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主公!除着那个高畅,谁能称主公!高畅这反贼先将粮草劫走再好模好样地送回来,还能是个玩笑不成?!再者,其中牵涉的那些官军的性命,哪个能轻易地遮掩过去!若是消息传到京中,今上会怎么看他?!莫说是今上,就是蒋璋只怕也不会坐视!若是这事挨着蒋璋,他也不能信魏国公无辜。且高畅既然走了这样一步棋,难道就没有后手? 便是他在营前就一把火将那些粮草都烧了,怕也是无用!
靖远候即急且恨,定一定神,倒是叫他想到了:高畅既用这样的手段对他,又会怎么对蒋璋?只怕也要如法炮制!倒不如现就折回去好人赃并获,就是日后消息传到御前,他也占了先手!
想到这里,靖远候更不停留,拨转马头折回蒋璋大营。出乎靖远候意料的是,都不用近前,只在远处就看得到蒋璋营前空空荡荡的,莫说是粮食了,连着草也没见着一根,难道已运了进去?
靖远候自觉来迟,不由叹息一声,正要折回去,就看两辆马车晃悠悠蒋璋大营里出来,径直往他这边来。
不知为甚,靖远候心上一动,带着部下后退借着树丛将身影遮住,将将躲好,马车已到近前,就听马车上一老军汉笑说:“快些走,那个蠢侯爷走了一时半会不会再来,弟兄们连着两日都没吃上一口肉,眼都绿了。”跟着他的小卒凑趣似地笑答:“他怎么和我们国公比,听说灭陈国,他还是跟在我们国公后头捡漏的,不然怕不是做不成侯爷了!”
前头老汉笑他蠢,靖远候虽然恼怒倒也能撑得住,可听到小兵这句,倒似一箭穿心,靖远候手脚都僵住了,连着怒喝都出不了声,要到马车去得远了才回过神来。
到这时候靖远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蒋璋的粮草没叫高畅劫走,不然这两个军汉的话从哪里来的?再往深里想一想,蒋璋是从哪里知道他被劫粮的?而再往前,蒋璋粮草被烧,不得不后撤,丢下他叫高畅偷袭其中难道没有内情?
靖远候不由打了个寒战,再不敢耽搁,提马出林,急匆匆赶回自家营盘。
大营前,粮草车队一长溜地排着,营内,军士们眼巴巴地瞧着,见此情景,靖远候不由勒住马:要是烧了粮草,军心浮动是一定的。可要是收下,蒋璋都与高畅勾连,只怕会抢先反咬他一口。
罢了,罢了!靖远候跺一跺脚,吩咐道:“收进来。”说毕自家提马进营,立时就回大帐,把他以为的蒋璋种种可疑之处写一封密奏,以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又把军中的防备加高,将原先半个时辰巡逻一回改为一刻巡逻一回。
可就是做了这样的预备,靖远候还是心内不安:在他看来,蒋璋即与高畅串联起来,上回是故意束手旁观,以后指不定就要联手将他剪除。一个高畅他尚且应付艰难,哪里再受得住一个蒋璋!
靖远候这里的忐忑,正是蒋璋所求。
说来靖远候与蒋璋高畅比较是平庸了些,可毕竟不是蠢人,他这回的推测竟是一点不差,什么粮草被劫,甚个又将粮草送回,还真的都是蒋璋与高畅在互相不知情的情况下联手了回。
却是蒋璋虽有了异心,可反旗到底不是那么好扯的,他麾下部将们说是忠心不二地跟随他,可难保其中有人有异心。所以先就要自保,什么粮草被一把火烧干净,什么不得不后撤二十里,不过是为了从看似联盟实则互相掣肘的局面里脱开身。新驻营地是他们父子早看好的,粮草也一早运了过去,那一把火烧的不过是个空仓罢了。至于把靖远候留给高畅,蒋璋根本不在心上,只要他还在,高畅就得顾虑着他,不敢把兵用到尽。
靖远候更没想到的是,蒋璋既然敢把他甩给高畅,又怎么会不留后手,早在通往京都的几条必经之路上埋伏下人马,把靖远候递往京中的第一道本章劫了下来。
蒋璋是有私心,所以看到靖远候的密奏来,参他临战失机,更是气恼羞愤。更不想他那好儿子蒋存信生了一条好舌头,与蒋璋笑说:“阿爹想过么?那位自称是先太子遗腹,又把前情说得分毫不差,自然也是凤子龙孙。帝王家事,阿爹身为是梁朝臣子,又何苦夹在其中?且我朝异姓不封王的,我们家难道还能再进一步吗?快别做这梦了。”
蒋璋本就有心,哪受得住这几句话,立时意动,转头就往高畅处送了消息,把朝廷下回送粮的时间路线都告诉了他。依着蒋璋判断,高畅决然不会置之不理,必定出手劫粮。粮草丢了,靖远候会不来寻他?再不能!等他来时,再卖些破绽与他,依着靖远候的品行,还会不往上京奏本再告他一状?到时饿机会将此情揭破,寻便是他一忠臣良将活生生叫佞臣逼得不得不撤兵自保。
只是蒋璋想得如意, 却不想高畅要的不是粮草,也不是要靖远候或者蒋璋降他,要的只是靖远候疑了蒋璋,等蒋璋与靖远候彻底反目,他才好从中取利。所以这头才把粮草劫下,转头又给靖远候送回来。
靖远候又只是中人之姿,哪里能猜得到这里的纠葛复杂,被联手作弄得坐立不安,日夜期待他的密奏平安到京,天兴帝好早作预备,好撤换蒋璋,换个一心的来。
只是蒋璋既然有意借靖远候脱身,自然盯死了靖远候,他的信使一出营就叫人盯上了,做戏的乃是石秀。
石秀新来投蒋璋,连着他都不叫人熟知更何况跟着他的兄弟们,就使几人扮做恶匪路霸,将靖远候的信使重伤后故意放走,又由蒋存智出面,只做半路偶遇的模样将信使捡回去,如此,靖远候第二封密奏顺理成章地到了他们父子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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