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清不知是死是活。
只是那缠满了纱布的脸,看上去实在是触目惊心。宁染染心里正惊骇着,却见一道明皇的衣袂缓缓移了进来。
宫人们连忙将人放下,哗哗跪倒,“皇上万岁……”
宁染染却没有动,身体挺得直直的,连膝盖都没有屈一下。
“都退下。”祈流云的声音里带着天子的威仪。举足之间,已一位君王的风范。
他踱着小步,来到宁染染跟前,十分迟疑地开了口,“你还好吗?”
宁染染讥讽似的白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答。
“大胆!”守在外面的太监,见宁染染这态度,一时气不过。护主心切地便跳了出来。
哪知,宁染染却像没听到似的。反到是祈流云却冷眼扫了过去,怒道:“掌嘴,退下!”
太监心中微惊,只得默默地掌了嘴,退了下去。
这一切,在宁染染眼里也不过当成是一个笑话在看。待祈流云再想开口时,她却不愠不火地说:“陛下何苦为难这忠心之人。”
“染染……”
宁染染冷眼望去过。
他微微一顿,又改了口,“宁姑娘。”
“还有什么令陛下不满意的么?非得到这冷宫里来走一趟?”
她果然将他恨上了。
祈流云不由苦笑,心知解释不清,只说:“这一处位置比较僻静,你在这里住着也好。母后她只是忌讳江宁的势力,她并不是真心想害你。”
“是么?可我却不同意陛下的看法。这世间仅得一个道理,凡事不能光看开头,也不能光听别人如何巧舌如簧,单单只看那结果,才能知晓是好是坏。”
祈流云一愣。
她又说:“别人说了些什么,我是不信的。可别人做了些什么,我却看得清清楚楚。”
祈流云竟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随手将一直拿在手里的盒子打开,递了过来。
宁染染淡淡了扫了两眼,却没有接。
“这是从炉渣里捡出来的,你且看看能否救十七皇叔一命。”
“你会这么好心?”宁染染挑了挑眉,显然不信。
祈流云眼睑微垂,却说:“朕与十七皇叔是有些情分在的。”
都走到这一步了,宁染染如今哪里还肯信他。况且,这黑不溜秋的药丸,可比苏子清趁乱时塞给她的那颗差远了。
可如果,这又是他们的试探呢?
接了会怎样?不接又会怎样?
宁染染的心思一下子就复杂了起来。
她是最头疼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了,可偏偏身边的人都长了这么一副肠子,她不多想也不成。
祈墨渊重病的消息,已经经她的嘴被证实了。恐怕,明太后还是有点怀疑吧,毕竟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能大意的。
所以,她也只是软禁了她,并没有为难她?再想想,她写的那张字条,想必也是经了明太后的眼的。
她这一点都不着急的态度,明太后岂会不多想。
想吧想吧,最好把她的头都想爆了才好。
“宁姑娘?”见她只盯着药丸看,眼里复杂难明,却偏偏迟疑不肯伸手来接,祈流云不由叫了她一声。
又说:“这药丸太医们都看过了,只是不太清楚药效如何。你若是不放心,朕找个人来试药。你看……如何?”
宁染染瞬间凌乱。
所以,他让人把苏子清抬进来,是为了试药?
便是宁染染再恼恨苏子清如何设计陷害于她,可是当他顶着一脸的毒物,将那枚抢出的大还丹塞给了她的时候,她心里已经不恨他了。
或许是她之前对苏子清的态度,叫他们误会了,所以这才有了试药一说?
宁染染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来,却也心知,苏子清白费了一番力气,吃了力却不讨好,最终还是被拉出来垫脚了。
看来,无论是明太后,还是祈流云都并没有看中他呢。
想着想着,她不由同情的朝他看去。
当她的目光再次触及到那让人不忍直视的脸时,宁染染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陛下让我拿自己的弟弟试药,这是几个意思?”
“你……说什么?”祈流云心中微微一惊,不可思议地瞪大眼。
宁染染无不讥讽道:“苏子清是宁家二爷的独子,他也不过是想进宫露个脸罢了,陛下何苦这么防着他。我向来不喜欢宁家人,更不喜欢踩着我的身上位的宁家人。”
“可如此轻贱别人性命的事情,我宁染染是断然做不出来的。陛下拿着这药丸来,无非是想叫我看看真假,又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弯子?”
祈流云:“……”
说着,她便伸出了手,从盒子里捡出一枚药丸,当着祈流云的面前,却将那药丸塞到了苏子清的嘴里。
“陛下想要的无非是一个结果,可我如今无论说什么,恐怕你们也不会相信吧。”
祈流云下意识握紧了身侧的手。他的确是想拿着药丸来让她看看真假,但是他的母后却信不过她。大还丹的确珍贵,可总要确认一番,才更让人放心。
可是他们的这番心思,在她面前却轻易就被看穿了。祈流云的脸,不由就热了起来。
宁染染却闭上眼,不再看他,“陛下请回吧。”
祈流云看着冷漠如冰霜的脸,心知误会越来越深,怕是解释不清了。他默默地将手里药丸又收了起来,吩咐人要将苏子清抬走。
宁染染却在这时开了口,“陛下若还记得昔日的一些情份,不如就让他留下吧。”
祈流云没作声,却罢了罢手,已经上前的宫人又退了出去。他也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她最后一眼,转身一步步走出去。
“落锁!”
落了锁,便是等于锁了一切的希望。
宁染染心知,自己怕是真的出不去了。
她回头又看了苏子清一眼,淡然道:“还不吐出来,你真想被毒死不成!”
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苏子清,露在外面的嘴,终于动了动,那枚被塞在他嘴里的药丸便顺着他的脸滑了下来。
宁染染一脚将之踩碎,踢了个干净。
“你怎么样?”她问。
苏子清没有作声,只是轻轻握了握拳。
她便以为,他这是希望落空后的消极。眼下,她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了,实在没有什么心思来安慰他。
只说了句:“地上冷,你去里面躺着吧。”
苏子清伤的是脸,其它地方都好端端的,没少胳膊更没少腿。其实,早在他被人从药房抬出来的时候,就醒了。
只是,那个时候不太适合“苏醒”,便一直装晕着。
刚才的话,他都听在了耳里,自然是知道宁染染这么做无非是麻痹明太后同睿贞帝,他也是乖乖配合了。
反正,他已经中了毒,也不怕再多一分。
听了宁染染的吩咐,他也就默默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进了殿内。
“把身服脱了躺好。”
苏子清一愣,显然是没有料到,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她还肯救他。
“愣着做什么,快点!”说完,好似觉得不妥,又补充道:“我可不是为了救你。”
也对,她的目的不过是让明太后跟睿贞帝对那仅剩的一枚大还丹,深信不疑罢了。
他这才默默地脱了衣服,躺好。
片刻之后,宁染染收回银针,说:“毒已经排出来了,只是你的脸……冷宫的条件有限,能不能好起来,单看你有没有本事从这里出去了。”
说罢,便收了针,不再理他。
……
此时此刻,身在寿康宫的明太后,正吩咐着宫人,小心的将软榻上的人抬出宫呢。
只是,抬起来的时候,一直盖着那人脸上的丝帕不小些掉落了。那张面目全非的脸,顿时就这么突兀出现在众人眼前。
“啊……”小宫人受了惊吓,双腿一抖,双手一松,直接就摔了。
明太后见状,怒道:“把人抬好,这可是未来的江宁王妃,给哀家好生送去江宁王别院!”
她的话音刚落,外头却响起一道惊慌失措的细尖的声音来,“江……江……江宁王……到……到!”
明太后好看的眉头立即就拧了起来。
整个寿康宫的人,都是她精挑细选,从她还是皇后的时候一路跟过来,都是用得最顺手的。
可今日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这么得作怪!莫不是她明太后的威慑减了么!
她正要开口,让那传话的太监滚进来,可抬眼一看,却看到了一张阴鸷的脸。
“江……江宁王……”明太后失声叫了一声,不由自主地就站起了身来。
那蠢立在门口的,可不就是火急火燎赶到宫中来的祈墨渊么。
一身黑衣的祈墨渊直挺挺往那里一立,那刀刻般完美的五官,虽说让人挪不开眼,可那眼里散出来的寒光就又让人不敢直接。
无论是在何时,他身上自然而然的就有一种慑人心魂的威震,况且此时此刻他胸腔里的怒火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
那股突然而来冷寒,由着他周身嗖嗖地蔓延来开。很快,整个寿康宫,便如同的寒宫一般,让人忍不住直打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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