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是未婚先……”大牛也卡了卡,咳嗽道,“那又怎么样?难道娘现在嫌弃小妹不检点要撵人家走吗?”
如果娘说的是事实,他就更该好好保护小妹了,在外界受了那么多的白眼和歧视,在这个村子里若还是不得人喜爱,小妹一定会想不开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外面的人不会这么善罢甘休,你后天不是出去卖炭吗?你就在街上打听打听,看看几个月前哪家有姑娘走丢了!”
“哦……”大牛很不情愿地应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当听说小树可能是有钱人家的姑娘,心里就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她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离家出走的?真如娘所说的那样吗?真是越想心里越纠结。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已经进入寒冬的天气,山里的冬天比外面更冷更低温。
孔小树裹着狼皮外衣,顶着已经很明显的肚子,娴熟地生着灶火。
这段时间变得很懒很嗜睡,也不知道肚子里的小宝宝随谁的性子这么乖巧又这么懂事,孔小树时常幻想着小宝贝的长相,真希望他能聪明的随了它的父亲,这倒不是她用来思念萧雨霖的方式,只是觉得,像他会很好看。
她就不行,至今还是黑黄的,干瘦的,牛婶说给她的一件睡衣自己穿都能穿到孩子出世,这不是明显说她不够胖,肥胎不肥人。
所以她不好看,还是不要像她比较好。
大牛哥这段日子的炭销量比较好,经常断销,觉得他每天这样来回奔波既辛苦又劳累,孔小树把马车的顶篷给拆了,让大牛拿它当板车拉炭,一次就是大牛五天的销量,他也不用每天跑回来。人人都赞这主意好,一下子就有几户人家搭了便车,又把马车改装了几下,大伙齐力推车出山,省时省力。
除了卖炭的收入,几个月下来,牛婶和她都绣了一些手帕丝巾的玩意一并给他带出去换回过年的食材。
今天遇见早归的隔壁大叔,说大牛哥今晚回来,走几个时辰的山路一定又冷又饿,孔小树锅碗瓢盆,磕磕碰碰的,不出半个时辰,就弄好了几道小菜,还为大牛温上一壶水酒。
牛婶去村口等大牛哥了,看着一切忙活完毕,小树正想出去瞧瞧他们回来了没,出门时看见放在门口的腌肉罐子挡了路,于是弯腰,想将它抬回一旁的木架子上。
“哎哟,快点放下,这罐子沉的,可别动了胎气啊!”不知什么时候,牛婶和大牛已经到了家,看到孔小树这危险动作,连忙出声制止。
她夺过小树手中的罐子,责骂道,“你怎么又做饭?都说我去去就回来弄菜了,等我回来让我做就行了!”
“哪里用这么客气,平时做菜都得心应手的,现在也不该有什么不方便啊!”孔小树兴奋地看着大牛,见他肩上披着雪,忙想上来帮他拍掉。
不料这举动又被牛婶阻止,‘恶狠狠’地瞪着她,道,“雪冷,他有手有脚的让他自己弄,你去炭火旁边吧,别冻着孩子啊!”
小树轻声一笑,“是……”于是乖乖坐到桌边烤火,被‘娘’疼着,爱着的感觉真好。
“小妹!你猜我这几天赚多少?”大牛把蓑衣取下,坐到火边又高兴又紧张地问。
孔小树扑哧一笑,“不会是天冷加价了吧!”
“差不多吧!呵呵……”大牛紧张地挠着后脑勺,这主意都被小妹看穿了。
“来来来,吃饭了,一边吃一边聊!”牛婶从厨房里捧着饭菜过来,孔小树想起身去拿碗筷,又被牛婶犀利的眼神剜得不敢动,“大牛,还坐着呢,去拿碗!”
“哦哦……”
“那就有劳大牛哥了!”孔小树笑道。
“不客气不客气……”看到小树笑得那般甜美,大牛也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一家三口围着明艳的炭火喝酒吃饭。
聊着一些大牛哥从镇上带回来的新鲜事,一些是市井百姓间的滑稽,一些是官府发的布告,一些是大牛哥出门几天获得的收入。
不知不觉夜已深,门外的大雪似乎下得更为肆虐了,冷风不知道从哪个夹缝中吹进来,就算是坐在炭火边也抵挡不了寒冷的沁骨。
牛婶怕小树生病,声厉色严地要求她早早回房缩紧棉被里躺着,拗不过牛婶的执着,小树只好答应了。
有人休息,门外的说话声似乎也低了。
牛婶收拾好碗筷回到屋里,见大牛呆坐在炭火边,便走过来轻声问,“发生了什么事?”
“娘……”大牛欲言又止,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也压低声量道,“我今天总算到打听到关于小妹的消息了。”
“真的?”牛婶一听来劲,从旁边拉来一只小板凳,急急道,“都一个月了,我还以为你根本没尽心呢!”
“也不知道那人要找的是不是小妹……”大牛却犹豫道。
“唉……你就别说一些你娘听不懂的话,到底情况是怎样的,你从头说起!”牛婶叹气,大牛没读过书,说话颠三倒四的,要不是他亲娘还真不知道他的语言逻辑。
大牛点点头,便把今日所见一五一十地道出来。
“我今天路过县衙,正巧碰见县太爷把一位年轻有势的人物送出来,嘴里喊着王爷王爷的,还说什么,那画像上的人一定竭尽全力帮王爷找到,我偷偷瞟了一眼那画像上的人,挺像我第一次看见小妹时的样子。”
“王爷?哪的王爷啊?”牛婶脸上的笑意没了,全是紧张,这都跟王爷扯上关系了,那王爷还亲自到他们这个穷乡僻壤来找人,这事可不能小瞧了去。
“应该是青城的那个,感觉年纪和描述相符合!”
牛婶一听来人身份,一脸鄙夷又惊乱地道,“糟了!那个王爷可是个花花公子,听说屋里都几十个女人了还不知满足,四处找女人,难道小树被他给污……那个啥了,所以小树才打算逃跑的……”
“不会吧……”大牛脑海里回想着那年轻王爷的长相,虽然说是个俊俏哥,但是容颜相当憔悴啊,跟得了肺痨似的。
牛婶没有注意到他疑惑的表情,径直道,“有什么不会!你看那马车,我就想不到什么人家会有这么漂亮的马车,你去打听了一个月才有消息,那青城离我们这可远了,还不得慢慢找过啊!”
“娘你的意思,也是觉得那个王爷找的人真的是小妹?”
“是,但不是你想的那么单纯,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现在正想方设法地找到小树,虽然娘不想说小树什么不是,但是她绝不是富家小姐,能做能干,哪家的小姐可以这样动手的?所以我觉得,那个花心王爷找小树一定是想做什么坏事!”
“什,什么……坏事啊?”口拙的大牛,再次语塞。
牛婶闻言不禁白眼,这傻儿子是不是小时候被她打傻了,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知道。
“当然是杀人灭口什么的……”她不禁有些大声。
“呸呸呸……娘,你别说这种丧气话!”大牛紧张地一蹦而起,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把孔小树带离山谷。
牛婶没好气地又把他拽回座位,探着身子看了看房间的门,才挤过来道,“不可不防啊,娘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当年跟着你爹跑生意时什么没见过,人心难测啊!”
“那现在该怎么办?”
“当然是保护小树不要让外面的人知道她在这里!”
大牛突然喘了口气,笑道,“没事,这种山旮旯官兵不会来的。”
牛婶却摇头,担心地道,“可要是县衙把小树的画像满城张贴呢?隔壁邻居发现了?要是上面还变着法子说什么好听的,找到人赏金百两你觉得小树还能好好呆在这里吗?”
“娘,你是打算去赏银?”
“啪……”牛婶终于忍不住一巴掌狠狠地打在大牛的头顶。
“我说你……唉……不说了,睡觉!”这么笨的儿子,将来的终身大事怎么办?真是气都给他气死了。
说罢生气地回了自己房间,留着大牛一个人在炉火边沉思着。
房间里,所有的对话都被孔小树听见了,她因为尿急想上厕所,无意中才发现,原来牛婶和大牛因为她的身世已经打听了一个月,要不是因为这里离青城太远,一早就该知道她是从王府里跑出来的吧。
强迫自己麻痹的心房,终于又忍不住慌乱起来。
她倒不怕牛婶会去举报自己,毕竟相处了那么久,牛婶的性格她还是清楚的,不会出卖她。
而让她大为意外的是,萧雨霖居然在找她!
找她做什么?他现在娶了沈恬雅,两个不是应该很幸福很快活地生活着,没事放放纸鸢,下下棋。还记得萧雨霖曾经跟她说过的话,回去王府之后一定把其他夫人请走,这辈子就跟她一个开心快乐的生活。是不是这句话他对所有的女人都说过,如今那个受益者就是沈恬雅?
既然他们都这样逍遥快活了,为什么还要找她?
难道是沈恬雅知道她没死想一除而后快,那晚他们的对话她在门口听得可是一清二楚,难道是沈恬雅起杀心,派个什么人充当王爷来找她,想让她自投罗网萧雨霖啊萧雨霖,你怎么可以这么盲目!
难道陷入爱情里的你就这么分不清是非黑白,还任由沈恬雅为非作歹吗?
她吸了吸气,喃喃道,“不想了,负心之人,哪里还值得我费神……”
但是现在,还摆着一个更严肃的问题在她面前,她怀着萧雨霖的孩子,如果找她的人不是王爷,是沈恬雅,以那个女人歹毒的心思,一定会把她的孩子赶尽杀绝的。
不!
她紧张的抱着圆滚滚的肚腹,她一定要让孩子平安出世,幸福长大。
不能坐以待毙,不能让沈恬雅知道她还活着,她要走!
收拾好行囊,彻夜未眠,焦急地等着屋外肆虐的风雪消停了一会,孔小树这才提着细软轻声地走出屋子。
大厅里黑灯瞎火的,她凭着记忆朝着大门走去,但还是不小心地踢到了什么,发出了一声轻响。
她急忙蹲身扶住那圆滚滚的东西,不让声音再扩大,紧张地听着另外两间房的动静,确定没有惊扰到任何人才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栓,出门。
外面的世界被大雪覆盖,晶亮莹润,脚踩在大雪上发出咔吱咔吱的声音,平日里十几步就到篱笆墙的时间今晚变得异常困难漫长,一步一回首,居然很不舍。
想当初落难到此,全村的人对她未婚先孕的事只字不提,可谓是极尽照顾,她对大家的感激之情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如今她可能会牵连到村子里人的宁静,从大局着想,她留下来只会给牛婶和大牛哥带来不幸,都快过年了,谁不是求个安稳,真让沈恬雅的人找到她,还不血染当场啊,牛婶一家是那么好的人,不能因此连累。
“小妹!”
就在准备挪开篱笆门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大牛的一声呼唤。
孔小树一惊,急忙把包裹藏到狼皮大衣之后。
大牛一脸严肃地走了过来,脸上的神色被白雪称得异常清晰。
“你要去哪里?”他一把抓住小树的手,看了一眼她藏不住的包袱,脸色铁青地问道。
孔小树尴尬一笑,拍拍被抓痛的手,示意他放手。
大牛一怔,这才发现自己做了多不可思议的事,脸上的怒气顿时也被尴尬取代。
“对不起……可是,你为什么大半夜的收拾包袱,昨晚我和我娘说的话,你全听到了?”大牛现在变得十分聪明,好似因为小树要离开,把他身体内所有的情感都激发了一般。
孔小树静静地看着大牛,笑道,“不然呢?让王爷来抓我吗……”
大牛一听,紧张地一下又拽住她的手,“我不让你走,外面太危险了,你一个人出去,还怀着孩子,还不是同样凶多吉少!”
“不,我今晚一定要走,我不想让大娘和你,还有邻居们身处险境,我知道你会保护我,可是官兵人多,个个习武,到时候害得邻里的人受牵连,我怎么过意得去?”
“可是……”
“大牛哥,等这段时间的风头过了,我再回来好不好?”小树叹气地道。现在说的不过缓兵之计,出去之后,正如大牛说的,她时刻都要遭遇官兵的追捕,要不是怕牵连,谁想离开?
大牛心中急得要命,很多心里话都想跟她说,就是嘴笨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表达,听着她越发坚决的话,心痛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不行,我娘要是知道我放你走了,一定会打死我的!”最后,他终于搬出了老娘来恐吓。
孔小树一笑,“怎么会呢?大娘就你一个孩子不会对你下狠手的……”
“小妹……”大牛焦急地打断了她的话,憋了半响,终于灵光开窍道,“我跟你一起走,出去做什么我都能行,还能保护你,这样你也不用担心官兵来搞破坏了。”
“可是……”孔小树还是担心,担心大娘不舍得。
“放心吧,我娘早想我出去了,你再呆一天,明天我跟娘说过之后,咱们再出去!”
孔小树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答应了大牛多留一点时间。
天刚亮,牛婶如平日时辰起身张罗,打开门看见围坐炭火,显然已经坐了很久的两个人后一怔,急忙走出来问道。
“怎么了?”
大牛没有废话,当即就把昨晚发生的经过称述了一遍,孔小树答应留下来大半的原因是想着牛婶不会同意让自己儿子出远门,到时候还是她走,二来也算跟牛婶有个交代,别让她老人家挂心。
可谁知道牛婶听罢大牛的说话后居然举双手赞成他们一块出去,还说等他们安定好了再来接她一块过去生活的话。
孔小树整个人都傻了,就看着牛婶热泪盈眶地看着她,安慰她,还交代道大牛哥人笨,出去以后大事她做主,让大牛全都听她的诸如此类的话这你一言我一语,时间一晃就到了中午。
现在再不走,天黑之前就赶不到镇上投宿,牛婶这才依依不舍地把他们送到村口,将家里所有的积蓄都给了大牛,目送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脸上泪痕宛然,然而嘴角噙着一抹欣慰的笑。
她这个笨儿子人都二十五了,跟她呆在山里至今娶不到妻,孔小树虽然怀着别人的孩子,但是论其他条件下嫁给大牛都是他们邓家的福气,让他们两个小青年在路上培养一下感情,相信她的乖孙很快就有着落了。
话说小隐隐于市。
孔小树想了很久,要躲开沈恬雅的眼线,就必须回青城去安居,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最安全。
俩人一合计,觉得此方法可行,一到镇上立刻租了一辆带蓬的板车连夜赶路,披星戴月地花了五天时间进了青城。
再次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孔小树心底仍是感慨良多,一时间想起与他竟然又在同一片天空下生活却不能相见,心口就像被大毒蜂狠蜇了一下,整颗心都绞在了一起。
“小妹,喝口水吧。”蓬外,大牛给她递来一只水囊。
“谢谢!”孔小树感激地看着大牛,一路上多亏了他的照顾,唉……他本来不用陪着她这样受苦的,安安静静地过完他的一生,因为她的出现,扰乱他们一家的安宁,但愿牛婶现在还开心健康的生活着,没有受到官兵的骚扰。
大牛坐在板车的扶手边,拿着另外一只水囊豪爽地喝了几口水后问,“已经进城了,我们今晚上哪歇着?”
“就去城西吧!”孔小树顿时敛下眼道。
城西离王府最远,有多是穷苦百姓居住的地方,一没庙二没景,连路都是稀巴烂的。想必她出走的时候沈恬雅已经把青城翻了个遍,如非必要,她不可能跑到城西这样邋遢的地方来玩耍吧!
大牛随即又拉着板车带着她去了城西。
一路上走走停停,孔小树探头看他,不忍勾起一抹笑意在嘴角。
大牛哥对青城所见都显得十分好奇,就像当年她第一次进京一样城西,果然还没太大的变化,穷困仍然困扰着这里的人们。他们付银子,很快就从一老妪处租到了半边屋子当作临时住所。
不消几天,大牛也在附近找到了一份搬运的工作。
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再过三天,就到除夕了。
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肚中的孩子不被外人指指点点,孔小树和大牛商量后打算以夫妻相称,她随了夫姓,称呼叫小妹。
平日里大牛出去干活,孔小树就坐在冬日温暖的阳光下和邻里大婶大姐一块剪纸贴窗花准备过年用的东西,日子过得是简单了些,但至少是充实的。
快到年假,大牛干活的地方也体恤给辛苦了一年的伙计放了年假,还多发了一些花红,大牛这日放工早,就到市集上打算买些猪肉和小菜回去。
提着一吊前腿肉从集市里出来,正好遇见小贩叫卖胭脂首饰,他忽然想起孔小树绾发髻用的只是一支简单的木钗,于是就想去挑个漂亮些的珠钗送给她,当作过年的礼物。
他还是第一次为女子挑选发饰,看着琳琅满目的珠翠香红,眼睛已经一片凌乱,完全不知道选哪个好。
小贩见他驻足许久,忍不住出声问,“你家娘子多大年纪,平日里喜欢什么样的发钗啊?”
大牛脸上立刻浮起一片可疑的红色,说起来,他还从来没有问过孔小树喜欢什么发钗!今天也不过是一时兴致怀里又有点银两才打算壮胆买一个,但是若真答不上话,小贩不得笑死他啊?
“就,就这个吧……”大牛手一指角落上一只碧绿的翡翠珠钗,感觉小树一定会喜欢,因为她的名字里都是欣欣向荣的绿色,很有朝气。
小贩脸上立马堆起笑,“大兄弟你可真有眼光啊,这支钗别人家低价转售的,仅此一只,十个铜钱怎么样!?”
这么贵!
大牛犹豫了片刻,转身数了数自己手里的铜板,买了珠钗就剩八个铜板了,日后用到钱怎么办?可是,他又觉得小树一定会喜欢狠一咬牙,把十个铜板递到小贩手里,“给我包起来!”
小贩兴奋地接过钱,手脚麻利地找了块方布把玉钗包好,递到他手里。
“驾……驾……”
高亢响亮的驱马声骤然响起,车轮快速碾过青石板发出来的轰隆声与疾驰的蹄声交织在一起,声势如雷贯耳,引得街上行人一阵慌乱,纷纷闪至街道两旁,几乎避之不及。
小贩吓得急忙抱着摊位就往路边侧倒,大牛身手更快地也往一旁撤去,站定之后一瞧,马路中央不懂为什么突然跑出来一个孩子,望着近在咫尺的马车吓得一动不动,犹如脚下被钉了钉子一般。
这时的大牛已经顾不上想什么,飞快地朝孩子扑了过去。
眼看那马车转眼已经到了孩子跟前,飞扬的尘土夹头夹脸而来,周围传出一阵惊呼,认定了孩子就要命丧于马蹄之下,谁料马匹突然一声长嘶,马蹄奇迹地转了个角度,哒哒哒地被人力强行拉停在了对角的街边。
马车停稳,车上立刻走下两名男子,一位华衣锦袍,长发束冠,俊逸霏凡,一位白衣飘飘,身如玉树,玉面温润。
周围人群一见到他俩,脸上才稍稍露出些欣慰。
这两人也不是别人,在青城里谁不知道萧王爷和他的好友东少云,他们的趣闻轶事是大街小巷百姓们的谈资,一个寻妻四月相思成疾,一个四年后才寻回爱妻的男人爱在好朋友面前秀恩爱,活活的一对好兄弟啊!
可是,他们今天这样匆忙地驾车要去干什么?都差点出事。
“你没事吧?”
萧雨霖走到大牛身旁,看着他抱着孩子慢慢站起。
“没事……”大牛摇摇头,蹲身看着小孩,“你没事吧!”
小孩似乎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神,没有太多的反应。
萧雨霖看了看孩子,目光扫见路旁蒙上泥土的猪肉,又道,“本王今日有要事出城,马车不忍快了些,差点酿成惨剧……”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两张银票,塞到了大牛手中。
“拿着,当作赔你的猪肉钱,谢谢你救下这孩子,这张给他!”
大牛一怔,手僵硬地没有动作,只是眼睛直直地盯着萧雨霖,脑海里还在回荡着从萧雨霖口中说出的那“本王”二字。
青城里还有谁能自称本王,除了那个害得小树要离家出走逃离追杀的男人。就是这个男人把小树的肚子搞大现在还想杀人灭口是吗?没想到光有外表华丽,内在却如此禽兽不如!
他低头看着已经塞到自己手里的银票,忽然脸色一沉,狠狠地把银票丢了出去。
“我不要你的臭钱!”
此话,顿时又引来周围一阵倒抽气声。
这大个子什么来头,居然如此刚烈。
已经准备转身走人的萧雨霖闻言回过头来,眼角一眯看着大牛,心想或许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处理方式有些草率,但是现在他没有多余的时间来跟他们解释,因为他怕晚一点,他寻找了五个月的小树又不见了。
东少云这时走了过来,好心劝说道,“这位大兄弟,你可知道这样跟王爷说话是死罪,王爷今日确实是有急事,心急之下难免有所疏漏,王爷不是想这样来表示歉意,但是耽误了王爷的时间,不是什么人都能担待的。”
大牛冷哼道,“我不要他的钱,他也可以走,我也没说他什么出来方式不对!”
他说罢,也不去看周围人露出的一脸惊慌,蹲下身把银票塞进小孩的怀里,自己的那张仍是成个纸团落在路边。
他随后捡起自己那一吊猪肉拍去上面的尘土,忽然感觉手里少了什么,开始慌乱地路边寻找起来。
“走吧!”萧雨霖确实没空再去理会大牛的举动,抬步朝马车走去。
坐上马车,透过窗口,东少云正巧瞧见大牛寻到了自己的布包,露出一脸安心的笑,然而就在他检查布包里的东西是否完好无损时,笑意已不再。
东少云嘴角却不觉勾起一道弧度。
“今天倒是遇见一个怪人了,不要你的钱,但是他买的东西又泡了汤,还是不要你的钱。”
萧雨霖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以为这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能用钱买到吗?”
“哟,还是支发钗呢!没想到还是个痴心的男人啊!”东少云仿佛像没听见他的怒言一般,又把看见的戏谑说出。
发钗!
这两个字就像是萧雨霖心中的死结,他紧了紧手拳,想着自己兜里那只翠珠木钗,心底又是一痛。
五个月来,他几乎踏遍了整个中原领土,每次因为有一点关于她的线索便亲自前往,可每次都是失望而回,昨日收到线报,上个月去的星海县,有打铁的铁匠报案说收到一只印有王府印章的马蹄铁,那就是小树出走时马车上的印迹不管是真是假,他都必须过去查看个明白!
“走吧!”他疲惫地朝车外的小平命令道。
孔小树焦急地站在屋门口,天都已经黑了,大牛哥居然还没有回来。
平日里就算他要加班加点也会让同住附近的兄弟来告知一声,下午撞见那人,回她说大牛一早就走了,说是去买些食材回来筹备除夕那一餐,可是现在都过去一个时辰了,就算是去城东买菜也该回来了吧。
气温越来越低,大风吹在脸上,感觉就跟刀割一般。
孔小树搓着冰冷的小手一直等着,直到那抹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现“大牛哥!”
大牛听见那道声音,看见那抹人影,飞快地一下子跑了过来,“你怎么站在门口,快进屋去,天太冷了!”
“我担心你啊,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被大牛推着入屋时,孔小树焦虑问道。
“我……”大牛欲言又止地,心忖今天跟萧王爷见面的事要不要跟小树说呢?她好像都不在乎了,但又怕万一此时的小树正为安心而高兴,也没有注意到大牛的不对劲,径直道,“回来就好了,先吃饭,你也饿了,我去给你拿酒!”
从厨房里把酒取来,打开架在炭火上的火锅,里面还腾腾的冒着热气,饭菜的香味一下子窜入鼻尖,闻着便让人食指大动。
孔小树为他倒了酒,乘了饭递过来,大牛愣愣地接过,却把饭碗往桌上一放。
“小妹,我,我……有件东西想送给你!”他吞吞吐吐地说罢,从怀中捞出一个布包。
孔小树几乎看不见大牛的脸,可知他已经害臊得无地自容了,孔小树微微一笑,拿过布包。
“谢谢,是什么呀?我现在可以打开来看吗?”
“可是,但是……”大牛飞快地语气直转而下,让孔小树的动作愣在了打开的一瞬。
“但是什么?”
直过了好半响,大牛才鼓起勇气道,“小妹,对不起,我弄坏了,到处找人给你修复,才会拖到这个时候才回来……只是,只是修得很难看,不知道你会不会收下!”
小树心中忽就一暖,从未想过大牛会对她如此用心,她一笑,回道,“大牛哥,你不必道歉,只要是你送的,我一定会喜欢,一定会收下!”
“真的?”大牛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惊喜。
孔小树很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是俏皮一笑,“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打开了?”
大牛没说好还是不好,只是害羞地看着她。
孔小树没有多想,小心仔细地打开布包。而越来越薄的质感让她感觉到手中紧握的长型东西像什么,但她不敢相信,直到一支用包牙修复好的翡翠玉钗跃入眼帘,她不由得眼眶一湿,差点滚下泪来。
发钗!
曾经她也有过一支绿色的发钗,比这个更漂亮,但是在那个人心中根本就是不值钱的东西。
而眼前这支翡翠珠钗玉质只算一般,但对于穷人家来说,一支也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大牛哥居然舍得花那么多钱给她买一支珠钗?!
情何以堪?
她爱的人不爱自己,而大牛哥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已经让她有了无以为报的心态,她很清楚自己不能给大牛哥想要的,可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想对她表示什么,这让她如何是好?
更遭的是,之前居然答应要收下这支发钗,可不能让大牛哥误会啊!
看着她变得如此激动,大牛显然慌了,手忙脚乱地起身,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小妹……为什么哭啊……”
孔小树这才惊觉自己情绪失控,急忙擦拭了脸上泪痕,淡淡一笑,“没有,大牛哥,谢谢你,可是……买这支钗得花不少钱吧!”
“不多,小贩说要赶着回家过年,卖出一个算一个,我算捡了个便宜!”
大牛没有如实报上价钱,孔小树也没有点破,只是把珠钗小心翼翼地放入布包中,拿进房间去。
看着她欣然收下,大牛这才算松了口气,有些飘飘然地捧着饭碗大口扒饭。
孔小树再次走出来时,目光灼灼地看着大牛,似有话想说。
大牛心中一震,似乎也感觉到了,缓慢停下动作。
“大牛哥,我不瞒你,我从前也收到过一支珠钗做礼物,是王爷送的。”
“啊?”大牛惊呼一声,没想到孔小树会主动提起过去。
室内,一时沉静着。
“孩子是王爷的,但是他已经始乱终弃,爱上了别个女人,我从前以为他会因为我而改变,但是我错了……因为我就像他送给我的那支普通的珠钗一样,永远不可能成为他生命中最金贵的人!于是我伤心的离开了王府,驾车本想去海边散散心,却不料迷路到了星海县,被狼群围攻,被你救下,之后……你都知道了!”
“我有件事一直没同你说,其实我今天……”话说了一半,大牛便突然停住了。
“你怎么了?”孔小树问道。
“其实……其实过去的事还是忘记好了,他已负心根本不值得你喜欢,小妹……你还可以认识很多男人。”大牛满腹愁思地说道。
他终究没有将今天与萧雨霖见面的事说出口,他还是有些私心,他妒忌那个获得了小树喜欢却不知道珍惜的男人,因为那个男人,掏空了小树的心,让她无法看清自己身边还有他这样一个守护者。
“哈哈,大牛哥你也会说这种话吗?是不是到了青城见的姑娘多了,有了喜欢的人家了!”孔小树笑问道。
大牛也跟着一笑,只要她不伤心难过,随便她瞎猜什么都可以的。
“我是有喜欢的人了,不过她还不知道!”他卖关子道。
“是吗?那你怎么不大胆一点,不要害羞,男人太害羞注定难找到喜欢的女孩,你要勇敢一点……”孔小树鼓励道。
大牛又是一笑,却没有说话,小树让他勇敢,他该不该这样做呢?
目光垂落在她肚大如箩的肚腹上,最终还是把冲动压了下去。
小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好好地把孩子生下来,别的事,还是别让她烦心了吧。
眨眼就到了除夕夜。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鞭炮齐鸣。
有几岁大的孩子带着弟妹在家门口放着大人用硝灰做成的烟花,不时还有哪家传来晚到的鞭炮声,整个天地都陷在这种喜悦和红色世界中,兴奋地等待新年的到来。
大牛还是第一次在村子之外过春节,脸上都是神采奕奕的笑容,晚饭就简单地扒了几口,就说要带这小树上街看把戏去。
孔小树见他如此兴致高昂,不想让他失望,便答应下来,说是回房换件衣裳就去。
大牛紧张地等在门口,想着自从那晚送了珠钗给小树,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近了大步,小树自己可能没感觉到,其实她是很排斥去闹市的,像是怕遇见谁,看见什么会勾起她伤心记忆的东西,但是今晚,她居然答应跟他一起出行。
而就在他迫不及待地等待中,草屋的房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随即涌进来十几个家丁打扮的男子。
“你们干什么?怎么私闯民宅?”大牛愤怒地瞪着这些进屋就像根柱子立在房间里的人,直到屋门外,响起了谁人拖住马蹄的嘶鸣。
抬头看去,门外隐隐闪亮的炮火将来人俊逸的五官修饰得更冷冽分明!
这这不是他前几天遇见的萧雨霖。
门外的人见着他,同样也是一愣,但时间很短,随即便翻身下马。
大牛心底一沉,糟糕,莫不是找到线索寻着小树来了吧,但她人还在屋里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情况。
身随心动,他正打算冲进屋里提醒小树,却不想被身边眼疾手快的家丁用木棍拦下。
“是你!”萧雨霖大跨步进了门槛,目光冷冷邪邪地看着大牛。
“谁啊?!大牛哥!”在屋里听到动静的孔小树一脸疑惑的打开门来。
顺势抬头,顿时时间和空间都好像停在了那一刻。
四目相对,良久。
相隔八个月,再见到萧雨霖,孔小树倒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还有他的身子,都好熟悉,因为它们不止一次出现在自己的梦境里,可是又好陌生,好像和记忆中的他不一样了,因为没有了昔日那洒脱的风采,也不见得总是噙着一抹坏笑在嘴边。
她想不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他,且还是这样的环境中。
重逢的画面,萧雨霖想过无数种可能,无数种桥段。却没想到会来得如此突然,他甚至怀疑眼前的一切只是梦境,梦醒了,就又什么都没有了。
他只能傻傻地站在一边,生怕往前一步,眼前的人儿就会消失不见。
“王爷,这是小树吗?可是……他不是男人吗?但是这个女人她的肚子……”小平也傻眼了,他和小树相处这么久都没有发现这点?
当初都不明白为什么王爷会像疯了一般满世界的找他,但眼前这一幕让他实在有点难以消化。
他是女扮男装?那么当初在上京路上他偷听到的一些有碍风化的交谈还是真的咯?
萧雨霖只是看着孔小树,深深的,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到底是不是小树啊?”见王爷不说话,小平又推了推萧雨霖。
他的触碰让萧雨霖顿时醒悟,难道这不是梦?他微微回过神来,脸上渐渐有了生气,冒了光彩。
“小妹,快跑!”大牛忽然就趁所有人怔愣的当时挡住了几个家丁,朝着孔小树大喊道。
孔小树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拔腿就往门外冲,有些能抓住她的人却不敢动手,因为她现在怀着身子。
冲出去门,就看见身后的萧雨霖急追而来。孔小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后来才明白大牛哥的意思,他是以为萧雨霖是来抓她的,可是她现在大腹便便,走路都觉得累,还能跑到哪去,不多时就被萧雨霖拦了下来。
她气愤地瞪着他,嘴角一抽一抽地,但是不知道该骂些什么?
“珍珍,我总算找到你了……”萧雨霖似乎并没介意她逃跑的事,话音落,长臂一展,就想来抱她。
孔小树眼角一凛,急忙护着肚子往后退了一步,忍住心底的激动,冷声道,“这位公子认错人了,我不是蓁蓁!”
“你不要骗我,你是珍珍,孔小树,你是我的女人!”
“这位公子你真的认错人了,我真的不是你口中所说的女子,你也不该这样带着那么多的手下来我家捣乱,我和我相公都是老实本分的人,经不起公子这样吓唬!”
她故意加重了相公二字。
“相公?”萧雨霖一听,仿佛觉得整个天地就在眼前一晃,往后踉跄了几步,“你的相公?你嫁人了?”
视线,顺着她熟悉的小脸滑落到她藏不住的肚腹上,她还怀孕了!什么时候的事?
心口像是被什么酸性物质腐蚀了一般,又痛又胀,她可知道他这八个月是怎么过来的?而她怎么可以轻易抛弃他们之间的誓言转嫁他人呢?
“公子这是什么话?我当然要嫁人了?不然我孩子从哪来的?好了,公子快带着你的那些手下离开吧,这里又乱又脏,公子不便逗留!”她说罢,也不管萧雨霖想再说什么,转身就朝草屋走去。
“等等!”萧雨霖随后追上,“先把话说清楚!”
苦苦寻觅你八个月,怎么能让你就这样消失了?
“你有完没完啊?”孔小树顿时停下脚步,转身朝着他大吼道。
他再不走,她怕自己装不下去了,为了保护孩子不被沈恬雅谋害,她不能让萧雨霖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来,但是他再不走,聪明如他,一定就会识穿她的谎言。
对于她的怒骂,萧雨霖脸色上没有太大的起伏,反倒在她怒目之下变得越来越卑微,最后居然用哀求的语气道,“珍珍,我求求你,就算你嫁给别人都无所谓,你只要确认你是珍珍,是我要找的人,我的心才会好受一些,你可知道我找了你八个月,我从一开始的找你回来成亲一直熬到但愿你还活着,只要你告诉我你就是,你还活着,我就走!”
苦肉计!
孔小树一声冷哼,才不会上你和沈狐狸的当呢!想诱哄我承认,然后再把我抓回去任沈恬雅凌辱,做梦!
“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人,对不起!”
萧雨霖目光深深地看着她,绝望得彻底。
孔小树再次转身欲回屋,却再次碰到了不速之客,小平从屋里冲出来,一见到她,急忙上前询问,“小树,原来你是女人啊!没想到你女扮男装的样子那么像……”
“什么女扮男装……我本来就是个女人!”孔小树淡淡地回答道。
也不知道是她没有反应过来还是萧雨霖聪明,她越过小平身边正要走,眼前忽然闪来一道黑影,她差些就撞到他怀里去了。
“你又想干什么?”
“你还不承认你是孔小树?”萧雨霖没有理会她的质问,眼神灼灼地盯着她,神情之中的肯定让孔小树大惊失色。
她是哪儿被他看出破绽了吗?
“呵!”萧雨霖一声冷笑,如果她就是孔小树,那么她的性子他十分清楚,这么深奥的问题还是他来为她解答吧。
“你既然不是孔小树,你怎么知道你女扮男装,还说自己本来就是个女人?你若真是女人,又何必要掩饰自己曾经女扮男装的事实!”
“还有,就算你不承认,你的味道,你的眼神都没有变,我肯定你就是孔小树!”
孔小树心口一震,糟糕,真的被他识破,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说了我不是!”
“那可巧了,我家就走丢了一个叫孔小树的女人,和你长得一模一样!”萧雨霖这下开心了,甚至都不急着跟她相认,好久都没这样笑过,现在才感觉到压抑了八个月的心情突然放晴是种什么感觉?
可是他笑,孔小树却想哭!
“我都说了我不是,我不是,不是不是!”她捂着头,大声叫嚷着,眼睛一眨一眨,豆大的泪水滚落了下来。
“珍珍,怎么哭啦……”萧雨霖一看,立刻收起笑脸,心疼地想要抱住她。
“不要碰我,都说不认识你!”孔小树怒喝一声。
“好好好,不是就不是……”萧雨霖只当她是撒娇,上前想为她擦拭眼泪,却被她一手拍下,“够了,你不要再演戏!”她怕再这样下去,她会心软,会露马脚,会崩溃,会大声质问他当初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她!
“演戏?”
萧雨霖眯起眼,到底是谁在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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