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瞬间被射中,里面的飞鸽扑凌着翅膀飞了出来,转眼便不见踪影。
这样的成绩可是许久不见了。
场上顿时一片哗然,众人脸上都是讶异之色。自慕容祗回京之后,几位皇子都甚少参加骑射活动,因而对他们的实力也不甚了解。
眼下见慕容祗射出这一箭,足见他在宁夏那几年没有白待。
崇仁皇帝的脸上更是笑容不断,连连说道:“吾儿骁勇善战,实乃难得之才。”
慕容祗脸上笑容依旧,折身回来朝崇仁皇帝等人行了一礼。而慕容禛则是脸色阴沉地看了他几眼,随后又低声吩咐孟湛去探查缘由。
沈昭站在上头,将这些事尽收眼底。她凝眉思索了片刻,终是忍不住朝沈昀看过去,只可惜隔着重重人影,难以看得分明。
慕容禛明明都已做好了准备。
怎会被慕容祗发觉?
难不成他的眼线已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连慕容禛的布置都能窥破?还是因为前些时日他遭人暗杀,险些丧命,这才行事谨慎的?
可慕容禛既已做了万全的准备,就断没有失手的道理。而且在这种事上动手脚想必要耗费不少精力,竟然这般轻易就被慕容祗发觉了吗?她不禁想到慕容禛方才那阴得能滴下水来的脸色,孟湛怕是要受一番斥责了。
一旁的云礼见她脸色惊疑不定,不禁有几分疑惑,“怎么?莫非你还以为十七殿下并无这等实力?”
“倒也不是。”沈昭摇了摇头,忍不住斟酌了一下字眼。“你觉得单就从皇宫大内来看,十七殿下的眼线比得过十四殿下吗?”
“自是比不过的。”云礼不假思索地回道,“这宫里的眼线他们怎能轻易安插?说到底还是要看两位娘娘。而郑贵妃宠冠六宫,这宫中眼线自是要比林淑妃强。”
他知晓沈昭不会无缘无故地提及此事,当下又问道:“你怎会突然问起此事?”
沈昭便将自己先前所见之事告知于他,不过是省略了孟湛那一段,自然也未说自己是去寻堂姐沈昀。
云礼听闻后,脸色顿时便沉了下来。
片刻后又叹息了一声。
“好在十七殿下有所防备,逃过了此劫。若是真出了差错,怕是又会引起不小的恐慌。前些时日的暗杀还未平复,两方一直角力,便是眼下也没有找到贼子了结此案。……十四殿下行事未免太荒唐。”
沈昭闻言则是笑了笑,“他待在这京师许多年,怕是被陛下宠习惯了,这才行事没有顾忌。不过十七殿下能躲过这场祸事,着实不易。却不知是何人通风报信……”
她脑海里蓦地浮现沈昀的影子,片刻后又觉得自己的想法过于荒唐。这等机密之事怕是连程党中人都不清楚,更别说沈昀这样一个小姑娘了。
兴许慕容祗的实力也需重新估算。
这样是念头刚闪过,她忽然又想起云礼刚回京时,两位皇子频繁的动作,便忍不住微微皱眉,说道:“以你的身份,夹在这中间怕是进退两难罢。”
云礼闻言却是神色淡然。
“此事于我而言倒是无碍。左右不过是两句应承,再不济,还能以修养之名婉拒,我的身子一向不大好,他们亦是清楚的。总不能拖着我这个病弱之躯去应酬。”
说到这儿,他顿了片刻。
“只是他们也惯会钻空子,我这儿走不通,便找上了赤雀儿,她的性子一向闹腾,我也总不能拦着不让她出门。母亲不在家,老祖宗又不大管事,偶尔闹腾起来便是我也拦不住。回京的这几个月,倒是让我忙坏了。”
沈昭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大概能想到云礼苦恼的模样,又是自己疼爱的妹妹,打骂不得,一旦生气了,还只能好好地哄着。
“温仪县主大抵还是小孩子心性,往后便好了。”
“但愿吧。”
云礼摇摇头,却也没有多烦闷的模样。
沈昭莫名地觉得此刻的云礼异常温柔,她忍不住想象云礼脸上露出那种无可奈何,却又带点宠溺的笑容,似乎一下子就能勾勒出来。
心里顿时觉得莫名其妙。
她又不曾见过……
沈昭只好将那笑容从脑海里驱逐,又问起别的事来,“你的腿疾真的没有别的法子吗?我亦认识杏林高手,你不如将病情写下来,让我寄过去给人瞧一瞧。”
云礼见她眼底有掩饰不住的忧色,知晓她是真的担心自己的病情,心里头顿时一暖,头一次没有选择回避这个问题。
只沉默了片刻,便又缓缓说起自己的情况,声音里并没有往日的愤懑,反而十分的坦然。
“……其实在我十三岁那年,身上的腿疾是好了的,之后我便过上了世家子弟该有的生活。那段时日是我过得最充实的,老祖宗希望我不堕威名,亲自教我骑射,又让我跟着顾将军习武。
随之便跟着父亲在辽东待了两年。后来又奉老祖宗的话,孤身出京,游学四方,还在途中结识了修允。这大周的山河亦被我踏遍,只可惜……我及冠那年……”
云礼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好半晌才道:“在回京的途中,遭人暗杀,命虽保住了,可那刀口却是抹了毒的,并未完全祛除,因此落下了病根。这腿疾便怎么也治不好了。”
沈昭听完后,一张小脸阴沉地滴得出水来。
“……可有查出是谁动地手?”
问完后,又觉得这话过于可笑,若是能查出来,云礼便不会如此惆怅了。
果然,云礼闻言便摇了摇头,“并不清楚是何人所为。我的行踪一向不定,都是兴起而为,除了过段时间给家人报个平安,平日里都是在深山密林中行走,也不知是如何让人知晓的……”
沈昭不禁心疼起来,谁知他竟受过这样的苦!
本来都与常人无异了,却偏偏又变回原来的模样。还不如从一开始便是不得行走的模样,可老天爷却偏要让他感受仗剑走天下的畅快之后,在经受这样的折磨。
他当初还未及冠罢。
也不知那样的时日是如何渡过的。
沈昭突然很佩服云礼,任谁经受这样的困苦后,都很难保持本心。唯独云礼,自始至终都有一颗赤诚之心。哪怕他所经历的那些事于常人而言都是难以承受的,可他却仍然淡然处之,甚至努力给世人谋求安定。
若换成她站在云礼那个位置,定然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气氛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还是云礼最终打破了沉默,略有些懊恼地道:“早知如此,便不该提起的,倒惹得你难受起来。”
沈昭却很庆幸他将这些过往告诉自己,仿佛这样才能看到一个真实完整的云礼,而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谪仙般的云礼。
她很想再看到云礼策马挥剑,意气风发的模样。
“你将具体情况写下来吗?我在惠州时认识一位老先生,很擅长医病,兴许他有法子。”
自己的情况到底如何,云礼自是清楚,可是见到沈昭兴致勃勃地模样,拒绝的话顿时又说不出口,他只好点点头,“等回府之后,我便将状况细细写下。届时你就寄过去吧。”
并没有询问沈昭过多的事,显然心里头是不大相信的。
沈昭也未主动提及。
关老先生的医术的确出众,但是解毒却未必擅长,而起这毒怕是不好解,否则以大长公主的实力,又怎会迟迟找不到解毒之法?
她并不想云礼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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