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徽娘哼了一声:“为何要弹给你听?”
自然是要给他听的,不然为何还要学呢?
李珏摘下一片碧绿柳叶把玩在手心中:“一曲换一曲。今日我吹给你听,待你学会了再弹给我听。”
柳叶抿在双唇之间,厚重的声音抑扬顿挫,恍若天边的凝云亦忘神留在了这里侧听。陆徽娘这样听着,想起了许多以前的事情。十六岁以前,无忧无虑活在浔阳侯府,天塌下来也会有哥哥和父亲撑着。爬树,骑马那些被世人认为女孩子不许学的东西,都是偷偷跟着哥哥学的。
十六岁嫁到了邓府,自此一改往日的天真烂漫,学着主持家务,学着如何当一个贤妻,以为如此能白头到老,结果一败涂地。相伴五年之久,却换来夫妻离散,大难临头各自飞。
重生,便收起以往的所有任性,所有天真,所有那些不堪一击的脆弱感情。可是遇到他,自己的节奏早已不受自己控制。只觉得琴瑟和鸣,是多么美好的一句话。
苏清乐离开了太医院之后,独自一人站在小径中望着漫天的绿枝,几乎要将天空尽数遮蔽了去。心中一如这盘根错节的枝条密密麻麻绕的整颗心都混乱不堪。原来陆徽娘,真的已经和李珏情投意合了。
他想办法派人从长乐宫将墨倾叫了出来。墨倾见到他时极为不满,生怕让别人知晓她二人的关系,否则她的谎言,便轻而易举地被李珏识破了。她只不过是想留在李珏身边而已,想找个由头让李珏甩不开她,对她有着莫名的愧疚之情。救命之恩,如何能忘,又如何能报?
这样的法子,是她能想出来的最好而又最有用的法子。
“哥哥,你叫我来做什么?若是被别人看到,我又该当如何解释?”墨倾不住朝四周瞧着,拧了眉头颇为紧张。
“你背着我来到这里,你可知这里的危险有多少?进了皇宫,你又想过如何出去?若不是看你在太后那尚算安全,否则说什么我也是要将你送回去的。”苏清乐对这个妹妹又爱又恨,真是后悔惯出了她这个骄横却又死心眼的性子。世间男子千千万,为何偏偏选中了李珏?
“来到这我就没想过回去。你定然不会帮我,那我只好自己想办法,太后如今喜欢我,前几日还说让勤王娶了我。你妹妹到底哪里差了,让你如此觉得我就这样配不上勤王,三番四次地阻挠。”墨倾越说越来气,被李珏数次拒绝,丝毫没有顾及她的颜面,令她想起来便是满心委屈。
“我的妹妹自然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男子,是李珏配不上你。”苏清乐顿了顿,忽然心生一计,“你方才说太后赐婚?”
“是啊。”
看她如此神情便可想而知李珏是如何回绝了这门婚事。墨倾这个小丫头此刻留在太后身边倒也不是全无用处。苏清乐附耳对墨倾低语了一番。墨倾听罢狐疑问道:“这样会不会伤害到勤王?”
“自然不会。太后是勤王的亲祖母,又怎会伤害他?你且放心,若是勤王有半点伤害,我定然会赔你一个新的勤王。”
墨倾回到长乐宫对太后将李珏如何心喜陆徽娘,二人甚至当众勾肩搭背毫不顾忌生动形象描述了一遍。
太后勃然大怒,却没有当众发作,若不是太后紧紧捏着那黄底白花的茶杯,墨倾甚至怀疑太后毫不关心李珏与陆徽娘二人如何。心下忐忑了许久,中间只见皇后来了一趟,再无下文。
苏清乐只让墨倾安心等待,他私下查过太后,此人老谋深算,必然不会轻易找个由头出手。
夜里睡意来的晚些,陆徽娘索性让明心拿出了以前准备的布料开始比量着接下来要给李珏做的部分。总是想着一针一线不想马虎,所以怎样都是做的不甚满意。拆了重做,做了又拆,看的明心都忍不住打了哈欠。这一忙便到了半夜。
清晨睡得不算安稳之际,听得外面响声四起一阵吵嚷。陆徽娘睁开眸子发觉有些吃力,心下明白睡得太晚应该肿了。传明心进来穿衣服想看看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结果唤了几声都不见明心的踪影。
许是外面太过聒噪,陆徽娘心中隐隐不安。有一个小宫娥推门进来神色慌张对陆徽娘道:“陆姑娘,您还是快些出去看看吧。”
连忙穿了衣裙,并未梳任何发髻随意用珍珠缀带束了起来,感到凤仪宫的主殿见皇上皇后丹阳宋宸轩等都坐在了堂上,明心在一旁跪着被人捂了嘴巴捆了手脚,一见到陆徽娘便呜呜地想说什么。陆徽娘冲明心投入一个坚定的眼神,示意一切无事。
陆徽娘急忙向众人请安,心下明白肯定不是明心犯了什么罪,否则不至于如此兴师动众连皇上都请了过来。十有八九是冲着自己而来。陆徽娘跪在地上静静等着,看有什么罪名要落在自己头上。
“旁边的人,你可认识?”皇后率先说话,看着堂下的陆徽娘没有丝毫慌张之色。
陆徽娘像旁边看了一眼,进屋时只瞧见了一个背影,此刻却是看的一清二楚,正是静昭仪身边的贴身宫娥翠英。不过见过几面而已,未曾说过什么话。
“回娘娘,民女见过,是静昭仪身旁的宫娥翠英。”
皇后又开口问道:“翠英,这可是让你将药端给静昭仪的人?”
翠英怯生生地微微看了一眼陆徽娘急忙点头应是。陆徽娘心下疑惑,不知为何又牵扯到了静昭仪。
心下正胡乱想着,自前方传来一声怒喝将陆徽娘原本就破碎的思绪震成了七零八落。“陆徽娘,戕害嫔妃你可知是何等罪过!本宫是派你送过药,可并没有让你送过毒药!”
“娘娘,民女没有送过毒药给静昭仪,您让民女送的是……”
陆徽娘还没说完脸上就硬生生挨了一巴掌,半边脸已经麻木丝毫感知不到任何疼痛,耳朵嗡鸣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声音,“皇后娘娘说话岂有你还嘴的时候!”
是,有些话是不能说的,说了便直接是杀头之罪,哪里还容许现在在这里辩白。陆徽娘挺直腰板说道:“民女是送过,可那确确实实是安胎的药。民女还写过一张方子,那方子亦是安胎的方子。皇上可派人去搜。”
“不用了,现在那方子在本宫手中。”皇后说着从袖兜里掏出一张纸呈递给皇上,皇上一扬下巴旁边的太医立即赶了过来接过那张纸细细看了一番:“回禀皇上,这不是安胎的方子,而是堕胎的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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