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太妃只以为王氏父母也是明理的人,必不能答应,如此,平王要怨的也只是王氏父母,再怨不到她身上。不想王氏父母竟是一口答应,却是小王氏早说通了父母。原来小王氏嫁的丈夫在外头看来也是有才有貌的如意郎君,偏小王氏要与王氏比,自以为一样是阿爹阿娘亲生骨肉,如何王氏好做王妃,她丈夫还是白身呢?是以一早衔妒,晓得自家小姑子与平王有了首尾之后,不但不怒,反而欢喜。起先,小王氏与华氏不过是想谋个侧妃做,不想王氏自家病死,倒是腾出空来,平王又肯娶华氏,自是再好没有。因怕自家父母拦着,虽然不能有用,却也败兴。所以小王氏回了一趟家,把平王的意思透了,又说:“平王殿下正在壮年,哪有不续娶的道理。若是娶了旁人,拿捏起大郎来,阿爹阿娘难道还能说得上话吗?倒是二娘,阿爹阿娘也见过,最是美貌温柔和顺的又是我嫡亲的小姑,必不会亏待大郎。”
若是真温柔和顺知礼数的,怎么可能到嫂子的姐姐家走一回就同姐夫有了私情?可是这番鬼话竟将自家父母哄着,这才有王氏父母一说即成,华氏这才成了平王继妃。
华氏生得美貌不说因此还惯会撒娇做痴,十分得平王喜欢,自她归于平王,平王府就再没进过新人,只守着她一个,转过年来,华氏就得了一子,取名琪。因是他心爱的华氏所生,又生得极似华氏,是以平王把这儿子爱若珍宝,小名就叫阿宝。
可再爱若珍宝,高琪前头有高瑛拦着。高瑛是正正经经的原配嫡出,聪明灵巧,无论读书还是习武一学即会,且十分孝顺友爱,就是以华氏之吹毛求疵也没挑出他错处来,在京里很有些好名声。有这样高瑛在前头拦着,高琪便坐不上平王世子位。一想到偌大一个王府日后就要落到高瑛手上,自家母子得瞧着他脸色过日子,华氏就心口疼,为此在平王面前撒娇撒痴地闹过不止一回。一回闹得厉害了,甚至说若是平王偏向长子,她宁愿母子们抱着一块儿去死,也不要仰高瑛鼻息,把平王心疼得了不得。
被华氏这样逼着,平王别说请立世子,就是高瑛娶妻的事,都指着高僧说高瑛命里不该早娶拖着,可这样的谎话哪里瞒得过人呢?平王府早成了京中笑话,无人不知平王宠爱继妻,情愿空悬着世子位也不肯为长子高瑛请封。更说亏得立世子是国事,平王自家说了不算;也亏得高瑛素来有贤名,没个说得过的借口,朝廷断不肯给平王脸面来废长立幼,不然只怕平王早做成了。
平王又怎么不知道京中流言呢,虽然心焦,可也无可奈何,这回晋王僭位倒是叫他寻着了机缘,悄悄进言,道是从前魏国公不肯把女儿许与宋辽,那是因为宋辽虽然是个侯爵世子,可身有残疾又是个鳏夫,但凡真疼爱女儿的绝不能把女儿嫁他。如今宋辽既然已死,这事也就揭过去了,那位蒋三娘还小姑独处呢,不若晋王殿下做个冰人,替蒋氏三娘择一门亲,这一回要人品出身都说得出的。一来好试蒋璋忠心,若是他依旧对朝廷忠心耿耿,自然答应;再则,也好叫天下人看见殿下的宽宏大量,不计前嫌。
晋王听说,也觉有理,就问平王可有人选,平王便说了一个人来,那名字从他口中吐出,连着晋王都有些失笑,却是平王所说的佳婿竟是他的嫡长子高瑛。
要晋王信平王对他忠心到肯舍出一个世子妃来,他就是再蠢十分也能当笑话听。且蒋璋此人,虽然反迹未显,可也算不上纯臣了,一个王爵情愿和这样的大臣扯到一起,是觉得日子太舒坦吗?略一思索,倒是明白了,笑吟吟地道:“王兄倒是一片慈父之心。”
平王再是偏心,叫晋王说了这句也是脸上一红,轻声道:“殿下,总是老臣夫妇对不住阿琪,将他生得娇弱单薄,还没学会吃饭呢,倒会吃药了,连着先生都不敢教他用功,难免平时多偏向些。至于阿瑛,殿下看在他有功的份上,与他一个奉国将军也对得住他了。”却是亲王郡王嫡长子自然是承他们父亲的爵位,其余嫡子依律也能得个将军虚衔。在平王看来,不过是将两个儿子的爵位调了调,都是自家兄弟,且弟弟体弱,做哥哥的让着弟弟又怎么了?在晋王也是无可无不可,左右总归是平王嫡子,他自己愿意偏向,也是他的事,是以点头答应。
可别说晋王现在还只是代理朝政,就是他真即位了,也只好做自家儿女婚事的主,大臣那头,要真不情愿,还真拿他们没法子。是以一个跟他父皇母妃学了一肚子小巧心思的晋王,一个一颗心偏到了身体外头的平王,竟是商量出了个荒唐主意。
却是平心而论,高瑛无论是人品相貌还是才学都好说个上上之选,又是平王嫡出长子,只有比人强没有比人差的,谁见着能不喜欢呢?是以晋王以赏赐为由,使礼部右侍郎郑玉为正使,高瑛为副使,往蒋璋军中去,只以为叫蒋璋先见一见高瑛其人,不怕他不中意,只消他中意了,再说婚姻之事。眼看着一个现成世子妃,蒋璋还能不答应吗?至于答允婚事之后,平王世子叫高琪做去,他蒋璋还能反悔不成!他若是抗旨悔婚了,处置他,倒真是师出有名了。
平王与晋王两个计算得极好,平王十分得意,回去同华氏一说,华氏娇若春花的脸上顿时变了颜色,冷笑道:“我母子终不能与你心头宝比!”
以华氏看来,高瑛在诸王孙公子里孝贤名颇盛,京中原先就有许多人夸他,一旦叫他做了魏国公女婿,便是如虎添翼,要想搬掉他,无异与与虎谋皮!旁的不说,那蒋氏一门多少姻亲故旧,只消有个站出来问一声怎么不立高瑛,就有许多人跟随,有的是口舌官司要打。现在说晋王答应,可那晋王是个什么人?他能亲手杀了兄长,逼得方皇后自尽,又气倒他父皇怎么可能是个信守承诺的,指不定就要调转枪头立那高瑛为世子继续抹光他的名声。而高瑛深恨她气死他亲娘,他与她们母子之间的仇是结死的,等他做了平王,她母子还能有安生日子吗?只怕连口安乐茶饭也没得吃。
可笑平王竟糊涂至此!华氏恼恨之下索性将平王撵了出去,再不肯听他解说。
平王叫华氏关在门外,赔了好一会情,总不见门开,只得走开,临走前却又说:“等以后你就知道啦,我怎么能害你们母子呢?”说了丧气离开。却是在他以为,舍出高瑛终身来为晋王搏一个美名,晋王总要报答他,不然宗室里又怎么看他呢?至于蒋璋,晋王瞧他久不入眼,一旦天下平定,哪里还能容他握着兵权呢?到时,一个没了实权的国公跟没牙的老虎又有什么差别?根本不足为虑。华氏实在是多虑了。
不想平王前脚才走,华氏后头就叫进了她的心腹仆妇姚大娘,咬牙切齿地道:“再不能叫那小畜生活着!”
姚大娘本姓施,是华氏陪嫁丫头,嫁了王府姚管事为妻,向来为华氏倚重,替华氏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也知道若是叫高瑛翻了身,一旦他掌了王府,碍着母子名分不好明着拿华氏如何,他们夫妻俩先要去死上一死,是以也不肯叫高瑛如意。此时听华氏一说,便道肯奉承,道:“奴婢夫妻一身一体都是王妃娘娘赏的,怎么敢不为娘娘效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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