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第二日便是冬日诗会。
要说这冬日诗会选的时间极好,一场大雪刚过,地上还有很多雪迹,但又不像雪刚停时厚,刚没鞋底的高度,既能赏遍雪景又不会造成麻烦。
诗会早已布置好,诸多座椅分布在会场,上面早已备好了笔墨纸砚。
整座院子名为“绛雪”,是方老爷子举行诗会的常用地方,往年的诗会一般也都在这绛雪院内举行,一来名字带雪,而来也是最重要的,这座宅院被方老爷子特意种植了大量白梅,一到冬天下雪梅花开放,那景色,很得方家人喜爱。
余清鸢和林杉画两人精心打扮一番便直奔绛雪院,脑中思索着这诗会会出什么题目。
“杉画,一会儿进去了,不管他们说什么,都不要往心里去,也不要反驳,知道吗?”余清鸢拉着林杉画的手,一边走一边小声嘱咐着。
这次她用一首《问友》挫了那闻墨的面子,想必他也不会轻易罢休,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余清鸢也不怕他。
“嗯!”林杉画点点头,白净漂亮的脸上倒是看不出多少惊慌。
踏入绛雪院,此时已经有了不少文人在这院子里,有些在四处赏梅,有些则是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谈诗论词,好不热闹。
余清鸢一进去,就由不少人的目光移了过来,女子参加诗会本就少见,更何况这女子昨日又以一首《问友》挫了闻家闻墨的面子,文人们一传十十传百,倒也令她有了点小名气。
“难不成我周南国又出一名有诗词大才的女子?如玉西湖那般?”一名年老的文人开着玩笑说道。
“你这玩笑开得可是有点大,这女子再怎么有才,也不可能成了玉西湖那般人物的。”老文人身旁一个中年文人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文兄说的是。”老文人抚了抚胡须,笑道。
余清鸢听着他们的议论,只是笑笑也不多说,她旁边的林杉画脸色有些微微变化,但依着余清鸢的嘱托,也没有多说什么。
拉着林杉画,余清鸢四处赏着难得一见的梅景,这种雪地中成片的白梅,即使是放到21世纪,也是很少能见到再配上这没有被污染的环境,她倒是欣赏的滋滋有味。
过了大约五分钟,闻墨一行人踏入绛雪院的大门,一眼就看到不远处正在谈笑的余清鸢和林杉画两人,眼中顿时冒起火来,不过碍于这是方府的地方,总不能不给方老爷子面子,闻墨咬了咬牙,径直走到另一端坐下,距离余清鸢甚远。
余清鸢留意到他,只是笑了笑便不再说话,心里暗道着闻墨自诩闻家天才,本事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一念至此,余清鸢暗暗摇头,便也不再关注这闻墨。
不多时,一群身穿锦衣的人簇拥着一花甲老人出现在绛雪院,正是那方老爷子,方老爷子扫视一圈,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身后跟着方玦方景,方玦面带微笑,温文有礼,方景则是扫视一圈,看到余清鸢两人后,眼中瞬间充满戾气。
一见方老爷子来了,原本热闹的绛雪院顿时安静下来。
方老爷子坐在主位上,面带微笑看着众人,然后说道:“诸位可自行赏梅,再有一刻钟,诗会才会开始。”
此时是上午八点多的时间,再有一刻钟,就是九点。
余清鸢心里算着时间,找了一处略显安静的书桌坐下,和林杉画随意聊着打发时间,心底却是有些疑惑,既然还有一刻钟才开始,那方老爷子怎么现在就来了?
这时,门口走来的一行人吸引了她的目光,温从秀和那天见过的楚鸣轩带着两个属下步履矫健的走进了这绛雪院。
“快看,是他们两个。”林杉画也注意到他们四人,拽了拽余清鸢的袖子。
“嗯。”余清鸢点点头,表示自己也看到了。
“从秀,你看那两个女子也来了。”楚鸣轩踏进绛雪院已演变看见了余清鸢两人,在周围一群男子中她们俩很是显眼。
“这两人,有点意思。”温从秀只是扫了一眼,还没等他继续说,前方,蔡县丞和方老爷子已经走了过来,他也只能作罢。
“温公子,楚公子,老朽刚听蔡县丞提起,说两位都是极擅诗词文赋之人,两位能来这绛雪院作诗词,这绛雪院真是蓬荜生辉啊。”方老爷子和他身边的一个中年人迎了过来,对着两人拱手行礼。
那方景虽然见过两人,知道他们是官府的人,但碍于面子问题,并没有告诉方老爷子那天的事。
“不必多礼,我和鸣轩听闻这里正巧举行冬日诗会,便也过来看看。”温从秀声音温和,让人一看就有大家风范。
余清鸢离的有些远,听不太清几人的谈话,只能悄悄关注几人的表情,看着几个人都是有说有笑气氛和谐,也不去在意,只在心里默默盘算着。片刻,温从秀和楚鸣轩也挑了书桌坐下,碰巧就在余清鸢她们斜前方不远处,隔了有两张书桌的距离,一转头就能看到。
“吉时到。”
一声低沉的钟声响起,冬日诗会时间已到,正式开始。
钟声响过,绛雪院中安静下来,方老爷子起身先是说了些勉励的话,然后说道:“今年的诗会和往年有些许变化,不再单一的比论诗,而是改为论词,这绛雪院中今年难得白梅全部盛开,昭示着明年会有绝佳的春意,所以今年以‘春意’为主题,请各位作词一首,时间一刻钟。”
方老爷子一说完,台下众人便是小声议论纷纷,有人还在苦想,有的人已经摊开宣纸,准备动笔,想来是早有准备。
“清鸢,我们怎么办啊?”林杉画看着周围文人都开始动笔,余清鸢却还在不急不慌的研墨,心下有些担忧。
“没关系,我们只要在这规定时间内写出来就行,不着急,让我想想。”余清鸢小声回了一句,林杉画点点头,同时从余清鸢手里拿过墨仔细研着,小声说道:“清鸢,你就认真思考,以后有我来帮你研墨。”
余清鸢转头看了看林杉画,有些泛红的小脸上满是认真,手中还在不停研着墨,便也笑着点了点头。
旁边已经有人作出了诗,余清鸢也不着急,依旧是手拿毛笔低头沉吟,手中笔却迟迟没有落下,反而扭头看着四周白梅,心中快速想着选择哪一首诗。
片刻,她眼睛一亮,毛笔蘸了墨汁,在已经铺平的宣纸上快速写着,旁边的林杉画看着她写出的诗,眼睛也是越来越亮。
前面,闻墨奋笔疾书快速写完自己的诗篇,然后回头看着余清鸢的方向,看她还没有写完,心下冷笑:“马上时间就到了,到时候写不出来有的是人看你笑话。”
“铛。”
钟声响起,时间已到,众人纷纷拿出自己作好的诗篇交给一旁的仆人去汇总整理,然后由白府的人统一整理,交由特意请来的先生评判。
当评判先生一出现,余清鸢吃了一惊。
“那老人不就是评判我《问友》的那个?”
当日的茶馆老人评价她的诗“大善”令她印象深刻,此时一见,更是惊叹。
“这么多文人墨客的诗词全由他一人评判,也是一大殊荣啊,有真本事,不然无法服众。”
前世的她已经是教授职位,也见过不少大场面,来到这古代,能冷静面对各种情况,现在看着这老人家评判诸多诗词,也只是心底有一点惊讶。
她性子别的不说,最大的优点就是充满韧性,遇强不惧,遇弱也不欺。
“俞老,这是今年诗会的‘春意’诗词。”
方老爷子安排人将厚厚一摞宣纸放到那俞老面前,对着俞老的态度也很是谦虚。
俞老点点头,开始一张张翻阅,大部分被放到了左边案几上,小部分则是放到了右边案几上。
台下众人纷纷耐心等待,俞老经常来评判诗词,一向公正,对他的评判结果众人也皆是服气,在他评判其间也都不敢放肆不敬。
一刻钟后,俞老拿起两张宣纸,对着台下眼含期盼的文人笑道:“这是这次春意词中水平最高的两首,其中有一首,更是颇具根骨,令我等赞叹。”
话音刚落,台下众人纷纷议论起来,每一轮都会评出两首最好的诗词,一首贴在绛雪墙上,一首则当众点评。
谁也不知道那两首都是谁的诗词,一时间纷纷猜测。
“就算不是最好的,也必然有我一首!”闻墨一脸傲气,看着俞老手中的两张宣纸,眼中满是热切,旁人听见他的话纷纷嗤笑着摇头,不放心上。
另一个边,温从秀指着那两张宣纸说:“鸣轩,这词我可比你擅长。”
“这我承认,但我所写的词比之你也不差。”楚鸣轩漫不经心的研着墨。
“你还是这个样子,不肯轻易低头。”温从秀抚掌大笑。
温从秀和楚鸣轩来这冬日诗会都没有说本名,而是以公子相称,他们两个位居高官,在场众人只有蔡县丞知道二人身份,但也被两人提醒过不可暴露,所以即便是这诗会主办人方老爷子也只是知道两人有大才,与蔡县丞为友,其他一概不知。
“安静。”俞老开口。
众人安静下来,目光热切的看着台上的评判先生,都希望那两份最佳诗词中有自己一份。
“这两首词,分别是《雪院倚春》以及《木兰花》”
俞老话音一落,底下众人立即炸开了锅,许多认为自己一定能夺的一份的人心底很是不甘,但也相信俞老的评判,于是议论声越来越大,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这两篇有何妙处。
“果然是你的《雪院倚春》!”
楚鸣轩大感意外,这两首词有温从秀一首,但另一首竟然不是他的。
“不知那《木兰花》是谁的作品,竟也有这等水准。”楚鸣轩对自己和温从秀的诗词极为自信。
“我也不知道。”温从秀摇头。
“都安静,俞老评判绝对公正,我和蔡县丞也已经过目,没有问题。”方老爷子到底也是一人物,一拍桌子顿时再没有人说话。
俞老看大家安静下来,毫不在意的继续说道:“这其中,最佳者为《木兰花》,至于《雪院倚春》我不作评判,一会儿会张贴在绛雪墙上,大家可以自行欣赏评判。”
说着,俞老拿起其中一张纸读了出来。
“词名《木兰花》”
“东城渐觉风光好,縠皱波纹迎客棹。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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