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鸢对草原人没有这样的血仇心理，虽然她理解皇帝的想法，但不代表，她就愿意一切遵从。

　　天理循环，存在总有道理，如果现在灭了草原王庭，那周南国的百姓势必会有一部分分化出去前往草原，对于周南国来说，这难道真的是好事？

　　两地气候不同，水土不同，周南国百姓到了草原王庭，能不能适应环境是一回事，草原上有着许许多多和周南国本土完全不同的疾病，疫病，就算把太医丢过去，面对诡异而陌生的疾病和气候水土，也只能败退。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句话真不是简单说说而已。

　　皇帝显然意识到了这些地方，但因为没有完善系统的知识体系，他也只是意识到了而已，没办法很清晰很准确的判断。

　　余清鸢依靠超前太多太多的知识，只需要她一个人，不出十年，就能把整个草原灭绝掉。

　　只不过，她觉得，她把草原灭掉的那一天，恐怕也是她的绝命日。

　　屠尽一族，不论如何都伤天害理。

　　皇帝看出了余清鸢的犹豫，虽然不懂为何犹豫，但也没有继续追问，权当是她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且问你，如何彻底灭掉草原？”皇帝俯下身子，眯着眼问道。

　　余清鸢一阵犹豫，下意识的，又看向了温从秀。

　　温从秀轻轻一笑，皇帝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当即就是哈哈大笑起来。

　　“没想到你会被从秀吃的死死的。”

　　“陛下说笑了，清鸢有这个习惯很久了，一有犹豫不定的事情，就喜欢看我。”温从秀淡淡说道。

　　“看来朕没有选错。”

　　皇帝笑完，脸上神色收敛，眼中没有丝毫笑意，他注视着温从秀和余清鸢，此时此刻，更才更像是一国之君，掌握生杀大权的人。

　　余清鸢也收敛起眼角的笑意，现在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是那个和蔼的长辈，他是皇帝。

　　“清鸢，有何办法，能一劳永逸，除去草原王庭？”

　　皇帝声音沉重，像是压抑这什么。

　　余清鸢深吸口气，皇帝看来是认真了。

　　“陛下，臣确实有办法能让整个草原毁于一旦，只是陛下一定要听吗……”余清鸢最后想要努力一下。

　　“说。”皇帝淡淡说道。

　　余清鸢再不推脱，朗声道：“陛下，咱们与草原王庭长久以来有着不断的贸易往来，咱们从草原采购毛皮，牛肉吗，羊肉，还有一些药材，而他们则用这些草原上特有的产品，来与我们交换一些铁器，以及珠宝，木制品。”

　　皇帝点点头，温从秀也意味深长的望了她一眼。

　　余清鸢顿了顿，接着说：“草原上以羊为主，大部分是绵羊，如果咱们以后对外宣称，绵羊的毛皮已经不再受欢迎，咱们改为收购山羊皮，逼迫他们大肆养殖山羊，不出几年，草原人赖以生存的草原，就会被破坏。”

　　说到这里，余清鸢有些于心不忍，破坏生态链，从生态根本去毁灭，这样的知识，实在太过超时代，就算草原人有些能察觉到不妥，但也不会明白问题出在哪里，找不到问题源头，又面对着周南国的高价收购，他们必然会继续养殖山羊。

　　而山羊是一种破坏力很大的物种，它们在啃食草场的时候，会连草根一起啃食掉，致使草场退化，严重的甚至不可逆转。

　　而这只是第一步，剩下的一系列连锁反应，才是最能破坏草原王庭的根基所在。

　　“豢养山羊，有何深意？”皇帝不了解生态链的知识，也不清楚山羊和绵羊的区别。

　　“山羊啃食草根，会破坏草场，不过，这只是臣的第一步策略，是引子。”余清鸢握了握拳，继续说道。

　　“继续。”皇帝说。

　　“等到草原人开始大量豢养山羊，因为草被的减少，兔子，老鼠，蛇定然也会略加减少，这个时候，就是第二步策略的时候。”

　　“我们周南国，一向有着喜奢的习惯，很多公主小姐，都喜欢鸟羽制作的衣物，首饰，这个时候，我们就放出第二个消息，国内因为山羊皮的流行，突然掀起鸟羽的热潮，而这其中，以鹰的翎羽为最，价格最高，鼓励草原人，去猎杀鹰隼。”

　　“猎杀鹰隼？”皇帝眼中惊疑不定，似乎明白了什么，可这丝灵感一闪而过，根本抓不住。

　　他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这条计策，或许会成为最恶毒的计谋。

　　“对，猎杀鹰隼。”余清鸢眼中有些不忍，“同时，也可以鼓励他们猎杀蛇类，随便编造一个理由，甚至不需要利用，只是提高收购价格也足以刺激到贫穷的草原人。”

　　“豢养山羊，猎杀鹰隼，蛇，你究竟要做什么？”皇帝忍不住问道。

　　余清鸢微微一笑，示意他不用着急。

　　“等着三步走完，就是第四步。”

　　余清鸢背着双手，在景明宫中走了几步，停下，继续说道：“一旦他们按照我说的去做了，那他们必然会面对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草原的草，不够牲畜吃了。”

　　说到这里，余清鸢脸上笑容更深，胜券在握。

　　“这个时候，我们的人，就可以进入草原了。”

　　“为何，我们的人去草原做什么？”皇帝问。

　　余清鸢嘴角勾起：“当然是去给他们献计献策，帮他们恢复草原了。”

　　“什么！”皇帝一拍桌子，差点站起来，“朕花费这么多精力金钱，难道还要帮他们再恢复？”

　　“陛下别急，这个时候，才是最后一步。”余清鸢垂手说道。

　　“你接着说。”皇帝重新坐回去，目光更是凝重几分。

　　“我们派人伪装成草原人，然后潜入草原，告诉他们，只要把湖泊河流里的水引出来，灌溉草原，就可以恢复原本旺盛的草原。”

　　“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必然会选择这个方法来恢复草原，因为这是唯一的方法，在没有其他，等到他们动用大量人力物力去开辟湖泊，截流河流，他们的末日，就彻底到了。”

　　“清鸢，为什么这么说？”温从秀温和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余清鸢暗叹一声，过度开发，草原迟早会成为盐碱地，到时候土壤硬化，水土流失，就算草原王庭有神仙相助，恐怕也是无力回天。

　　在科技如此发达的那个社会，因为过度开发造成的悲剧也曾经遍布全球，人们吃过了无数的教训，这才学会了控制土壤，控制水分，控制生态系统。

　　这个时代，不可能有人懂得这些，或许有人意识到了生态链的存在，但这种程度的蒙昧认知，基本上是没什么用的。

　　“陛下，按照这条计谋走，不出十年，只要有一场稍微严重些的天灾，草原，就会彻底毁灭，百年之内，再难恢复。”余清鸢叹了口气说道。

　　“但是陛下，屠杀过多生灵，有伤天和，影响我国国运，臣劝您，不要动用此计。”余清鸢忽然跪在了皇帝面前，扣头道。

　　温从秀也跟着她一起跪在地上，说道：“陛下，清鸢所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屠尽草原人，实在是……”

　　百里彦一挥手，两人同时闭嘴，对视一眼，皆是暗叹一声。

　　计谋已经献了，究竟要怎么决定，还是要看皇帝怎么想。

　　他才是皇帝，是一国之君，他们两个，能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皇帝好脾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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