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地宫里的人都被王本带走了，想必凤公子留下来也寂寞得很，不如本王便将此人留下来与凤公子作个伴吧。”
祈墨渊语气平缓，情绪半点不露，说完这句便不再逗留，迈脚离去。
黑衣侍卫很快被撤走。
空荡荡的地宫内，一伏一立，格外的清冷。
“公子……”媚娘将将开口，又闭上，竟是不知从何说起。
“没有解释么？”凤若予把玩着手指，竟是再也不多看她一眼。
媚娘咬咬牙，暗自斟酌了一番，便闭上眼，“媚娘无话可说。”
“本公子让你助她离开，你就是这样阴奉阳违的？还是太妃许了你什么好处？”
“不！公子不要误会，媚娘对公子忠心耿耿，决无二心。”媚娘急急解释。
“是么？”凤若予显然不再信她，不但眼神冷了，连语气也冷了，“可你做出的事情，却不是你说的这么回事。”
“我……”
“果然是她给本公子选的人，本公子天真的信了一回，还真以为你对本公子忠心不渝。”
“公子……”
凤若予几步迈过去，他弯下腰，飞快解了她身上的穴。冷酷道：“你走吧，本公子不会再用你。”
媚娘惊恐地瞪着他，便是解了穴道，也跟没解一样，一动不动的伏在地上不肯起来。
凤若予已经背过身去。
媚娘心知他已做的决定，不会更改，便也没有祈求。只缓缓起身，在他身后跪下。
“媚娘不后悔对宁染染下杀手，只恨出手太慢。若是重来一次，媚娘依旧会这么做。”
凤若予骤然转身，对着她一掌劈过去。
这来势汹汹的一掌，掌力十足。媚娘不躲不避，竟是被她一掌打出数丈远。她趴地不起，血水吐了一地。
苍白无血色地脸孔看上去惊心动魄，那弱如扶柳一般的身体，显得楚楚可怜。
从来不曾轻易动怒的凤若予，周身已经罩上了一冷意。他眼神如利刀，似乎要将她活剐了一般。
媚娘撑着重伤的躯体，挣扎着又跪起来。
“媚娘不后悔对宁染染下杀手，只恨出手太慢。若是重来一次，媚娘依旧会这么做。”
一模一样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竟比先前更加坚定。
“杀了她，对你有什么好处？”凤若予不知是气得太狠，还是被她的坚定给震了震，脸色微微变了变。
“杀了她，对媚娘没有好处。”她缓缓抬起头，眼里多了一抹复杂，“可是，对公子却有好处。”
凤若予冷邪的眼，再起眯起。
“若不是宁染染，公子如何会被太妃迁怒。公子因她而上战场，与太妃为敌，败退了漠北的兵马，将太妃的计划打乱。若非如此，太妃便不会把公子打得遍体鳞伤。”
“本公子说过了，败退漠北的不是本公子，是祈墨渊！”
“可公子与漠北为敌却是真的。老郡王被他们捉去，岐山古家也被清理了，太妃多年的经营毁在本公子的一念之间。”
“都是因为她！属下只有杀了她，公子便会与太妃冰释前嫌。”
凤若予冷冷一哼，“你想的太天真了。本公子再告诉你一次，这天下的人都可以动，唯独她不行！”
“公子……”媚娘还要再劝。
“不必再说！你既然与她这志同道合，那你就滚回她身边去，本公子身边不需要你这种自做主张的人！”
凤若予不愿再与她多说，转身便走。
“公子……”媚娘再次开口，带着颤音，“媚娘十二岁起就开始照顾公子，那时公子才两岁，公子说过永远都不会赶媚娘走的。”
凤若予的脚步并未停留。
媚娘又说：“当年，宁染染被凤清尘所救，带回镜月谷，公子便将媚娘撵了出来。那时，媚娘只当公子因事从权，哪知竟与公子分离了这么多年。”
“媚娘虽然身在江宁，却时时牵挂公子。公子不愿被索事而烦，太妃每每问起，媚娘都搪塞过去。太妃吩咐的事情，公子不愿意去做，媚娘便替公子完成。”
“媚娘对公子的心天地为证，日月可鉴。公子若是撵媚娘走，不如杀了媚娘吧。”
凤若予的脚终于顿下。
媚娘见状，脸上扬起一抹灿烂笑容。公子向来心软，她就知道他定然舍不得将她赶走。
“所以，早在你对她痛下杀手之时，便已经想好了这套说辞，是也不是？”
媚娘的笑意一下子就僵在了脸上。
“所以这就是你有恃无恐的想法？还是你觉得本公子应该被你所感动，现在就会为你跑去杀了本公子最心爱的女子？”
媚娘心里一震，孱弱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凤若予回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本公子的决定不会轻易改变。你既然跟了本公子这么多年，应该知道。如今动了本公子的逆磷，你觉得本公子要怎么做？”
刚才还咄咄逼人的媚娘，这会儿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凤若予撇开脸，声音更冷了，“你对本公子的师兄这么多意见，可知这回却是因为她才保下性命？”
媚娘愣怔，“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凤若予叹了口气，“你以为祈墨渊为何要把你带进来，又为何把你留下。难道依他的能耐，还需要你这个路引？”
“你是本公子的人，而本公子是染染的师兄。他便是看在染染的份上，才卖了本公子的一个面子。”
媚娘：“……”
“你走吧。”
“可是公子还有伤在身，媚娘不能离开。”
“本公子最讨厌痴缠之人。”
凤若予再次抬脚，这一回不再停留。他的英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
留在主殿的媚娘痴痴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
……
江宁发生了什么事情，宁染染一无所知。
不久之后，她与赵允儿安然进京入宫。
新帝的后宫没有三千佳丽，只有两个嫔妃，还是明太妃强行塞进去的。
宁染染被太监领进乾清宫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两个妃子围在床榻间。而明太后则是疲惫不堪地依在一旁的软榻之上。
赵允儿首先跪了下来。
宁染染：“……”
她还没有见人就跪的习惯，这会儿看到赵允儿跪得利索，又想起自己那对小儿女，只好也跟着跪了下来。
“宁姑娘快快请起。”明太后一看见她，眼里就亮了。
到是对跪在她身边的赵允儿却被无视了。
这么大一个活人，眼神再不好使也不可能看不到。
宁染染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她不动声色地扫了赵允儿一眼，见她脸上不见丝毫不甘，心里不由安了安。
这才缓缓起身。
明太后也已经起身，她伸手将宁染染一握，“快去看看皇上。”
就知道是为了这事。
宁染染想抽回手，无耐被她握的太紧，想了想便作罢。她被明太后带到龙榻前，两位宫妃很有眼色地退开。
龙榻上的祈流云，闭着眼，眉头紧皱，脸色苍白，嘴唇乌紫。一看便知身体不妥。
“宁姑娘，哀家也是出于无耐才把你召回来，你可一定要让皇上醒过来。”
宁染染吓了一跳，“他一直不醒？多久了？”
“足有十日了。”
“太医呢？”宁染染又问。
不等明太后吩咐，那发鬓已然黑白相间的太医，立即上前。
宁染染看了他一眼，问：“陛下的病，太医怎么看？”
这是宁染染看病的一个习惯。若是病者之前有过主治的大夫，她总要先问问。之前她也给先帝看诊过，所以太医院的人，对她也熟悉，很快就交待了病情。
实际上，也是想着赶快把这烫手之事给踢出去。
宁染染听着听着，眉头就不由紧皱了起来。
等太医说完，她便在龙榻前的矮杌上坐下，又仔细的将祈流云的面色打量了一番，这才伸手。
守在旁边的太监已经迫不急待着把祈流云的手递过来。宁染染顺势轻轻一搭，闭上眼，摒气凝神。
早年，她曾替祈流云动过手术，他的气胸之症不宜复发。
后来的那些年，有先帝跟皇后宠着，他这个太子当的也很轻松。正好也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来调理身体，照理说，他的身体不该是现在的这副模样才对啊。
半响。
宁染染睁开眼的同时也收回手，神色凝重。
“如何？”明太后还眼巴巴望着。
宁染染把唇一抿，严肃道：“思虑过重，伤脾痨心。”
她说的很笼统，也就是综合的太医的话，并没有什么新意。只是结合她的表情，再听她这话里的意思，却不得不让人深思。
祈流云的症状显然不是近日才发生，之所以说他思虑过重，是因为宁染染诊断出他的五脏功能皆有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害。
可惜了……
这么年轻的帝王。
明太后一脸瞬间变得惨白无色。
她能不紧张么，好不容易把儿子扶正了，这皇位还没有坐稳。一年不到，儿子就病倒了。
祈流云是她的独子，先帝的皇子们个个不省心。国不可一日无君，三日不早朝便能引发动荡。
她顶着压力挣了这么久，已经是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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