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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正统

永明纪事 水罙 2624 2021-04-02 19:24

  “他是如何同你说的?”

  程濂站在文渊阁里间的多宝阁前,一手背负,一手微抬,轻点白底青花瓷瓶,姿态显得悠闲自在。

  赵鉴站在不远处,闻言神色微冷,道:“左右不过是过于大意,才致使那杨少安面圣言事。又说此事若是泄露半分,自裁于您身前亦难抵起罪过。”

  “明纪以为此言可信几分?”

  程濂淡淡一笑,继而沉下脸。

  “他这是向老夫请罪,还是以此要挟老夫?”

  赵鉴神色微敛,继而沉声说道:“依下官看来,元极这般行事确实有点操之过急。他已位列九卿,又是六部堂官,若想再进一步,岂是这般容易的?”

  “未必有你看得清楚。”

  程濂笑了笑,随即屈起手指,轻轻敲打瓷瓶,声音清脆悦耳。

  “单听这音色,便知这瓷瓶绝非凡物。不过终究是个摆件罢了。听说是前朝延武皇帝极其喜爱之物,但王朝覆灭,这天子心爱之物终究只能放在角落里,让我们几个老东西赏玩了。可见世事变迁,难以预料。”

  赵鉴不知他说此话是何意,只得默然不语。

  程濂继而轻轻笑道:“元极少有大才,又怀报国之志。老夫记得他刚在京师展露头角之时,便有人言其前途无量,只可惜世事难料,沦落此境,亦是不可避免。”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继而说道:

  “韩德义上书之事过于突然,眼下朝野内外皆看着此案,我们亦不能过多动作。榆林那边,你不必给信。贺家往年不曾送过货物,此时车队里头即便没有私铁,他人亦不会起疑。

  至于宁夏那边,总兵是顾平,他因马市之事对我们文臣心生不少怨念,若真出了此事,怕是无需我们多言,便会竭尽所能打压贺家。你眼下只需盯着贺家便好。

  近些年,我们所行之事,他亦知晓不少,未免他临时起意,将那些事都捅出来,届时便是覆水难收。派人时刻盯着他,赶在他觉察之前,将他府中的那些书信尽数毁掉。”

  赵鉴微微颔首,并不多言。

  程濂见此,便转过身来,微微叹了口气。

  “你也别觉得老夫不留情面。贺道元已起异心,先前刘书培之事便可说明。此次,他说是大意,却未尝没有别的心思。九边之事不可泄露半分,更不能因此坏了主上之事。这是唯一的法子。”

  “下官明白。”

  赵鉴点了点头。

  “只是觉得元极行事还是过于糊涂了。”

  “谈不上糊涂,是心太大了。”

  程濂摇了摇头,神色不明。

  “这高处岂是这般好站的?你也跟在老夫身侧许多年了,可见老夫有半分松懈之时,又可见老夫起过异心?权柄可不是那般好握的。

  老夫身处此境,亦是战战兢兢,微小谨慎,唯恐一步踏错,遗恨百年。他贺元极只见表面风光,却不知这背后该有多少辛酸!”

  赵鉴默然不语。

  他知晓这朝廷从来就不是由崇仁皇帝一人所掌控的。但是哪怕群臣斗得再厉害,却总逃不过某些人的掌心。至今仍在西山别院的大长公主算是其中之一。

  至于其余人……

  他禁不住微微叹了口气,“说是正统,谁又是正统?”

  程濂闻言,脸色顿时一沉,看向赵鉴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告诫之意,“慎言。”

  赵鉴亦是脸色微沉,“下官失言,烦请首铺宽宥。”

  他顿了一下,又道:“贺家行事也确实猖狂,明知杨少安知晓私铁之事,也不将其处置,反在身侧留下隐患。再去宁夏之时,也不遮掩。您说他已起异心,只怕确实如此。”

  程濂闻言却是轻轻一笑,不过笑容里带上了几分寒意。

  “当年余家遭难之时,他是如何做的?那会儿他同余家已约为婚姻,是为姻亲,可那下手却不比我们轻。一纸为余家请命的状书,便让其不得动弹。

  往日他能背叛余家,今日便有可能背叛我们。此事,老夫早已有所预料。只是不想他动作会这般猖狂,连刘书培之事也敢轻易瞒着。”

  赵鉴闻言,并不多言。

  他知道程濂会对贺道元下手,并不只是因私铁一事,更多还是贺道元在其背后动作太多。只是刘书培之事,贺道元既已将其瞒下,又是谁将其暴露的?

  那日夜间,程濂将他喊过去叙话,只提及贺道元所行之事,却不曾说从何处得知。但此事却成为程濂对贺道元下手的导火线,未免太过巧合。

  还有那祁州知州,是如何得知贺家商队夹带私铁,又如何确保此次出手必能让贺家锒铛入狱?今日廷议之时,崇仁皇帝的态度也十分明确。

  此事全权交给韩廷贤处理,可若是无功而返,必不会轻饶。

  他们就不忧心事败?

  程党岂是这般容易对付的?

  赵鉴见程濂一脸倦色,只得压下心底的疑虑。

  ……

  沈昭身上的伤并未好透,能够行动已是不易,若想快步行走却是强人所难。

  倒是身侧的侍女见她忍着疼痛,心里不由得升起几分怜惜来,瞧着跟个娇娇女似的小姑娘,怎做起事来却比男子还刚强?她初见对方身上的伤口亦被骇了好一阵子。

  也不知往后是否会留疤?

  这天仙似的人儿,身上若是留疤了,可不好看。

  沈昭心里头想着贺家之事,倒顾不上侍女心中所想。不过即便知道,也只会一笑置之。她本也不是深闺娇女,这几处刀疤又算得上什么?像她前世之时,所留刀疤何至这三处?

  她这般思忖着,很快就被侍女领到顾准所在的庭院,正欲往书房走去,却见廊下走来一人。

  身穿墨色云纹织金程子衣,足蹬青缎皂靴,头上簪着玉簪,带着网巾。身姿如松柏挺立,气度雍容华贵,眉间自带一股森冷之意,令人不寒而栗。

  沈昭看到他的身影,不由得一愣,下意识地止住了脚步。

  如果不是她十分熟悉对方的眉眼,那一瞬间还真以为站在面前的是个风华正茂,英挺冷峻的少年军士。实在是眼前这身装扮他同素日温和雅致的模样相差甚远。

  除去多了几分陌生之外,更是深觉对方之气势颇为震撼人心。

  她远远地瞧着,亦被对方气势所感染,怔怔出神,好半晌才忽然想起一事——昨日她昏倒在巷子里头,是谁把她救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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