，抱着被子不想起来。

　　一夜没睡的春和，掀开床帐的一角，等着水笙适应光线后，才将床帐挂起。

　　“昨个儿夜里放的爆竹还有剩，二姑娘让人全拿了来，这会儿正让人在院子里，一个一个的点。”春和服侍水笙起身。

　　水笙看过府里的账本，一想到剩下的爆竹有多少，便觉得头大。

　　“爹娘就没说什么？”水笙捂着耳朵，有些绝望。

　　“老爷一早就出门赴宴去了，夫人赶着去白云观上头一炷香，姑娘你夜里刚睡，夫人就让人套车，赶去城外。”春和提醒道。

　　“嗯……我有印象。”水笙又躺会被窝里。

　　既然爹娘都不在，那她就继续睡觉好了。

　　不过前提是……

　　“砰！”“啪！”“嘭！”

　　谁能帮她，把外头称王称霸的猴子给收了！

　　“姑娘夜里没睡好？”春和整理好被子，半哄道：“姑娘先吃点儿东西再睡，别饿过了劲儿。”

　　水笙还真没睡好，做了一晚上梦，梦里一直在和她爹下棋，这简直是一种另类的噩梦。

　　昨天夜里，水笙和年遐龄下棋下了一个通宵，苏氏和年黛瑶那桌都收摊了，水笙还被年遐龄抓着不放。

　　刚下的时候，水笙还一心想要下赢年遐龄，有时吃了几子，还对着自己爹得意洋洋。

　　可下到后半局，水笙可算是看出来了，她爹是拿她逗闷子呢。

　　光赢有什么意思，水笙要是有她爹那样那样的棋力，也会像她爹那样做局，引别人一步一步入瓮，在他人以为自己就要赢的时候，再一举拿下。

　　但当入瓮的成了水笙自己，那感觉可就不那么美妙了。

　　好在年遐龄还知道水笙是自己的女儿，没让水笙输的太过难看。

　　“你一夜没睡，回去休息，让许妈妈过来。”水笙坐起身，整理头发，“出去的时候，别忘让外头的婆子提水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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