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萧江沅没有否认,杨玉环双眼一亮,破涕为笑:“如果我不是贵妃,而是一个公主,我肯定也要试试养男宠!”
萧江沅:“……”
“——等等,这事三郎知道么?”
萧江沅摇了摇头。
“可千万别让他知道,他这人小气得很。”杨玉环有点委屈地吸了吸鼻子,“上一次我回娘家,他当天就把你派来了,这都第几日了……我不是事先不知道么,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圣人没有生气,反倒还担心贵妃……”
“他若没生气,为什么你今日才来?”
“这是老奴的过失。”萧江沅忙解释了一番,又道,“圣人恐贵妃在气头上,不知该如何面对贵妃,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实在是关心则乱。圣人怕说多错多,最终也无法获得贵妃的谅解。圣人是真的不希望,贵妃与他缘尽于此……”
“行了——”杨玉环转过头,不让萧江沅看到自己扬起的唇角,“我还不知道他么?”
“再者,就算老奴第二日便来,当时的贵妃便能听得进老奴的话么?”
杨玉环:“……”
“请贵妃随老奴回去吧。”
杨玉环没有立即答应,而是起身在屋子里找了找,忽然拿起一把剪子,将她的一缕长发剪了下来!
“贵妃这是……”
“难道就只许他让我伤心难过?我偏也要让他急一急。”杨玉环把长发递给萧江沅,“把这个交给三郎,至于怎么对三郎讲……阿沅便看着办吧。”
李隆基在华清宫等了半日,等来的却是一缕青丝。
“老臣办事不力,还望大家降罪。”萧江沅垂首跪道,“贵妃说,妾生性散漫,数度不敬君上,其罪当死,因圣人念旧而不杀,送还私邸,感激涕零。今当永离掖庭,奈何金玉珍玩皆是圣人所赐,不足以献给圣人,以作赠别,唯这长发受之父母,乃妾所有,献之以诚,望君珍重。”
李隆基的脸色越来越白。他原本可以察觉到萧江沅的欲言又止,也能想起萧江沅胸有成竹的事情还没有失败过,但是当他听见杨玉环要跟他永诀,他便只能感受到心口的空旷与剧痛,再也听不进其他。他仅剩的理智,只足以让他将那缕青丝仔仔细细地装入随身携带的荷包,而紧接着,他只能遵循本能,去想去的地方。
不想刚到华清宫宫门,他就看到了杨玉环。
只是区区数日未见,却仿佛隔了几年的岁月。她丝毫变化也无,正背对着宫门站着,还是身边的阿霜提醒了,她才缓缓转过身来。
杨玉环看到是李隆基,忽地便嫣然一笑,双眸蕴满了神采。
李隆基急急地奔过去,一手拉起杨玉环的手,一手将装有长发的荷包自腰间扯下,放在杨玉环的掌心:“你这是做什么?你竟然舍得下我?”
见不过短短几日,李隆基的头发便又白了几分,而自己乌黑如墨一般的头发,正在荷包里整整齐齐地团着,杨玉环戏耍胡闹的心思竟尽数散了。她忽觉眼眶有些湿热,久久没说出话来。
李隆基以为杨玉环还在生气,忙道:“你听我说……”
杨玉环伸指挡住了李隆基的唇:“你什么都不用再说了……”
“你竟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听李隆基的语气竟有些委屈,杨玉环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把荷包重新系回到李隆基的腰间,然后投入了他的怀抱,把眼角落下来的湿意,都隐去在他的衣襟:“以后啊,除非你赶我,不然……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李隆基有些懵,反应了好一阵才明白杨玉环到底说了什么。失而复得的狂喜让他彻底放松下来,一丝不对劲也随即被他发觉。
杨玉环在这时四处看了看:“阿沅怎么没随你一起过来?”
“……阿沅?”李隆基微微挑了下眉。
找回了理智的李隆基很快便明白了其中的来龙去脉。
见李隆基的笑容越来越危险,杨玉环惊道:“你该不会是以为她办事不力就……你到底把她怎么了?你是关她了还是打她了?你赶紧把她放了,这不关她的事!”
李隆基故意但笑不语,杨玉环便急得直奔入宫。李隆基和一应仪仗在杨玉环身后悠悠懒懒地跟着,只见她推开萧江沅的屋门便冲了进去,却很快退了出来,还重新关好了房门,李隆基觉得奇怪,刚要说什么,就被杨玉环制止了:
“阿沅一定是累坏了,我们别去吵她了。”杨玉环说完,拉着李隆基便走,却发现拉不动,“好了,我知道三郎没有罚阿沅,三郎圣明,三郎仁君,三郎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隆基颇感无奈,抬眸淡淡地看了萧江沅的屋子一眼,笑道:“你究竟让她做了什么,”
“我让她给我讲了个故事,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你……都知道了。”
杨玉环点头道:“不然哪那么容易放过你?”
李隆基神情认真:“你放心,我……”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杨玉环笑着反问,“我就算对你没信心,也该对我自己有信心。”
“……你也可以对我有信心的。”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李隆基转身便走:“去海棠汤。”
杨玉环忙跟了上去:“你再说一遍,我真的没听见。”
李隆基:“……”
待杨玉环入汤沐浴,李隆基坐在外室里,把王承恩招来耳语了一番。王承恩听完立即退下,不到半个时辰就赶了回来,刚要开口,便见李隆基抬了下手。
李隆基起身走到殿外无人处方道:“说吧。”
王承恩恭敬道:“回大家,元日确有一位郎君自称是萧将军的家里人,以萧将军的金鱼袋为证,前来贺新年安康。记录上写着他当日未时就出宫了,但当时守宫门的将士,并没有见过那位郎君。”
“自称是家里人,不是名字,也并非‘侄儿’?”
“入宫时登记的名字虽为‘吕全’,但那位郎君确实没说过自己是萧将军的侄儿。”
“是谁登记的?”
“是萧将军亲自登记的。”
“只见人进,不见人出……也就是说,那个男人很有可能还没走?”
这个王承恩可就不敢答复了——他多少听过宫外的某些流言,不敢说信或不信,单单只看李隆基的反应,他便觉得这事不一般,远不是他能置喙的。
其实萧江沅背后的吻痕,李隆基曾不经意间瞥到了一眼。
那样的吻痕代表了什么,显而易见。李隆基忽然便想起了昔年广运潭盛会那日,那个在拥挤的人群中,仍要向萧江沅端正行礼的那个芝兰玉树的青年。
想到刚刚杨玉环的反应,李隆基基本上可以确定,那个男人就在萧江沅的房中,且这几日都是如此。
拜年?呵……他胆子不小。
想来是玉环也看到了那个吻痕,而萧江沅为了解除玉环的疑虑,势必要将这个吻痕的存在解释清楚,从而牵扯出了那个男人。玉环这才在无意间撞破了他们之后,选择了保护他们。
李隆基神色虽淡,却让人看不出情绪:“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要让将军得知我查过此事,但凡有一丝一毫的泄露,我都算在你头上。”
王承恩忙应承了下来。
濯缨的确在萧江沅房中。
“这都几日了,你为什么还不肯走?方才多亏了贵妃,不然你我就有麻烦了。”萧江沅甚是疲乏地侧卧在卧榻上,忽然想到了什么,“我这背上又是怎么回事?”
濯缨正垂着头,轻轻地按着萧江沅奔波了整日的双腿,闻言动作稍稍一顿,没有回答。
“以后不许再这样了。”萧江沅轻叹了一声,“也罢,上元节之前总要回到长安的,你便随我一起回去吧。”
濯缨还是没有说话,只抬眸看了萧江沅一眼,眸中显有笑意涌现。
李隆基刚回到长安,便为杨国忠的两位舅父,即张易之和张昌宗两兄弟平反,再加上贵妃盛宠愈隆,杨国忠在朝中更具锋芒,连带着整个杨家的势头都更上一层楼,甚至于在上元夜时,杨家的家奴都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鞭笞当朝广平公主和驸马。
李隆基女儿甚多,年轻时忙着国事,年纪大了忙着声色犬马和谈情说爱,根本顾不过来。平日里为了引起父亲的注意力,公主们动不动就进宴给李隆基,以彰显自己的孝心。那一条条进宴的队伍,堪为长安一大胜景。广平公主不是进得最勤的,却是最用心的,可即便如此,李隆基还是只杖毙了那个动手的奴仆,对杨家人则尽力安抚。
杨玉环颇有些坐不住,便打算挑些礼物给广平公主送过去,聊表歉意。李隆基发现之后,严令禁止。
“为什么?”杨玉环不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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