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染染跑出别院，就看到门前停着一辆马车，标志果然是果郡王府上的。

　　她原以为是赵允儿，爬上去一看却是叶孤晨。不由惊讶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

　　“宁姑娘。”叶孤晨见到她时，依旧温文儒雅，笑意不减，只是这称呼却变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宁染染不动声色地坐了下来，“叶世子找我，有何事？”

　　叶孤晨沉默了片刻，才说：“三皇子府上案子，刑部已经有头绪了，宁姑娘的身份怕是藏不住了。”

　　原来，三皇子府上丢了嫁妆的事情已经闹大了。案子提交到刑部，刚好由叶孤晨负责。

　　叶孤晨查到仿制的赝品，顺藤摸瓜查到宁家，以他的能耐，就不难查到那些嫁妆绝大部分源自苏家。

　　宁染染只是一笑，哂道：“藏不住就藏不住了。”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早晚的事情。

　　叶孤晨却有些忧心地说：“眼下，宁柳氏已被关押在刑部，她供认不讳。宁姑娘……怕是也要走一趟。”

　　宁染染便想柳氏那个老妖婆肯定没少诽谤她，不然叶孤晨也不会亲自找上门来。

　　她垂着头略想了一下，笑道：“你等一下，我去取一样东西，便随你去。”

　　叶孤晨松了口气，点头应下。

　　宁染染很快就重新回到书房，祈墨渊还在，小团子却不知去向了。

　　她有些涩然，立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祈墨渊淡然地扫了她一眼，“进来。”

　　听他这口气，很是欲求不满的样子，宁染染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无奈地挪着小步子，挪到他面前，正琢磨着怎么开口。

　　他却先问了出来，“叶孤晨来查嫁妆的事情？”

　　宁染染一下子就被塞住了，心想：他怎么知道？

　　可转念一起，又想通了。

　　这里可是他的地盘，什么事情能逃过他的眼啊。

　　“是，你把那份清单给我吧，我跟他去刑部一趟。”她指的是祈墨渊最开始给她看的那份嫁妆清单。

　　祈墨渊薄唇微微抿了一下，起身道：“本王陪你走一趟。”

　　宁染染顿时受宠若惊了，“不不，不必了。这种小事情，我自己能应付的。”

　　祈墨渊却冷冷一哼，凉凉地扫了她一眼，“本王是怕你为了自保，把本王给供出来。”

　　宁染染：“……”

　　她不至于这么不讲义气吧。

　　祈墨渊转身，将那份清单取出递给她，这才牵起她的手，轻道道：“走吧。”

　　等在外面的叶孤晨，看到宁染染与祈墨渊一同出来，半点吃惊也没有。

　　只是神色淡淡地放下车帘吩咐车夫赶着马先走。

　　依祈墨渊那孤傲的性子，自然不会与他同车同行的。

　　果然，祈墨渊见他的马车赶走，什么也没表示，只是吩咐人去备车。

　　宁染染有些无语。

　　等到了刑部，宁染染这才发现事情貌似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毕竟牵扯到皇子，丢的是皇家的脸面。居然劳动大理寺跟御史台都来陪审了。

　　主审的不是叶孤晨，而是另一位大人，官职显然是在叶孤晨之上。

　　祈墨渊没有陪同她一起进来，只是坐在马车内等着。

　　她一进来，众人的眼神就直直落到她的身上。

　　显然是她从江宁王的马车上下来的事情，已经传到了主审大人和各陪审的大人耳中。

　　“堂下何人？”主审大人想到自己的职责，不由吞了吞口水。

　　宁染染本来还琢磨着自己要不要跪下来说话，却见在场的人都没有开这个口，她也就装傻充愣，装作不知道这个程序。

　　“我叫宁染染，是书香宁家的嫡长女。”宁染染亮着嗓音开口，大大方方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堂下跪着的人，你可认识？”

　　宁染染愣了一下，就才看到边上跪趴着一人，披头散发的。

　　她正欲看个仔细，不料那人突然抬起头来，恶狠狠地朝她瞪了一眼。

　　“哎呀，柳姨娘？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在场的众位大人，顿时一脸古怪。

　　这宁柳氏虽然出身不好，但如今早已扶正，这宁家的大小姐居然还叫她姨娘。

　　当着众人的面，居然也是半点面子也不给。

　　主审大人看着柳氏又问：“宁柳氏，她可是你口中的宁大小姐？”

　　“回大人，正是她。”柳氏穿着一身囚服，脸色惨白，早已没有了往日的跋扈。

　　可宁染染在她回话的时候，分明看到她眼里阴阴沉沉闪过一丝阴冷的笑容。

　　这笑容，不由叫她有种毛骨惊然之感。

　　“宁大小姐，宁柳氏告你毒害幼弟，你可认罪？”主审大人又问。

　　宁染染便说：“柳姨娘告的好没道理，我虽然替宁安安治过病，却不曾加毒于他。”

　　堂上沉默了片刻。

　　主审大人突然说：“带证人。”

　　所谓的证人很快就被提了上来，宁染染一眼认出他是宁安安身边的小厮。

　　那小厮哆哆嗦嗦听完主审大人的问题，便吞吞吐吐的说起宁安安当日毒发之事。

　　各种茅头都指向了宁染染。

　　宁染染便笑道：“难得你还记得这么清楚，那你可还记得当时我与宁安安隔了多远？”

　　“有，有七八步的距离。”

　　“那我可曾有触碰过他？”宁染染又问。

　　“这……”小厮顿时就迟疑了，下意识就朝着柳氏看去。

　　宁染染看向主审跟陪审，从容道：“各位大人，我乃宁家嫡长女，宁安安当街调戏长姐就算我出手打他也不为过吧，可当时我却并没有动他丝毫，何来毒害一说？”

　　就算真是她做的，那又如何，单凭这个就要告她，柳氏这脑子是生锈了吧。

　　主审也不答话，只是朝叶孤晨看去。

　　叶孤晨便说：“当日之事发生在大街上，亲眼目睹宁安安倒地不起的大有人在，宁大小姐的确未动宁安安丝毫。”

　　叶孤晨如今是刑部侍郎，管得就是刑狱，查案。三皇子家的这个事情，刑部还真有点头疼，事情会落在叶孤晨头上，有部分也是看到他与三皇子的交情上。

　　只是，如今宁染染的身份又复杂了些，与果郡王府又搭上了关系。他只负责查案，不负责主审也是为了避嫌。

　　主审略沉吟了一下，“宁柳氏，你可还有话要说？”

　　一直沉默的柳氏，这才说：“我儿中毒就算与大小姐无关，可大小姐拜在镜月谷门下医术了得，却迟迟不肯救我儿，还治使我儿浑身瘫痪。此事，宁府上下众所周知。”

　　众人的目光顿时又落在了宁染染身上。

　　到了这个份上，反正都已经公开撕破脸了，宁家不怕丢脸，宁染染自然是不怕的。

　　她大大方方承认，“不错，我就是故意见死不救的。”

　　柳氏阴沉沉地盯着宁染染，“大小姐怨我动了你娘的嫁妆，可依依进三皇子府时，大小姐早已传出了死讯。”

　　宁染染微微一哂，“就算我死了，这嫁妆你也动不得。”

　　柳氏尖叫，“我是宁家正夫人，管着府中中馈，凭什么动不得？”

　　内院的中馈既然是在她的手里，她为女儿置办嫁妆，而动了这个虽然有点不妥，但也是说得过去的。

　　“你可别忘了，当年宁谦道可是与我断绝了父女关系。那些嫁妆是我娘留给我的，我既然与宁家没关系了，那嫁妆也该退回苏家才是。你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动了，与偷窃何异？”

　　清官难断家务事，主审跟陪审也听出了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大感头疼。

　　若是一般的人家也就算了，偏偏还把皇子扯了进来。

　　若是宁染染一直就是宁家那个不受宠的嫡长女也行啊，偏偏她也是有后台的。

　　“来人，去请三皇子。顺便去宁府把宁谦道也叫来。”

　　主审与陪审大人们一阵商量，觉得这事还得看看三皇子的态度。

　　“不必去了，本皇子来了。”

　　外头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接着就看到祈绝尘大步而来。

　　今日的祈绝尘穿着一身紫色窄袖长袍衫。配着同色的长裤，脚下蹬着黑色锦靴。

　　他从外面进来，整个人都笼罩了一层阴霾之气，显然对这个案子已经有了了解。

　　众位大人，连忙起身跪拜。

　　祈绝尘阴沉的目光在堂上扫了一圈，很快就将视线定在宁染染身上。

　　“你就是那个未婚先子的宁染染？”

　　这话说得真是太不客气了。堂上的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了起来。

　　宁染染总算知道自己为毛特别不喜欢这个阴阳怪气的三皇子了，一上来就打脸，打得那叫一个结实。

　　不过，她也不怕他，“没错，我就是那个未婚先子宁染染。”

　　你想怎么着吧！

　　祈绝尘显然没料到她居然认得这么干脆，脸色微微一滞，眼里闪过一抹诧异。

　　随即又阴沉一笑，“既然是宁家的嫡长女，如何又成了镜月谷的凤若予？”

　　宁染染不屑道：“三皇子难道没听说过‘重获新生’，‘改名换姓’这两个词？”

　　祈绝尘眼里更加诧异了，脸色随之也缓和了不少。

　　他的目光这才从宁染染脸上移开，“众位大人都起身吧，本皇子只是来旁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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