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人办丧事并不闹腾,官员们依次来行了礼,随了礼金,由刘知府给代收了又详细地记了礼单就给交到楚箫手上。
办丧事的钱,官府里出了一半,楚箫支付了一半。
大家商量着三天丧事办完,寻一处坟地叫杨雨清下葬。
这个时侯楚箫反倒拿不定主意了,因为他不知道杨雨清到底是和龙子骥怎么约定的。
是在苏州的府衙附近见面,万一要是找个坟地随便下葬了,他来了找不到她怎么办?
杨雨清说是到苏州之前就把信鸽发出去,叫龙子骥赶来与自己会合的,怎么会到了这会功夫,他龙子骥还不出现?
杨雨清在这里躺着的每一天,楚箫和小琴都提心吊胆。若不是插入天灵穴的银针轻微颤动着代表她的脑子还是活的,现在的她完全和个死人一模一样。
三天过去了,这根银针的颤动明显越来越弱,如果不早点服下解药唤醒她,恐怕她真的会有危险。
天已经快要亮了,楚箫急得在灵前走来走去,小琴也一脸焦急地看向灵堂上躺着的人。
如果今天那个人还不到,就只能先盖棺下葬,等着把所有人的眼睛给糊弄过去了,再偷着把她给挖出来服下解药,可是这一招也实在是太冒险。
要知道,解药服下晚上一分,杨雨清她离死亡就更近了一步。
“该死的龙子骥,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来?”楚箫咬着牙骂道。
几位大人在隔壁的大堂里也已经守了几日,确定杨雨清的死询之后这些人简单地碰了个面。
只要明日她顺利下葬,就可以彻底放下心来了。
苏州知府与扬州知府两个是同年,说起来也算是有几分交情的。
此时看着陆延庆那张依然带着几分菜色的脸,笑道:“老陆啊,你这一回作为先锋头阵,看来是牺牲不小啊。”
陆延庆笑道:“若是只叫苦了我一个,护住了各位弟兄不受连累,我陆延庆这一番苦也叫个没有白吃。”
刘知府笑着一拱手:“陆大人,仗义。”
其他几位官员也全都拱了拱手:“陆大人不但心思缜密,且为人仗义,我们江南这么多官员,仰仗您这第一阵拦得好,算是没有落入分毫把柄到那人手上。陆大人,您功德无量啊。”
陆延庆笑了笑:“各位兄弟不必客气,只要咱们江南百官一条心,连成铁板一块。那该说的,就说,不该说的一句,都不说,怕他个钦差作甚?
这个姓杨的命不好,就此横死了,可是话说回来,哪怕他不死,怕是这个事情他也是断然不好办的,别忘了京城的那一位还等着他回去交差呢。”
“是啊!”刘知府一拍手背:“依,你说这个杨大人,怎么就选在此时死了?难不成,他也是害怕没办法交差,畏罪自尽了?”
陆延庆咬牙一笑:“是不是畏罪,就留着叫上面的人去伤脑筋去吧。这个事儿,可和咱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几个人相视一眼,全都笑了起来。
夜深人静,官道上却一直等不到那个人的身影。
楚箫的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小琴也越来越担心。杨雨清头顶的那枚银针的颤动越来越微弱,两个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已经在这里等了三天,那个人他还不来吗?杨雨清想要听到的真心话,是否可以等到?
天空亮起了鱼肚白,楚箫咬了咬牙,将手一抬:“盖棺!”
丧乐起,各位官员都假模假样地放了悲声,刘知府和陆延庆上前一人扶了棺材的一角,说了些一路走好,若是有什么心愿未了,请半夜托梦之类的话来。
楚箫和小琴带着几个仆从充作家里人,一起向着城外的墓地走去。
到得墓地,只见地上已经新刨出了一个大坑,众人将那棺木下到坑里,楚箫又照着官道上看了看,还是没有看到那个人来。
楚箫心下忿忿不止:好你个龙子骥,她冒这么大的险全都是为了你,你却一直不肯露面!你还果真是对得起她!
楚箫又冲着那棺木看了两眼,将手一挥,众人落了棺。一众人将那棺木下到坑里去,开始往上盖土。
那些官员们早就已经耐不住性子了,一看到棺材落到坑里,全都掉头走人。
眼看最后一铁锨土埋好了。楚箫取出银钱给这些分了,正要叫这些人快点散了去。
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悲鸣:“啊哟,我的杨大人,您走得怎生这么着急啊?”
回头一看,竟然是王老爷,引着几个仆佣冲到坟前,倒地大哭:“啊哟,我说杨大人啊,那一日匆匆一别,老夫就在心下惦记着您,这一趟您走得这般勿忙,老夫我总觉得心里对您不住。这一次刚好路过苏州,不想又听到了您意外亡故的消息,我说杨大人啊,您说您年纪轻轻,怎么……怎么就这么短命啊。”
楚箫上前把王老爷挽起来,轻声劝道:“王老爷,请节哀。”
抬头向着那土堆里看了一眼,楚箫暗地里打定了主意,不要再等那个人了,多等上一分怕是雨清就要多一分的危险,为了听他一句真心话,这么做实在是不值得。不如将这些人赶快支走,快点找机会将她给刨出来。
“王老爷,您这份心意,杨大人已经知道了,坟地里面阴气太盛,您还是少停留一会儿就好,来人啊,将王老爷搀扶下去。”
王老爷一把挽了楚箫的手臂,连声哭道:“楚公子,我来得晚了,却也赶得上再送杨大人一程。楚公子啊,虽然我与杨大人相处的时日不多,但是也很是佩服他的为人,这一回他走了,我这千万千万是要送她一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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