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县丞念完,众人一片安静,闻墨脸色苍白,双手扶着书桌,摇着头连说不可能,他怎么能相信余清鸢竟然真的作出了诗,还是这般好诗!
方老爷子嗤笑一声,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宣布诗会结束,最佳者为余清鸢。
众人再没有丝毫异议,输的心服口服。
之后方老爷子把准备的奖品交给了余清鸢,是一套异常精美的文房四宝,还有一些金银财物,余清鸢对那文房四宝不感兴趣,目光更多的是停留在钱财上,这才是她真正需要的。粗略扫了一眼,钱不算多,但也不少了,有三十两白银,之后方老爷子和蔡县丞、俞老一起离开,这绛雪院只留下了几个仆人照应着,有的人选择离开,有些则选择暂时留下,踏雪赏梅。
余清鸢也算是在白坪镇彻底出名了,不少文人心中惋惜,有如此天赋却身为女子,以后的左右逃不开嫁人的命运,真是可惜。
余清鸢也是明白他们心中想法,这里的女子终归都是要嫁人的,再好的才华,以后也要锁在家中,除非去参加科举考试,入朝堂为官。周南国虽说不限制女子入朝为官,但数遍历史,女子能真正为官的,也不超过一手之数。
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再次默默怀念了一下前世的社会,余清鸢和林杉画一边赏梅,一边向门外走去。
“从秀,我们要不要过去攀谈一下?”楚鸣轩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打趣开玩笑道。
“好。”温从秀点头,抬脚走了过去,留下愣在后面的楚鸣轩,他本来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温从秀还真去了。
“余姑娘,还请留步。”温从秀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声音温和近人,让人心生好感。
余清鸢转过身,嘴角微微勾起,带着浅浅的笑意。
“温公子,敢问何事?”
温从秀略微拱手,目光亲切:“余姑娘的诗词文采惊人,温某佩服。”
他一向以诗词著称,在江都郡极富盛名,只是在这小小望都郡的白坪镇,认识他的人很少。
周围白梅散发着幽幽香气,空气中混杂着雪的味道,温从秀一身月牙色长袍,不同于第一次见他时的黑色大氅,月牙白衣更能衬托出他的形象,腰间深青玉佩点缀的恰到好处,面庞线条柔和,黑玉般的眼睛深邃朦胧,整个就像画里人物般。
余清鸢微微失神,瞬间便回过神来,心里暗道这人要是放到前世的世界里,绝对又是一个迷倒万千少女的国际巨星。
余清鸢扬了扬眉笑道:“公子过赞了,小女子只是喜欢将自己放到诗中人物的身上,记录下他们的所见所闻所感,也只是一个记录者罢了。”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使劲抹了把脑门上的冷汗,这种讲理论知识直挺挺的以自己的名义说出来这种事,果然还是有点心理负担的。
温从秀略感好奇,文人作诗一向喜爱将华丽辞藻用在诗词中,将就韵脚平仄,以此增加诗词的韵律及文采,余清鸢的方法,他倒是不知。
像是知道他所想一般,余清鸢继续道:“公子,有人作诗只注重辞藻是否华丽,不错,华丽的辞藻确实能为诗词增加文采,但真实的历史,现世的人生百态,却不可能如诗词那般华丽,真正的生活,都是残酷的。”
说完,余清鸢暗暗槽了自己一句,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头脑发热对他说这些。不过说都说了,也没什么,就是不知道温从秀什么看法。
温从秀闻言则是一怔,黑玉般的眸子闪过一丝诧异,这女子年龄不大,看的倒是透彻,只是不知道这份透彻从何而来。
将脑中异样甩开,温从秀温和一笑:“姑娘所言不错,没想到余姑娘倒是一个真正有才之人,只是姑娘既然有如此之才,为何还要居住在那般简陋之处?”
“有记忆开始,我就记得我一直住在那里,和我妹妹杉画相依为命。”余清鸢摇摇头。
这般才华,要说是天生,以温从秀的冷静理智,其实是不完全相信的,京城那么多才子佳人,如余清鸢这种却也难见几个。
但转念一想,或许正是因为没有生活在京城那般喧嚣繁华之处,没有被市井气息影响,才能看的通透吧。
要是余清鸢知道眼前的温从秀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一定会忍不住发笑,不知道她的来历,再怎么合理的判断都是错的。
温从秀觉得自己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他作为江都王之子,向来呼风唤雨,少有他做不到不知道的事,只是他为人低调,向来不喜欢以权压人,此时看着余清鸢,偏是想要彻底看透才行。
但是人心多变,就算是一个普通人,想要完全看透也是不可能的。感情,环境,欲望,利益,都可能让一个人在同一时间做出不同的选择。
一旁的楚鸣轩和林杉画完全插不上嘴,一时间只能各自站在一边木头人般看着两人一言一句,面面相觑。林杉画是不敢随意插嘴,怕打扰了两人,楚鸣轩却是被温从秀那隐隐透着探究的脸色给惊到了,当即带着几分奸诈嘿嘿一笑,也不打断。只是看着那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像是许久不见的知己一般。
楚鸣轩只能和林杉画一起继续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看着对面的温从秀,余清鸢从头到尾都觉得赏心悦目,看再长时间也不觉得厌烦,说起话来也是不卑不亢,天文地理都能聊起来,这一点更是让她很是满意。
除了少数人,余清鸢对于那些肚子里没有墨水的人,那怕长得倾国倾城,她也只会是单纯的欣赏,而不会深交,相比之容貌,她更看重知识。
用她的话讲,这叫“腹有诗书气自华”。
至于温从秀这种长得犯规,肚子里又有墨水的人,那自然是非常得她喜欢。
“今日陪小女子闲谈,真是烦劳温公子了。”余清鸢眼底带笑,行了一礼。
温从秀也是轻轻一笑,摇摇头表示不在意。
“温公子,那我和妹妹今天就先回去了。”余清鸢说。
温从秀也是拱了拱手,亲切温和:“余姑娘果然是才女,和姑娘的一席话对温某启发很大,多谢姑娘。”
“不必说谢,温公子的见解对清鸢也有很大用处。”余清鸢回道。
“那温某就先离开了,这个就当是送给姑娘的见面礼吧。”温从秀抚平衣袍,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玉石吊坠,送给了余清鸢。旁边的楚鸣轩见状眉头一跳,张嘴就想要说什么,却被温从秀一个眼神制止了。
“多谢公子相赠,那清鸢也便也不客气了,只是清鸢实在没有好的玩意儿能送给公子,只能将这发簪送给公子了,改日定当补上。”余清鸢看在眼里,接过温从秀手里的玉石吊坠,顺手从头上拔下一根木簪,当做回礼送给了温从秀。
“温某告辞。”温从秀接过木簪,小心的放入袖中,拱手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余清鸢嘴角渐渐凝重,这温从秀,倒也是个人物。
摊开手,那枚极为精致的玉石吊坠静静的躺在手心,玉是好玉,她这个外行人看了都知道价值连城,玉石透着温润的光泽,握在手里带着暖意,不像一般石头冰凉,这吊坠雕的是一只合拢着翅膀的飞禽,虽然一时不能确定是什么品种的鸟类,但能看出几分孔雀的样子,又看了片刻,余清鸢只得作罢,将吊坠小心的收起来。
远处,已经走远的楚鸣轩紧皱眉头看着温从秀,眼中隐隐带着些许不满:“从秀,你怎么能把那东西给了她这样一个普通女子?会给她招来祸患的。”
温从秀淡淡一笑,脸上一如既往的温润平淡,从袖中拿出那根木簪仔细摩挲着,轻声道:“放心,我有分寸。”见楚鸣轩还想说什么,温从秀抢先开口,接着说道:“宫中一直有传言,前朝太傅被灭门前有一子流落在外,至今没人知道在哪,但我仔细查过,太傅一生确实只有一子,但已被先皇诛杀,倒是有人无意间提起过,说太傅流落在外的不是儿子,是女儿,那个女儿据说是妾所生,所以刚出生就被送离了太傅府,除了太傅无人知道下落,之后一是因为难寻,二是因为送出去的是女儿,所以先皇也没有费心去找,我怀疑……”
楚鸣轩一惊,这已经牵扯到前朝秘闻,前朝皇帝一生英明,晚年却听信谗言将余太傅直系一脉满门诛杀,后来先皇病死后传位给现任皇帝,余太傅一家才得到平反,但余太傅一脉已经断绝,纵使得到平反也已无济于事,只得了一个无罪的名声而已。
至于现在京城中的余府,是当年余太傅旁支中侥幸保存下的一脉,在余太傅勾结西北草原王庭,意图叛国的罪名被摘掉后,这一支脉被当朝皇帝赐重金补偿,有了皇帝的支持,余府的人现在已经是朝堂的重要势力。
“因为她也姓余,所以你怀疑她就是余太傅那个流亡在外的女儿?可天下余姓人这么多,你有什么证据?”楚鸣轩低沉着声音,目光锐利的扫视一圈,看没人注意到这才稍稍放心。
这件事牵扯太大,余太傅一脉虽然全部断绝,但当年也有一些好友和仇人,一旦让那些人知道下落,好友还好,仇人却不好说了。
温从秀摇摇头,眼神幽深不见底,他不敢肯定,但如果这余清鸢真的是那个孩子,他可就要好好思忖一番了。
就算不是,以她的文采,如果能给她一个身份,说不定……
“余太傅一生极为博学,通晓古今,诗词天赋极为出众,当年就曾得到诗圣玉西湖赞叹,这余清鸢同样诗词天赋高的可怕,而且她的年龄在时间上也符合,我不得不怀疑。”温从秀冷静说道,之前他派人调查余清鸢和林杉画,很轻易的便查到了不少资料。
仔细思索一番,他又告诫道:“鸣轩,这件事牵扯太大,弄不好还会将我们扯进去,一定不能外传。”虽然忍不住告诫,但他也知道楚鸣轩志在诗词,从来不问仕途,为人更是风流,是京城人人皆知的浪荡子,对封官加爵一向嗤之以鼻。
温从秀相信对于这种麻烦极大的事他应该是懒得插手的。
“我看余清鸢不是,就算是余太傅的孤女,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出所料,楚鸣轩只是摇了摇头,便不再细想,他志不在此,也无心参与,更何况余府和他的家族一丝关系都没有,他父亲是朝中武将,这文臣间的麻烦事向来都是不愿参与。
用他父亲的话说就是:“文臣就是一群文邹邹的木脑袋,骂不得打不得,最是麻烦。”
“明日余府的人就要来,你这个时候把吊坠交给余清鸢,万一她不是那个孩子,那不就……”楚鸣轩有些惋惜,余清鸢诗词作的极好,就这样被拖入麻烦事中,真是可惜。
余清鸢要是知道他们两人这番话,怕是要捂胸口吐血,她的那些对诗词的见解,完全是前世身为文学院教授必须知道的知识,不然怎么教学生?至于那些诗词,更是华夏五千年文人的精华名篇,再优秀也是那些老前辈写的,她本人哪里作得出来
温从秀和楚鸣轩毫不知情,结果一个算计一个惋惜,硬生生把她扯了进去。
喜欢嫡女在上请大家收藏:(321553.xyz)嫡女在上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